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下初見時
唐德宗時,吐蕃勢力日漸強大,不時侵?jǐn)_蜀西、滇南一帶邊陲地區(qū),朝廷拜中書令韋皋為劍南節(jié)度使,開府成都,統(tǒng)轄軍政,經(jīng)略西南。剛剛上任不久的韋皋便聽說蜀地有一位清麗脫俗、滿腹詩書的樂伎薛濤,韋皋不是好色之人,便沒放在心上。一日路過萬里橋,卻見一素衣女子在庭院中翻曬書籍,伊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容貌,卻見她氣定神閑的坐在一樹枇杷花下。韋皋走過去,心中暗暗吃驚:“何人家的女子,翻曬的書籍竟是《四書》、《五經(jīng)》《莊子》等古籍?那女子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韋皋卻驚呆了,如此絕麗容顏,映得那一樹的枇杷花也失了顏色。“這位將軍?”女子叫道,韋皋覺察自己失禮,連連道歉。其實看到韋皋的那一剎,薛濤亦吃了一驚,韋皋挺拔俊朗、英氣逼人,雖年過三旬卻更使其成熟穩(wěn)重,難得他霸氣中而不失儒雅、威嚴(yán)中卻露溫柔。薛濤的心微微一蕩,他與那些平常的富貴公子是不同的。互報名號后,韋皋才知她便是早已耳聞的薛濤,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氣質(zhì)不凡。
回到帥府,韋皋眼前總是閃現(xiàn)著薛濤那雙如水似波的眸子,還有她眉間的那抹輕愁,讓他心生憐惜。他破格把**身份的她召入帥府侍宴。在翠燈銀屏、高賓滿座的帥府,薛濤手抱古箏、輕挪蓮花,款款步入大堂,一曲彈罷,滿座叫好,只是不知有誰能真懂這琴中之音。有那好事之徒大聲喧嘩:“聽聞這薛娘子還會作詩,不知是真是假。”韋皋亦想試其才,所以只是笑著看了薛濤一眼。薛濤微微一笑,接過了侍女奉上的紙筆,見她靨暈眼波微流間,已落筆提下一首《謁巫山廟》
“猿啼處訪高唐,一路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尤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云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
韋皋拿過詩稿一看,不禁拍案叫絕。不想這小女子不僅能即興賦詩,還意境悠遠(yuǎn),不但詩句清麗脫俗,亦有傷古懷舊之深意。
那日屬下來報,吐蕃又來騷擾邊境,韋皋心煩,便走出府邸,不經(jīng)意間竟又走到了枇杷樹下的薛濤家,一陣悠揚婉轉(zhuǎn)的絲竹之聲從墻內(nèi)傳出,韋皋停步,閉目細(xì)聽,是簫聲,悠揚婉轉(zhuǎn)中卻帶著凄涼之意,訴說著吹簫之人無法言語的孤苦,韋皋不禁惻然。“門外是誰嘆息?”簫聲停了下來。“是韋皋路過,擾了娘子雅興。“原來是韋將軍。”“想不到娘子不但善古箏,吹簫更是一絕。只是娘子的簫聲為何如此凄楚?”薛濤沒想到這位舞刀弄槍的韋將軍倒是她的知音,不禁眼圈紅了。那天他們促膝長談,薛濤第一次向別人訴說了自己心中的苦,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那么孤獨。韋皋亦向薛濤訴說了自己的煩惱,“吐蕃屢屢來犯,到底是戰(zhàn)是和?”薛濤沉思片刻,立于窗前:“如今國力早已大不如前,安史之亂的創(chuàng)傷尚未平息,人心厭戰(zhàn)、百姓思安,自是少起干戈為妙。而吐蕃之地,尚屬蠻荒,卻人心古樸,至于屢屢來犯不過是冬天牧場凍結(jié),無過冬之糧罷了,只需善誘之,再上疏通兩地貿(mào)易,于兩地百姓都是好事。”韋皋沒想到這纖纖女子竟有這般見識與胸襟,心中便更是傾慕。
韋皋覺得這蜀地的生活突然變得有滋有味兒了,辦完公事,便信步走向枇杷花下,枇杷花底有伊人相待,或與她暢談古今、爾吟我誦,或聽她撥動琴弦、亦或與她花下對弈,對到酣暢處,可至天明,仍是不知勝負(fù),韋皋有時偷偷讓她一子,看她喜得微露女兒態(tài),若是被她發(fā)覺,她亦會嬌嗔微怒,韋皋亦覺其可愛。因為韋皋的到來,薛濤似乎也變得開朗起來,眉間的那抹輕愁漸漸沒了,倒是多了往常的幾分俏皮。這個如父如兄般的男子不僅消減了她心頭的孤苦,還是她的知音。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xué)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