【二零零八年】
今年的氣候一開始就不正常,冬天也似乎特別冷,一近元旦,天氣愈發冷的過分,連粵北都下起了雪。
宿舍的人熬不住早都走了,就剩裴景一人一邊數著日子,一邊磨磨蹭蹭的收拾行李,葉茜茜過來找她,進門就叫,“師姐。”裴景無奈的看她一眼,“有意思么,咱倆同歲,我就比你早上一年學。”
宿舍條件還可以,四人一間,上面是床,下面是帶衣柜的電腦桌,獨立衛生間,獨立沖涼房,還帶個大陽臺可以晾衣服。葉茜茜一屁股坐在兩個床之間的臺階上,嘿嘿一笑改了口, “恬恬姐,你這屋真冷。”
恬者,怡然自安也。這小名兒是裴景出生時母親給取的,如今她母親去世多年,也只有舊友故交們才這樣叫了。
裴景捂了捂桌子上插的電暖寶,“可不是冷么,這里朝向不好。你考完試了?什么時候回深圳?”葉茜茜只是拿著手機傻笑,裴景一把奪過來,上面是林平年的短信:你哥已經先過來了,你跟裴景一路走吧,你們訂好時間告訴我們。我去接機。
裴景咦了一聲,“你哥過去?今年你倆不回家,改跟我們一起過年?”
葉茜茜頭點的如搗蒜,“不止我倆,叔叔邀請了好幾家人過去,一起去你家新建的會所里過春節。我哥先去了,說是那會所好出名,私人的許多會議都在那兒舉行。你爸還讓我務必跟你一道過去。”
裴景人一下子癟了,一道過去,雖然沒明說,她也知道父親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她順路再去看趙思成么。趙思成跟她的戀愛,父親是竭力反對的。也沒什么原因,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他倆認識了五年,其中四年都是異地戀。
葉茜茜幫著她理行李,忽然抬頭神秘的問,“我那準姐夫呢,這幾周怎么都沒聽你提過啊。”
裴景只是敷衍,“不提他,沒什么好提的。” 她心不在焉的打開衣柜取大衣,心里卻清楚,這回是徹底掰了。
她死也記得她走近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正背對著她在講電話,走廊里鋪著厚實的地毯,安靜的幾乎能聽見呼吸,十一月底的天氣,辦公室早用上暖氣了,她心里卻冷的瑟瑟發抖,就像落在路邊下水井蓋上的枯葉。電話那頭肯定是他的情人,因為她聽見他說,“這個孩子不能要,做掉吧。我抽空多陪你就是了。”
晴天霹靂,真的是晴天霹靂。她滿心歡喜的飛過去找他,卻聽見這樣一句話。
她慢慢的走出去,前臺鄧小姐一貫的陪著笑,“趙總沒送您出來?”她猶自鎮定的跟鄧小姐叮囑,“我剛想起來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你千萬別提我來公司找過他,不然回頭他生氣起來要罵人。” 可不是要罵人么,讓女友聽見他跟情人說打胎,不罵死前臺才怪。
那一層樓是企業高管專用,都是一間一間獨立的辦公室,而且都是套間,帶內室,帶客廳,帶洗手間。她去過趙思成他爸的辦公室,里面還有個小廚房。她站了這許久,連個人影都不曾出現,而且這理由也編的糟透了。
明明做錯事的是他,她卻像是偷翻了錢包的孩子,心中只是砰砰亂跳。當時她在想,只要他別知道,只要別知道她來過就好。
葉茜茜擔憂的看著她,“你自從上個月打那邊回來就不怎么正常,也不見你倆打電話,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裴景把頭發捋在耳后,一件一件的疊襯衣,“也沒什么問題。”正抖著,卻從襯衣里掉下一枚袖扣來。她從不用袖扣,葉茜茜手快,已經先撿起來了,“這是什么啊?好漂亮。”
的確是漂亮,方形的一小粒黑瑪瑙,邊上鑲了白金和幾粒小鉆。
裴景忽然認出來了,一把搶了過來。這東西怎么會掛在她的襯衣上?
那晚她生氣了就去找柴榮,柴榮是趙思成的發小,他們的爹也是發小,一個從政,一個從商。柴榮那些天正好也鬧失戀,跟裴景見了面一句話也不說,兩人一起開始悶頭喝酒,結果自然是都喝多了,多的一塌糊涂,然后呢?她不記得了。
可是他的袖扣怎么會掛在她的襯衣上!?
