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術師的障眼法（前篇）

　　文來側臥在沙發上，看著張雨坐在電腦前瘋狂碼字，忍不住委屈地喊：“喂，你到底忙什么啊，我來了半天你也不理我。”張雨覺得文來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雖說小時候兩個人抱在一起打架之類的事兒也沒少干，可那都是小學以前的事。雖然現在兩人又熟絡起來，互相串串門、不時損損對方。但一個成年男子賴在自家沙發上撒嬌，實在是件奇怪的事。

　　張雨一邊碼字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別打擾我，沒看我正忙！”

　　“你不是偵探嗎，不出去查案，在家打什么字啊。難不成你要和警察一樣寫事故報告？”

　　“寫小說啦。最近老是遇到殺人案件，雖然案子破了，但沒人給勞務費。為了不餓肚子，我只好兼職寫推理小說。”

　　文來轉了轉眼珠：“小雨，你覺得咱倆默契度如何？”

　　張雨不假思索地回答：“不錯啊，上次的案子咱倆很多地方都想到一塊了。”

　　文來壞笑笑：“我覺得當偵探挺自由的，不如我辭職來做你的拍檔吧！”

　　張雨停下碼字，轉過轉椅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開玩笑吧？放著高薪工作不做，跑來當小工？更何況我又沒多少生意，也沒錢給你開工資啊。”

　　“不用給我開工資，我給你開工資。”

　　“啊？”

　　“額，不是，我是說我可以自帶工資來工作，不用給我額外支出。”

　　“發神經，你媽知道你辭職跑來混小工還不瘋掉……你媽不瘋我媽也會瘋掉，肯定說我帶壞了你。”轉回身繼續碼字。

　　“我媽才不會那樣呢，她最寬宏大量最仁慈了。再說……”文來躺下去捂著臉，“那個工作太累了，經常應酬，你也知道喝酒傷胃。這幾天我就頭疼眼花耳鳴，很難受的。”

　　張雨轉身認真地看看他，“真的身體不舒服啊？”

　　文來從手指縫瞧瞧張雨的樣子，嗯，看來還是蠻關心我的嘛！“是啊，所以老媽很支持我辭職，說不能為了錢累壞革命的本錢。”

　　張雨想了想，離開坐了一上午的轉椅走過來，“來，拿開手閉上眼睛。”

　　“啊？閉上眼睛干嘛？”文來有點莫名其妙，又有點小興奮。

　　“讓你閉你就閉，哪那么多廢話！”

　　“兇巴巴的……”文來撇撇嘴，乖乖閉上眼睛。張雨給文來按摩幾個眼睛周圍的穴位。

　　原來是按摩穴位啊，文來有些小小失望，但還是挺高興的。

　　“張開嘴。”張雨又命令道。

　　文來一下子睜開眼：“張嘴又要干嘛？”

　　“廢話少說……”

　　文來只好閉上眼張大嘴巴。張雨在文來耳屏處試了試，“再閉上嘴。”又試了試，似乎是找準了穴位，使勁摁下去。

　　“啊啊啊！痛！”文來忍不住大叫。

　　“不要亂動，聽宮本來就是治療耳鳴的穴位。還有剛才給你按的攢竹、承泣、四白，是治療眼睛的。看來你那工作是挺傷人啊，穴位反應這么大。”

　　文來忍不住淚花直流：是你手勁太大……

　　“還有百匯、風池、天柱是治療頭痛的，你要抬頭……”

　　文來趕緊坐起來擺手：“不用了……我現在覺得很舒服。”

　　“看來我技術不錯啊！”張雨滿臉興奮。

　　文來無奈看看她，“是的，而且我這次來還有正事跟你說。”

　　“正事？你來了兩個多小時了，現在才跟我說有正事？”張雨忍不住掐住文來的胳膊，滿臉激動，跟剛才判若兩人。

　　“啊！我大哥回來了！”

