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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楓的江湖  文/樓枯

第二章    家世門派(下)

  我們洪湖派創立于靖康南渡前后,立派有一百多年歷史,傳到師祖這輩,派內枝系龐雜,以長江為界大體可分為“南三族”、“北五家”,江北五家的實力遠勝江南三族。洪湖派掌門循例由五家家長輪流擔任。這五家分別為江陵劉家,襄陽阮家,洪湖穆家,常山佟家和我師祖的均州賀家。五家中,常山佟家人才輩出,一直霸占著掌門之位。

  佟家的家長佟松,矮墩墩的身材,紫紅色的臉膛,油乎乎的面皮上一根胡須也不長,他為人不茍言笑,但說起話來聲音又極洪亮,甕聲甕氣的,聽著甚是豪氣,初次見面的人多半會誤認他是個豪爽的人,不過相處時間稍長你就會知道此人十足一個偽君子,滿嘴謊言,一肚子男盜女娼。

  你家大業大,當掌門就當掌門唄,各過各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他卻偏不這么想,他一心要吞并其他四家,掠人錢財,奪人妻女,做個真真正正的洪湖派掌門。阮家家長阮鄉被整的最狠,差不多要家破人亡了。阮鄉也算個英雄,哪能束手待斃,他就暗中聯絡其他三家要轟他下臺,那三家也早對佟松不滿,背地里沒少問候佟某人的祖上先人和家里婦女。

  不過牢騷歸牢騷,真要起來造他的反,就都各懷心思了,嘴上說“對對對,是該給他點顏色瞧瞧,太不像話!”私底下卻給佟家送田送糧,暗通款曲,嘴上還說的好聽:俺們是貢獻給祖庭小平山養老院的。你不知道小平山都是他佟家呀,一年上萬兩銀子貢獻上去,養老院的老人們還不是自個種菜,自個捉蝦,忙時吃干,閑時喝稀。

  阮鄉遭難時,師祖遠在洛陽,聽到阮家一門三十六口被一根細麻繩拴住右手大拇指,讓兩個賴頭小子牽去小平山大香堂受審,他怒不可遏地掀了桌子,向客棧掌柜討來紙筆,洋洋灑灑寫了封萬言書,把佟松罵了個狗血噴頭,信寫好,信差也尋到了,他又把信撕了,重寫了一封措辭溫和的勸和信寄出。不管怎樣,這份恩情阮家是記住了。

  一年后,常山流行瘟疫,佟家八十余口死的死瘋的瘋,末了只剩下八個人,佟松由小平山趕回去料理后事,結果也染了病,上吐下瀉的,不到三天就咽了氣。

  佟家算是徹底砸鍋倒灶了,劉家兄弟那會兒還在穿開襠褲,穆英又一門心思混官場,懶得理會誰去當掌門。阮鄉倒是想東山再起,揚眉吐氣,順帶手把佟家余孽整個死去活來,出口惡氣。可惜當初佟松為了整倒他,曾逼著他寫了份悔過書,把歷年干過的丑事惡事缺德事樁樁件件明明白白地寫了下來,讓他自個簽字畫押按了指印。

  佟松臨死前讓人轉告阮鄉兩句話:第一,你不得為難我的家人;第二,你不能做掌門;這兩條在我死后你必須遵守,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追悔莫及。

  阮鄉相信那份悔過書就在佟家的孤兒寡母人手里,投鼠忌器,他哪敢輕舉妄動?