葉茜茜笑了,“姐,這東西是不是姐夫的呀,晚上你們做什么了呀,嗯?老實交代。”
裴景笑了笑,“你好的不學,盡學的那么八卦。那你說說,你跟林平年有沒有做什么啊?”
果然輪到葉茜茜語無倫次,小妮子耳根都紅透了,“我,他不愛搭理我,他的電話還是我好不容易才要來的呢。”
裴景只是聽,卻忽然想起什么來,去掏跟襯衣搭配的那件大衣兜,果然還在里面。一張紙片,正面是插畫,反面是數字,撕的很急,毛邊參差不齊的。那是趙思成的新手機號碼。柴榮那天在機場送她走的時候匆匆掏筆寫下來塞給她的,臨分別前柴榮看了她半天,才說,“我知道的,他其實很愛你。”
她盯著那一串數字,漂亮的連體字,柴榮喜歡用0.7芯的寶珠筆,也喜歡在筆記本上涂涂寫寫。她把那枚袖扣釘在紙片上,慢慢站起來摸車鑰匙,“走吧,我們去海邊那家農家樂吃飯,上次那條小石斑真好吃,看今天還有沒有。然后再去沙灘上放煙花,新年了,總得許點新愿望。”
002
上午柴榮到和成基金里去簽對公的單子,快到中午了好不容易走出寫字樓,趙思成正好慢悠悠的開著小跑來上班。柴榮看著頓時崩潰了,上前拍車窗,“哥們你行啊,我他媽都忙了一上午了,你這才起哇。”
趙思成慢條斯理的摘了墨鏡,“要不是老爺子在病床上一個勁電話催我過來,我才不呢。下午仨局全得泡了,時間就是生命啊。”
柴榮呸了一聲,“屁話,我看時間就是您老人家尋歡作樂的源泉。”跺了跺腳,單腿踩著車胎,這車是趙思成才換的,用的是鍍鉻的大輪轂,閃閃發亮,柴榮頓了一下,又說,“反正你的功力我是最近才見識了,以前看你挺正經專一的一人兒啊,如今趕上情圣了,上著班就把妞給泡了。出一扇門就換一個新的。”
趙思成停好車,“甭損我,哥們這不是失戀害的么。下午還有事兒嗎?走,去我辦公室聊。”柴榮揚了揚手里一沓文件,“我這公務纏身,可不敢因私廢公。”
趙思成不由分說,“我不知道你?你這畜生也就是老爺子回來才能變了性似的安生幾天。等著老頭兒前腳一走,你就改演畫皮了。”柴榮哈哈一笑,“也成,那你打發個人把這疊東西給我送回去。”
趙思成挑眉一笑,“沒問題。”一邊撥電話,一邊神神秘秘的沖柴榮說,“吃午飯了嗎,待會兒就讓你見見我新結交的一個妹子。”
財大對面有一個學生酒吧,一樓鬧,二樓靜,趙思成習慣性上了二樓。柴榮叫了一客上湯豬手飯,就喊趙思成,“這菜牌上添了不少新菜,嘗嘗?”
趙思成一口氣喝下半瓶黑啤,“不用,還是照舊,兩份茄汁焗雞扒,一份不要加胡蘿卜。”
柴榮嘆了口氣望著服務生的背影,“都畢業三年多了,連服務生都留胡子了,你的口味還是這么固執。該不是叫我來憶舊的吧?”
趙思成哈哈一笑,“說什么呢,哥們就愛吃雞扒。”看了看電話,“待會那妹子就來了,你替我把把關,看值得擁有多久。”
果真,飯正上著女孩就來了,柴榮忙有禮貌的起來讓座,趙思成摁著他不讓起來,又介紹,“甭客氣啊,都哥們,自家兄弟。來來來,柴榮,這是林章。”
林章微微笑著打了招呼,柴榮忙點頭問好,又看著沒加胡蘿卜的茄汁焗雞扒,“美女,這飯是趙大總管給你點的,你吃這個么?”
林章愣了一下,“嗯,吃啊。”柴榮還要再說,趙思成噓了他一聲,“你閉嘴啊。”轉過頭去對她說,“你吃你的,甭理他。”柴榮只能嘿嘿傻笑著看兩人膩歪。
趙思成摟著林章一直親, “寶貝,上個周末你哪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林章把頭發捋到一邊,“我回家看爺爺去了,他骨折,血壓還高,腦溢血住院了都。”“腦溢血,這可是重癥啊。你才照顧兩天?打你電話也不接?”