　　“大哥回來了？他不是一直在國外做生意嗎？”張雨不再激動，變為好奇。

　　文來心有余悸：這女人太善變了！“最近經濟危機，還是回來比較好混。所以他把生意都轉回國內了。”

　　“那你說的正事是？”

　　“哦，大哥最近入股了一家展覽館。前天展覽館收到一封預告函，阿特斯特要在本月15日盜取展覽館借展的人魚的眼淚。”

　　“阿特…斯特？是個外國人？”張雨最頭疼這種拗嘴的英文名字。

　　“其實我們也不清楚他是哪里人。他在多個國家做過案，但他行蹤隱秘，資料不詳，一兩年才出來一次。普通人還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

　　“大哥剛一回來，那個阿特就找上門了，太給大哥面子了吧？”張雨決定只讀前兩個音節。

　　“所以大哥邀請你去參觀，順便幫忙抓住怪盜。”

　　“不是吧，我沒和怪盜打過交道，我接觸的都是殺人案件。”張雨往后躲。

　　“大哥說了，萬一你的衰神體質又犯了，正好克一克怪盜。”

　　“大哥就是大哥，太狠了……”

　　文來的大哥文風，是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高中畢業后從打小工做起，后來自己做生意，居然一路做到了國外，旗下擁有多項產業。文風比文來大十歲。所以印象中張雨覺得文風就是家長級別的角色……

　　文風這次參股的展覽館在Q市已經有20多年的館齡，不過張雨平日不太會去這類場所，所以不是很了解。這次展覽的主題是寶石，其中最珍貴的當屬“人魚的眼淚”，這顆重達330克拉的藍寶石，價值3.5億人民幣。文來滔滔不絕地跟張雨講解這次的守護對象。

　　張雨一大早被他拉到展覽館，現在越聽越冒冷汗：“這責任也太重大了，我擔不起啊！”

　　“沒事，不是讓你一個人抗。大哥雇了很多保安人員，展品都投了保，博物館所有玻璃都換成了防彈的。你來只是發揮下體質……”文來話沒說完就被張雨瞇起的眼睛所射出的寒光嚇回去了。

　　“那個阿特的資料好少啊！”張雨又打起了哈欠，昨晚查資料查到好晚，卻沒什么可參考的東西。

　　“這怪盜的資料的確少，你不能指望去百度搜搜就能搜到，你得黑進警察局內部……”

　　見張雨瞪大眼睛盯著他。他喃喃地解釋：“大哥是通過正規渠道拿到了一丁丁點資料……”

　　正說著，文風來了。文來忙喊：“大哥！”

　　張雨也低頭喊了句：“大哥。”

　　小時候張雨和文來調皮，經常惹禍，作為大哥的文風毫不客氣訓斥兩人。現在雖然都長大了，看見大哥依然會覺得怕怕的，留下心理陰影了。文風30歲出頭，棱角分明的五官，輕松中又帶有一絲堅毅的神情，穿著一件奶白色風衣，翩翩而至。張雨無端地想起了上海灘老大……

　　文風淡淡地笑著：“小雨啊，一晃有10多年沒見了吧？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文來，要好好待人家啊！”

　　“大哥放心！”文來在一旁回答的歡天喜地。

　　張雨聽著就覺得怪怪的，為啥有種被賣到黑煤窯干苦力的感覺？

　　文風檢查了下展覽館內部，然后對他們二人說：“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等午飯的時候我讓司機來接你們，咱們一起吃頓家常飯。”

　　“好的，我先帶小雨去看寶石。”

　　文風朝張雨點點頭，轉身走了，身后還跟著兩位帥氣的黑衣保鏢。張雨盯著文風遠行的背影發愣。

　　文來忍不住拿手在張雨面前一個勁兒地晃：“小雨，看什么呢？”

　　半晌，張雨喃喃地說：“你大哥真挺帥的！”

　　“額，你喜歡這類型的？”文來大驚。

　　“大哥還沒結婚嗎？”

　　“你想干嘛？”

