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皋離開后,薛濤用自己平日積攢的銀子為自己贖了身、脫離了樂籍,并移居浣花溪畔。這浣花溪本身就是一首優美的詩、是一卷旖旎的畫,它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據說浣花夫人是唐代浣花溪邊一個農家的女兒,她年輕的時候,有一天在溪畔洗衣,遇到一個遍體生瘡的過路僧人,跌進溝渠里,這個游方僧人脫下沾滿了污泥的袈裟,請求替他洗凈。姑娘欣然應允。當她在溪中洗滌僧袍的時候,卻隨手漂浮起朵朵蓮花來。霎時遍溪蓮花泛于水面。浣花溪因此聞名。這輕盈如玉的浣花溪見證了大詩人杜甫的一顆悠悠愛國憐民之心,如今又見證著薛濤的繁華與寂寥。
韋皋在離開之時大力向新任節度使李德裕推薦薛濤。李德裕亦是早已聽聞薛濤盛名、仰慕之心久矣。所以剛到任上便前往浣花溪拜訪薛濤,順著竹林中蜿蜒的石子小路漫步行至浣花溪,走過浣花溪上的小橋,便是薛濤的家了,只見庭院中開滿了大片深紅的海棠花與朱瑾花,李德裕暗嘆:“有竹、有溪、有亭、有花,這在此種環境中居住的的人定是不俗。”待見到薛濤,先是驚艷于其美貌,后又驚異于其才識。薛濤不卑不亢,端坐于窗前,將“文化三國論”鋪排開來、分析的有條不紊、有理有據。李德裕又考慮到薛濤熟悉西川政局,若得此佳人輔佐,那豈不是名利雙收?隨即邀請薛濤入府輔佐。薛濤剛剛脫離樂籍,對政局之事已心有厭倦,加之剛剛尋得這幽靜之處,本打算過幾天清凈生活,于是婉言拒絕了李德裕的盛情邀請。不想李德裕隨后又贈詩相邀“松倚蒼崖老,蘭臨碧桐衰。不勞鄰舍笛,吹起舊時悲。”薛濤做《酬文使君》進行答復“延英曉拜漢恩新,五馬騰驤九陌塵。今日謝庭飛白雪,巴歌不復舊陽春。”雖遭到再次拒絕,李德裕卻未會心,經多次游說,終于得薛濤應允。
浣花溪水幽聲遙瀉、冷色如煙。彎曲而旋復的細流洗凈了昔日歌舞酒宴的靡靡之音,卻沖不淡絕盛詩名。風欲靜而樹不止呵,二十年間,西川的節度使換了十一位,每一位節度使到來必會來拜訪薛濤,這似乎成了西川不成文的規定。浣花溪畔雖然清幽,薛濤的生活卻仍是:“門前車馬半諸侯”。
那些人來了又走了,她們如同游人一般來來往往,贊嘆一番又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只有這浣花溪日日夜夜流淌不息,在這浣花溪畔,薛濤站成一道孤獨的風景。盛名又如何、繁華又有何,遮不住許多愁,鉛華洗凈,唯剩下寂寥和孤獨。薛濤在《寄張元夫》一詩中寫道:“前溪獨立后溪行,鷺識朱衣自不驚。借問人間愁寂意,伯牙弦絕已無聲。”連那溪畔的白鷺也對這寂寥的朱衣女子心生憐惜了吧。那么多來來往往的人,又有誰是她的知音,空嘆一聲:“伯牙弦絕已無聲。”
是為了慰藉孤獨的心,亦或是為了打發這寂寂長日,薛濤總愿意用一些色彩斑斕的東西裝點著自己的生活。院子里開滿了火紅的海棠、朱槿、金燈花,她自己亦著紅衣,她為它們作詩:
朱槿花
紅開露臉誤文君,司蒡芙蓉草綠云。
造化大都排比巧,衣裳色澤總薰薰。
金燈花
闌邊不見蘘蘘葉,砌下惟翻艷艷叢。
細視欲將何物比,曉霞初疊赤城宮。
海棠溪
春教風景駐仙霞,水面魚身總帶花。
人世不思靈卉異,競將紅纈染輕沙
可是這熱烈的紅艷是否能暖得了她的心。甚至她寫詩的紙箋亦是彩色,她將紙裁成小片,用樂山特產的胭脂木浸泡,搗拌成漿,加上云母粉,滲入玉津井的清水,制成紅色紙張,紙面上呈現出不規則的松花紋路。“越管宣毫始稱情,紅箋紙上撒花綠。”有時興致若好,便將詩寫于這彩色紙箋上,再將紙箋疊成小船,放入浣花溪中,她看著彩色的小船隨著溪水慢慢漂遠,突然便難過起來:所有的人都如同這小船一樣漂走了,只剩下我、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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