  因為誰也不愿意看到掌門的位子落入“南三族”的手里,他們就把我師祖推上了掌門的位子。

  師祖是個開朗樂觀的人,他與人為善、交際廣泛,大江南北到處都是朋友,他從未想過做掌門,等他真的做了掌門后,他想的比誰都開:大不了老子不干了。這句話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有了這份勁頭,他還真甩開膀子干了幾件像模像樣的事:

  做掌門的頭一年,他創設了“議事盟”,規定洪湖派的所有大事由各家(族)長公裁,資歷最老的阮鄉被推選為“議事盟”大長老,幾乎被滅族的佟家也有機會派幼子與會,多年不過江的江南三族在師祖的力邀下也重新登上了小平山。洪湖派雖然還遠沒有合同一家,卻也著實比先前親密多了。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創建“研劍盟”,目的是要讓蒙塵納垢的洪湖派武學還原本質重放光彩,重振洪湖派武功在江湖上的聲威。洪湖派肇始于靖康之亂前后,那時金人累次南下,山河破碎,凡血性男兒無不拿起刀槍,保家衛國。洪湖派武功是在血與火中鍛煉出來的,一招一式莫不經過千錘百煉,樸質無華但威力驚人。

  后承平日久,崇尚奢靡華美之風日甚一日,世人再看洪湖派武功就覺得不入眼,譏笑是鄉下老農種田的把式。

  別人說說倒也無妨,只是聽久了,自己也心虛,加之紹興年間屢次受辱于江南九鳴山莊,于是終于認定自家的東西確實不如別人的好,要想振興洪湖派只能向別人學。打熙寧年起、歷經數代人聰明人的刪改、閹割、擯棄,到師祖這一代,洪湖派武功已經可以與最講究招式套路的江南八大家相提并論了。可惜,江湖上從來只聞強者笑,不容弱者哭,武功招式越來越好看的洪湖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卻江河日下。

  想當初,立派祖師率十萬荊襄子弟殺的金人聞風喪膽,聲名流波,天下人誰不稱頌?那時江湖上還只有八大門派,沒有什么上四門,三十六家之說,洪湖派立派的第二年就擠進八大門派,排名第三。百余年后,到師祖接任掌門時,洪湖派非但被踢出八大門派,在三十六家中也只能勉強坐個末席。

  “研劍盟”創立后,師祖四處奔走,促請各家名宿出山會聚祖庭,收集、整理、校勘洪湖派武功典籍,同時又要求各家每戶選派兩名資質優良的少年到“研劍盟”來,由名家高手親自傳授武功。

  我雖姓顧,卻作為賀家子弟入選,與我境遇類似的還有蘇清河,他是佟家舉薦的,佟家因為遭了大難,舉薦的兩名少年都是外姓。另一位姓吳,比我大一歲,上小平山只半年,就莫名其妙地溺水死了。

  我在“研劍盟”滿打滿算也只待了一年,師祖不肯再做掌門,要云游四海,我要跟著,他不讓,我就哭就鬧就滿地打滾耍無賴,他不讓人拉我,發狠說看我能賴到幾時。我也發了狠,不停地哭不停地滾,嗓子哭啞了,頭撞倒門框上,流了血。他被我纏的沒辦法,就嘆了口氣說:小冤家,我上輩子欠了你什么?他答應帶我走了。

  那天天氣晴好,洪湖上白帆點點,水鳥圍著漁船盤旋。師祖拉著我走出山門時,停住腳,怔怔地望著白云藍天下那一汪碧青的湖水,似乎有些不舍,那時我滿懷興奮,就催著他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走了,走時甚至都沒回頭再看小平山一眼。

  這一走就是十年。

  我十六歲那年師祖告訴了我的身世,那天風很大。他說:“你父親名諱中有個青字,‘青陽’這個名字你就不要用了吧。”我不以為然地說:“那我叫顧風吧。”他沉思了一會,說:“風是無根之物,無根之物看似瀟灑,其實很累。做個有根之物,叫顧楓吧。”

  他那時已經厭倦了四海漂泊的生活,可惜我太年輕沒能聽出來他話中的凄涼。

  第二年師祖病逝于秦州郊外的一間驛站,死的時候冷冷清清,多虧有忠厚樸實的老驛丞幫忙,他的身后事才不至太潦草。老驛丞是師祖的一個朋友,原來也是在江湖上飄的,后來厭倦了就洗手躲進了驛站。