　　“不干嘛。不過這個年紀還沒結婚，阿姨不催嗎？”

　　“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文來越來越激動。

　　“沒關系，我隨便問問。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寶石嗎？走吧！”張雨沒事似的走了，留下淚奔的文來：你到底啥意思……

　　中午大哥的司機準時來接他們。坐在加長林肯上，張雨悄聲問文來：“大哥到底賺了多少啊？”

　　文來一聳肩：“這個我也沒問過，反正他在西方經濟一塌糊涂之前及時退出了。應該有不少吧！”

　　“只是吃個飯而已，不用這么夸張吧？不是說家常飯嗎？”

　　“這個……大哥剛回來的時候也說要一家人吃頓家常飯，結果去的飯店不合胃口。于是大哥干脆自己盤下一個酒店。咱們今天去的其實是大哥自己的酒店。小雨，怎么了？”

　　張雨石化中……

　　好在真到吃飯的時候，文風沒有擺出滿漢全席，也沒上張雨最頭疼的西餐系列。從菜肴來看的確算是家常，只是前面的譜未免擺的太大點。三個人邊吃邊聊。

　　張雨說：“剛才文來帶我去看了不少寶石。不過還沒看到人魚的眼淚。”

　　文風細細品了口紅酒：“是的，人魚的眼淚是要到最后展覽那天才會展出。在此之前，除了我和老館長，沒有人知道它存在哪一個保險箱里。”

　　“哦。”張雨點點頭，看來防范措施挺到位的。

　　文風又說：“目前為止，館內新增了監控，除了廁所里面之外，能監控到館內的每一個位置；此外所有的玻璃換成了防彈的；保安也增加了不少，不過核心區還是用可靠的老保安，新保安主要負責外圍工作。小雨，你看看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改進？”

　　張雨有些流汗：“這個……目前來看已經很完備了，我也沒別的點子。況且我也沒對付過怪盜……”

　　文風淡淡地笑著：“沒關系，可以慢慢想。離預告的日子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不是啊，今天不就要開工了嗎？”文來突然說。

　　“啊？”張雨不解地看著他。

　　文來一拍腦袋，“好像忘了跟你說，阿特斯特除了15號之外，今天和明天還有兩次預演。他還說預演中偷取的寶石會在最后原物奉還。”

　　“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說？！”礙于大哥的面子，張雨只是瞪了瞪文來。

　　“是啊，所以咱倆晚上要在這守著。”

　　“這樣么……”

　　晚上6點多，城市的夜幕早早降臨。張雨、文來、文風和他的兩個隨身保鏢、老館長龐先生和他的溫助理，還有兩個保安一起待在展覽館三樓的302房間，靜靜等候著阿特斯特的到來。房間內燈火通明，能照到每一個角落。墻上的鐘表“咔咔咔”地走著，似乎很急切的樣子。張雨手心有點冒汗，平常都是直接遇到案子，不像這次還要等待。等待的時間最難熬啊！張雨看看掛表，還有半個小時才到預告的7點呢！就要一直這樣站下去嗎？感覺和罰站似的。她偷偷瞅了瞅別人：文來一會換換左腿支撐身體，一會換換右腿，看來也不是個能站得住的人。文風雙腳微微張開，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起來好像受過什么訓練。旁邊的保鏢更不用說，一看站姿就和別人不一樣。老館長年紀比較大，但也很認真地站在那。溫助理恭敬地站在他背后。張雨嘆口氣，看來自己也不好說出去坐坐什么的。

　　熬啊熬，鐘表終于走到了7點，開始“嗒嗒嗒”地報時。當發出第七下“嗒”時，突然整個房間里的燈光都滅了，繼而變成暗淡的七彩燈光不停地交匯旋轉。有點像老式歌舞廳里的樣子。大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圍的幾個罩在玻璃盒子中的寶石。那些并不是普通的玻璃盒子，不僅非常堅固，而且與底座相連的地方纏繞了很多金屬鏤空雕花，這些雕花可不是單純為了美觀。因為每個底座都帶有發電裝置，這些雕花負責導一部分電。一旦打開機關后，盲目觸摸到玻璃罩的人都會因電擊而麻痹不能動彈。玻璃罩里面是鋪著天鵝絨墊的寶石盒，寶石盒比一般的鉆戒盒要大的多，大約有10*10*10厘米大小。