柴榮看西洋景兒似的盯著兩人,盛菜的時候下手歪了,湯灑了一桌子。
吃完飯去洗手間,趙思成擠兌他,“你怎么那么沒出息啊,當時把妹子換心情的招還是你支的,你今兒怎么那么失態啊。”
柴榮一邊拽拉鏈一邊說,“我也是納悶了么,這尼瑪我怎么覺得那么別扭。盯了半天,才發現是這妹子吃飯的習慣像恬恬……”
趙思成忙嘿了一聲把這話頭岔過去,笑著說,“你別扭?純粹就是這些天被老爺子管的太緊,不放松,不放松啊,一周都沒占葷了吧?這么著吧,待會兒我給你招呼一群妞,咱們下午唱K去。”
柴榮抽了口涼氣,“哥們你行啊,青出于藍啊。”理好衣服看了看表,“唱K行,但晚上七點前我得趕回家吃晚飯。”
林章正站在臺階上等著他倆,仨人一起往停車場走,柴榮沒話找話說,“哎,我覺得你笑起來特別像個明星,特別有氣質。”林章就又沖著他笑了笑,趙思成接話,“誰啊,你可別說她像嫩牛五方,那是罵她呢。”
正說著,柴榮兜里電話又響了,林章聽見了,“哎,剛吃飯的時候電話就一直在響,你不接啊?”
趙思成摘下手套一邊掏車鑰匙一邊說,“你不知道,最近騙子多,他防著老姑娘騙他呢。”柴榮把鈴聲摁掉,點頭接話說,“是,一般生人都不接。走吧,去哪兒唱?”說到半截看見那倆都對著他笑,這才反應過來被涮了,“你才防著老姑娘,你全家都防著老姑娘。哥們大學的時候,那可是一正人君子。”
趙思成哈哈大笑,問林章,“知道川劇變臉嗎?看過電影畫皮嗎?”一指柴榮,“就是說他。他家太上皇一出省,他就是皇上。”
柴榮已經在倒車,放下車窗跟他倆說話,“老爺子總被招到帝都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又沒媽,這不也是聊解思父之苦么。那咱還是老地方見,老規矩,誰慢誰買單。”
屋里一水兒的正妹,趙思成萬紅叢中一點綠的被擠在中間,美女正軟趴趴的摟著他脖子,膩著要灌酒。趙思成恨恨的點了首《纖夫的愛》,對著電話那頭大喊,“我說柴榮,你拖車去了?人都來全了你在哪兒呢,你再不來我就先用了。連妹子都等不及了。”
柴榮的吼聲透過門傳進來,“我他媽這不是來了么。”果然門被推開,后面跟著的服務生上了全套小吃。柴榮脫了外套拽進來個瘦高個,“杜至聞。這我一初中同學,剛路上拐彎把他車刮了。”杜至聞忙擺手,“已經叫了保險了,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都說男人熟絡起來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莞式桑拿,當然,這兒只是個KTV。
柴榮酒量不好,一會兒就喝大了。趙思成和杜至聞稱兄道弟的論交情,柴榮對著屏幕當麥霸,唱到一半電話響了,趙思成見來電顯示上沒有名字,只是個符號組成的小笑臉,一時好奇就幫著他接了,電話那頭喂了一聲就再不說話,趙思成嗯了好幾句,那邊好歹傳出點動靜來。屋里噪聲大,趙思成勉強聽見是個男人的聲音,頓時興趣索然,“柴榮唱的正興呢,等他嚎完這首我讓他給你撥回去。”
等柴榮坐回來,杜至聞嘴快先說,“你快看看你電話。成哥幫你泡了個妞。”邊上的妹子們都掩著嘴笑,柴榮“嗐”了一聲,對林章挑了挑眉毛,很瀟灑的接過電話,“共產共妻嘛。”
趙思成這才推了杜至聞一把,“盡胡說八道,是個男人,嗓門還挺斯文。我說你是打算改演斷臂山?”話沒說完,就看柴榮猶豫了一瞬,皺著眉頭轉身出去打電話了。一會兒進來,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趙思成嚇了一跳,連連道歉,“剛難道是你家老爺子?對不住,對不住。哥們這沒輕沒重的,對不住啊。”
柴榮心事重重的嗯了一聲,“沒事兒,就是得去趟外地。”遲疑了一下,又問杜至聞,“你來之前說有個初中十年的聚會,是什么時候?”
親愛的們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這里有兩個男主,兩個女主,一個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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