  時當盛夏,秦州大地如被悶在一個火罐里,扶靈回鄉的想法無疑是瘋狂的。在老驛丞的幫助下,我把師祖火化了,捧著他的骨灰還回小平山安葬。

  走到唐州的時候,因為錯過了宿頭我只能睡路邊野店里的大通鋪,三個銅子一個鋪位,夏天天熱,也用不著租被子。

  客棧矮小,土墻、草頂,因為常過軍馬,房頂的茅草屢次被抽光,店家就用黃泥敷了個頂,冬天不能保暖,夏天不能隔熱,屋里熱的跟蒸籠一樣。十幾個山南海北的漢子擠在一起睡,汗臭混合著腳臭就足可熏死個人,何況為了防備屋外成群的蚊蟲侵襲,一尺見方的小木窗還要關著。苦是苦了點,可我也沒那么嬌貴。十幾年的四海流浪,大苦大難沒經歷過,這種小苦還是經受了不少的。

  連天趕路實在是太困了,那么熱的天我倒頭就睡,頭一沾枕頭就進入了夢鄉,不過一個時辰后,我就被熱醒了,脖子上胸腹上都是汗,粘巴巴說不得有多惱人。可我并不想起來,起來也沒處去乘涼,多睡會兒吧,明早趁天涼好趕路。

  幾只昂昂叫的蚊子在耳邊盤旋,多年的刻苦訓練,讓我憑聲音就能準確判斷出它們在哪,我一伸手,掌心里就多了兩只蚊子的尸首,我無意中露出的這一手,卻驚嚇到了在旁邊翻我包裹的一個黑瘦干癟的漢子。

  “啪!”我腦后傳來了陶罐落地的聲響。

  我起初以為是哪個人喝水不小心打了碗,隨即感覺到不對勁,有人從我頭上一躍而過,撒腿就往外跑去,幾乎同時有人大叫:“不好,骨灰撒了。”

  骨灰確實撒了。

  那個缺德鬼,見我包裹里鼓鼓囊囊的,以為是什么值錢的東西,趁我睡著就悄悄地過來翻看。大通鋪上除外之外還有十二個人,四個睡的跟我一樣死,四個半睡半醒,閉著眼扯呼,手里還不忘搖著扇子。還有四個是清醒的,那個矮瘦漢子在翻我包袱,他的同伴在門口幫著把風,其余兩個人都是單行的客人,不想惹麻煩就裝著沒看見。

  矮瘦漢子手疾眼快,等我緩過神來人已經溜的沒影了,他的同伴一個肉泡泡的胖子就沒那么幸運了,我眼見師祖的骨灰撒了一地,當時眼就紅了,薅著他的頭發牽他到木柱前,狠命地把他往木柱上撞。

  咚!一下……

  咚!兩下……

  咚!三下……

  他額頭上就見了血,人倒也硬氣,咬著牙一聲沒吭。睡覺的人都被驚醒了,一時不明白出來了什么事,幾個身強力壯的聯聲發出警告,要我不要打人。

  我怒喝:“少他媽的管閑事。”

  他們愣了一下,就都不吭聲了。這時一個原本熟睡打呼的壯漢揉揉眼坐了起來,望了我一眼就驚咋咋地跳下了炕,陪著笑臉說:“兄弟,別這樣,都在道上混口飯吃,有甚解不開的結要把人往死里弄?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聽哥一句勸,算啦,算啦。”他說著話,就邁步向前,掛著笑臉來拉我。

  我手里的那個胖漢子此刻滿頭是血,我的氣也消了一大半,畢竟骨灰撒了還可以收起來,人若死了,就救不活了。我正有心要收手,他這個臺階給的正是時候。

  那大漢察覺出我也有收手的意思,就笑嘻嘻地抱住我的腰,把我往后面扯,扁平的臉上堆滿笑容。我丟開那胖漢子,正想罵兩句收個場,孰料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抱著我的那個大漢猛然箍住了我的手臂,他那兩條粗壯的臂膀如同兩條大蟒般將我死死捆住。

  事到如今,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啦:媽的,原來這三個是一伙的!