　　突然張雨尖叫：“啊！”

　　眾人都去看張雨，然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窗外遠遠地走過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白色風衣，戴著一張奇怪的油彩面具，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張雨他們。

　　“這是?”“這里好像是三樓吧？”“怎么做到的？”大家紛紛驚呼。

　　那個人影走近玻璃窗面前，停住。似乎是在打量他們，然后做了一個打響指的動作。這時屋內所有的燈光都暗下來。大家開始不安，亂哄哄的。

　　溫助理喊：“不要擔心，玻璃罩都帶電，他拿不走的。不要亂動，小心自己人受傷！”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房間里的燈光又亮起來。窗外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一個保鏢突然大喊：“粉色戀人不見了！”粉色戀人是一顆小型寶石，不過顏色和純度罕有，價格也有好幾百萬。大家都圍了過去。

　　老老館長不住地說：“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張雨問：“現在玻璃罩還帶電嗎？”

　　溫助理急急忙忙跑到墻角打開開關蓋查看，“還在通電中。”

　　另一名保鏢為保險起見朝上面丟了一塊鐵片，立即激起一片電光火石之花。

　　“快，快關上開關，打開罩子看看里面……”老老館長哆哆嗦嗦地說。

　　溫助理點點頭，關上開關，“請再等3秒鐘，才徹底斷電。”

　　像一個世紀那么長的3秒鐘過后，老館長連忙用隨身攜帶的特制鑰匙打開了玻璃罩，拿起那個寶石盒，“完了，居然真的沒有了……”

　　張雨也拿過來仔細翻看，她還想看看里面有沒有夾層。

　　老館長頹廢地擺擺手：“不用看了，這些盒子都是特制的，里面都是實心的。”

　　張雨使了下勁，的確無法打開里面，而且這個盒子在手里分量也很重，敲了敲，是悶悶的聲音。她冒著冷汗看向文來，文來也很無奈，轉頭看文風。文風眉頭緊鎖，但還算鎮定。溫助理此時已經打電話通知外面的保安去追了。

　　“追出去也沒用吧，寶石到底離沒離開還是個未知數。”張雨自言自語。

　　文來靠近她：“想到什么了？”

　　張雨平復一下心情，悄聲問：“你相信物質會憑空消失嗎？”

　　“這又不是玄幻世界，怎么可能！”

　　張雨細細理了下思路，“是啊，剛才停電最多2、3秒鐘；房間門、窗都沒被打開過；這里也沒有密道；盒子防范的更嚴。即使在屋內的人也很難盜走寶石，更何況那個怪盜還在窗外。”

　　“但寶石的確消失了啊！”

　　張雨搖搖頭，“我現在也沒想明白手法，但寶石未必真有事。”然后她走向窗邊，盯著對面的建筑物瞧。那是一座新蓋起不久的百貨大廈，有20多米高，還未正式開業。所以這個點沒有燈光，看起來黑漆漆的。

　　周圍的人在討論著：“你說他是如何在半空中行走的？”“莫非他在兩個建筑物之間安上了一大塊玻璃？”“那要多長的玻璃啊，咱這和對面大樓中間少說有10米的距離吧？運那么大一塊玻璃來，難道別人發現不了？”“那你說怎么回事？”“會不會用了威亞？”“你電影看多了吧，還不如我的玻璃設想呢！吊威亞走路能走得那么穩嗎？”“說不定他是個武術高手呢？”“你不如說他會魔法更靠譜！”“也許是幻術也說不定，說不定咱們現在都在做夢……”“要不要我打你兩拳，看看你疼不疼？”兩個保安和兩個保鏢吵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