  壯漢得手的同時,原先逃出門外的矮瘦漢子陰笑著回來了,手里抓著根捶衣棒,他輕蔑地瞥了眼那個被我打的昏頭昏腦、頭破血流的胖子,把捶衣棒塞到他的手里,推著他踉踉蹌蹌走到我的面前。

  噼里啪啦拍打著他的臉,說:“來,小三,瞅準了,往這打,打!快!”

  他一邊說一邊拉出逃竄的架勢,生怕我的血濺在他身上似的。

  昏頭昏腦的胖子抹了把臉上的血,陰狠地笑了,他雙手握緊捶衣棒,“呀”地一聲尖叫,跳起來望著我腦門就砸下來。那一刻我真是恨到了極點:惡人不除,何來寧靖?

  捶衣棒離著我腦門還有幾寸遠時,我暗使一個千斤墜,身子向下一蹲,雙臂一挺,不僅掙脫了身后壯漢的摟抱,還把他的腦袋送到了胖子的捶衣棒下。

  “噗”地一聲,壯漢的腦袋就開了花,他搖搖晃晃地跌跪在地,像喝醉了酒一樣,只剩喘氣的份了。一心想報仇的胖子眼看著自己的同伙的頭像噴泉一樣噴濺著血漿,登時就嚇癡了。他的同伴,那個矮瘦的漢子,反應倒是快,情知不妙,撒腿就跑。

  跑?我還能讓你跑嗎?我伸腿一勾,那廝便摔了個狗啃泥。這時,握捶衣棒的胖子回過神來,呲牙咧嘴地沖到我面前,揮棒就砸,我偏偏頭躲過去,一下,兩下,三下……到第八下時,我探手奪了他的捶衣棒,抽了他一個耳光。他怔怔地望著我,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噗通”一聲,他跪在我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我最看不慣這種膿包像,正要惡心他幾句,那矮瘦漢子卻叫起來:“滾起來!死就死,嚎什么!”他磕掉了兩顆門牙,現在滿嘴是血,他罵人的時候,兩眼發出兇狠陰毒的目光,配上那張猙獰扭曲的臉,讓我既恨又懼。為了掩飾心中的怯弱,我決定加倍報復他。想到報復,我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我揪起跪在我面前的胖漢子,把捶衣棒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臉,指著那矮瘦漢子說:“去,砸死他,你砸死他我就饒了你。否則……”

  我陰冷地笑了聲,揮起捶衣棒,望著跪在地上的那壯漢的腦門就是一棒,腦漿與鮮血迸飛,捶衣棒斷成兩截,壯漢悶哼一聲撲地,再沒了動靜。

  “這就是你的下場!”我沖著他嘶吼道。

  許多年過去了,我每每憶起自己的這聲吼叫,都禁不住一陣陣心驚肉跳,這樣邪惡的聲音竟然出自我的口?我是被鬼魂附體了嗎?那時的我還算一樣人嗎?

  然而當時我已不能控制,看到胖漢子像癩皮狗一樣地癱下去,我又把捶衣棒丟到矮瘦漢子面前:“你來,打死他,我就饒了你。”

  矮瘦漢子用陰冷的目光瞪著我,確認我不是跟他開玩笑后,他站了起來,一臉決絕的表情,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提起捶衣棒走向他的同伴。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等著看他們手足相殘的鬧劇。什么英雄俠義,在生死面前,都他媽的是個屁!我不動聲色地向前挪了半步,做好了救人的準備,只待他這一棒砸下去,我就救出那胖子,然后把捶衣棒交到他手里,把這個游戲重玩一次。

  我承認自己這種想法十分惡毒,許多年后我每想起此事,心里還隱隱作痛,然而在當時,我竟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我甚至為自己的這個創意而感到沾沾自喜:我倒要看看,人世間的丑惡,究竟能到哪一步。

  但我竟沒能如愿。

  矮瘦漢子沒有把捶衣棒砸向他的同伴,而是砸向了我!我當然不可能被他傷著,他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虛晃一招后,就一頭扎進了我的懷里,趁勢抱住了我的腿,同時,他用盡平生氣力吼道:“老三,動手!”

  多年以后,我跟李少沖說起此事時,他沉思許久,說:“這就是甘隴人的難得之處,但有一線生機,他們也會舍命一搏。”

  李少沖說的或許沒錯,但我當時沒有想那么多,矮瘦漢子的雙臂剛剛抱住我的腿,我就一掌劈斷了他的頸骨。

  他的那個像癩皮狗一樣的同伴也終于鼓起了勇氣,嚎叫著,揮棒向我進攻,我閃身到他側后方,用肘狠擊他的后心窩,他噴出一口血箭,就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我想他是死了。我殺人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殺人,一殺就殺了三個。我本是不想殺人的,殺人的念頭從何而起,至今我也沒想明白,從那個壯漢暗算我起,還是他頭上濺起的血花刺激了我?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的是,若是我功夫稍微差點,那晚躺在秦州城外大通鋪里的就該是我了。

  對于殺人,從我懂事那天起,差不多每個月都要見到一兩次,有時候是遠觀,有時候則離得很近,近到能感受生的氣息如水一樣流散。我早就知道我不可能獨善其身,江湖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大森林,免不了你殺我我殺你,我不殺你你也會殺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這個道理師祖沒有口授過我,他是用許多事例讓我穎悟的。

  我蹲在地上不緊不慢地收拾著骨灰,大通鋪里剩余的人就圍著我看,誰也不說話,誰也沒有特別驚恐的表情。這年頭,說你沒殺過人,有人信,說你沒見過人殺人,鬼都不信。

  收拾好骨灰和行李,我丟了一塊碎銀子在浸透我汗水的破竹席上,就邁步出了門。

  外面星辰滿天,沒有一絲風,但比屋里要涼爽。幾個年輕人手持棍棒遠遠地看著我,見我望向他們,有人把木棍往背后藏,有人則丟進了草叢。其中幾個人就是店里的伙計,出了三條人命,店家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不過他們心里也很清楚什么時候要睜兩只眼,什么時候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什么時候又要視而不見。不懂這些個道理,在這個亂世江湖,絕對不得善終。

  我帶著師祖的骨灰去了均州,賀復主已經把位子傳給了阮陽,在均州做起了財主爺。賀復主大我一輪,論輩分是我的長輩,對我卻像哥哥待弟弟一樣,嚴肅卻又不失親近。他做掌門這五年,差不多什么也沒干。不過他有他的想法:洪湖派立派數百年,弟子數萬人(號稱十萬,其實沒那么多),只要不折騰不內耗,總有復興的那一天。自己既無開創之才,就不如做個守成之主,不退亦是進。

  辦完師祖的葬禮,賀復主找我長談了一次,他想把自己的侄女賀芹嫁給我,等我進了賀家的門,再把家族的生意也交給我,他對這些個身外之事毫無興趣。我知道他是真心誠意要留下我的,我對賀芹也頗多好感,但我還是婉拒了他的好意。我說大丈夫要讀萬卷書、行千里路、立萬世功業,我呢一樣也沒做到呢,我還小,我還沒玩夠呢。

  他也就不勉強了,說:“那你就盡情玩個夠吧,啥時玩夠了飄累了就回來,賀家大門隨時為你敞開,不過小芹就不能等你啦。”

  離開均州那天,天陰沉沉的,一絲風也沒有,我牽著馬走出城北門,四顧遠眺,一片灰蒙蒙的天地。我問自己:這就是你要走的路?蒼天無語。

  一股酸楚涌到喉結,這就是我要走的路,屬于我的江湖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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