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葉綠黯

　　“看來莼兒不服啊，那莼兒也來展示一下吧。”女帝裝作什么也沒聽到，笑著提議道，這也算是為柳月打圓場了，司馬家的這個兒子是不懂事了一點，但是看著用溫柔如水的眼睛熱切看著自己的愛妃，終是不忍心處罰，只好各打五十大板。

　　司馬莼一臉喜色的站起來，張揚的鮮紅色倒是和那張妖媚的臉相得益彰，有幾分尖銳的美麗，如同燃燒的火焰，美得炙熱，“那莼兒就畫畫吧，祝娘娘福壽綿延，青春不老。”

　　蓮低下頭，眼里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娘娘？到底是皇夫還是安貴妃呢？司馬家的囂張還是深得圣心啊，可是畢竟皇夫還是八重家的人，如此的輕視，不就是在打八重家的臉上嗎？司馬莼，司馬莼……柳月……

　　宮人迅速抬上梨木的桌子，準備好各色的顏料和上好的宣紙，司馬莼在琴師悠揚的琴聲中，抓起筆，行云流水般的運筆勾描，妙的是，別人畫畫最多只是一只手，而他是兩只手一起，白玉般的手像跳舞一般，幾個皇女不由得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司馬家的人也不是只有金玉其外的，當看到那幅氣勢磅礴的水墨畫時，所有人看向司馬家的眼神都變了，只能嘆一句不愧是司馬家……

　　那是疏星冷月的天空，但是群山連綿，氣勢磅礴，唯一的亮色便是從山腳到山頂的一路蜿蜒的燈籠，而畫面最吸引人的莫過畫幅右腳處皇夫殿下惟妙惟肖的側臉，那是鄙睨天下的雍容華貴，仿佛天下也不在他眼中，皇夫的美艷和夜色的詭秘……美得驚心動魄。

　　皇夫率先回過神，言笑晏晏的開口，“司馬公子真是妙筆生花，匠心獨運，本宮甚是驚喜。”轉身面向女帝，“陛下，臣妾十分喜歡，您可要好好賞賜一番。”

　　女帝則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皇夫，又居高臨下的審視了下張揚的司馬莼，冷冷的開口，“好，有賞。”

　　司馬莼有些不安，不是因為女帝的冷淡，而是自家姨夫安貴妃忐忑不安的表情，難道這幅畫有什么問題嗎？可是，這畫不是很好嗎？八重家的那位皇夫不是很高興嗎？有些失望，但司馬莼也沒有那么蠢，還是會看人幾分眼色的，終是乖乖退下了。

　　誰也不知道，女帝看到那幅畫時，內心翻涌著，各種情緒復雜交纏，那畫很像很像自己為皇夫畫的那幅畫，只不過那時畫里的人沒有那么富貴霸氣，只有溫柔如水安然可人的樣子，那是自己唯一愛過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個高貴貪婪權勢的皇夫，可是那幅畫早在認清皇夫他對權勢的追求之后就毀了，看過那幅畫的除了皇夫就只有安貴妃了，現在……對于安貴妃，女帝還是有了間隙，后宮的男人原來都是差不多的嗎？女帝內心疲憊，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她是英明的皇帝，對于情愛早就沒有了奢望，只是還是心寒……

　　在柳月和司馬莼的表演之后，甚少有公子有勇氣上臺表演，在那樣出眾的表演之后，誰還有信心可是勝過他們呢？

　　皇夫掃了掃低下頭的眾位公子，將視線停留在了優雅進食的八重蓮身上，嘴角的微笑越發的燦爛，“蓮兒，你也出來動動，姑父可是期待的很啊。”

　　這下原本有些回暖的氛圍又冷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那個雅若蓮花的謫仙，八重家的公子，下任皇夫，到底有什么魅力，讓女帝即使不喜皇夫，卻還讓下屆皇夫出自八重家，還是說八重家這樣的深得君心？

　　“那蓮兒獻丑，彈奏一曲，希望不會污了陛下和皇夫的耳。”蓮連帶羞澀，紅暈染上那半透明的雪肌，原來的謫仙瞬時變成了羞澀的深閨公子。

　　澹臺鳳歌目光肆意的流連在八重蓮身上，那個妖精居然那么會裝，不過不管是怎么樣的他都讓人心癢難耐，好想一口吞了他。

　　素手撫琴，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團溫暖的陰影，一縷長發不經意的落下，沾染上水水嫩嫩的紅唇，顯得魅惑勾魂，淙淙的琴音回蕩在整個宮殿，仿佛整個人泡在溫泉中愜意舒逸，忽的，猶如在高山之巔遠望，心中開闊，有一覽眾山小的豪氣，驀地琴音又是一轉，大珠小珠落玉盤，仿佛江南細雨中，留得殘荷聽雨聲，慢慢的人又平靜了下來……

　　澹臺璃看著蓮嬌嫩如花的臉，有一霎那的恍惚，真是干凈純粹的靈魂啊，對上那雙巧笑倩兮的黑眸，澹臺璃感覺自己的心都軟的不可思議，只要他開口，恐怕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吧。可是，蓮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垂下了眼。

　　“好，好，朕重重有賞。”女帝毫不掩飾的表現出對八重蓮的偏寵，蓮的表演雖然出色，但是也沒有那么獨樹一幟，但是女帝的喜悅卻是誰都沒有辦法忽視的真實，如水的賞賜讓群臣對于八重家更是忌憚了幾分，原本還希冀著家里能出個皇夫的大臣都歇了心。

　　“謝陛下賞賜。”蓮優雅的行禮，水蒙蒙的眼里是坦率的高興，仿佛一個純真不懂事的孩子，絲毫沒有感受到那些公子投射在身上的炙熱嫉妒的視線。

　　波濤洶涌的宴會就在各人復雜的心思中落下了帷幕，本來所有人都認為女帝會為幾位皇女賜婚，但是直到結束也沒有提起一句，但是誰敢有疑問？只道君心難測。

　　對于八重蓮來講，這次進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功的留在了皇宮，見到了那幾位皇女，不管怎么樣這個豪華的籠子終將鎖住所有的人，而精心鋪開的網要籠住所有的獵物！

　　想起晚宴時各家公子的才藝，蓮淡淡一笑，云淡風輕，誰說一定要一鳴驚人的？放在眾人面前的靶子越多越好，比如，柳月，比如，司馬莼……

　　晚宴后，女帝沒有留下一句撫慰，帶著安貴妃去休息了，宮里的其他侍君都暗地里嘲笑皇夫，空有權力又如何？還不是抓不住圣心，任由一個貴妃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皇夫掛著淡淡的笑容，牽著蓮，漫步在花園里，隨侍們都遠遠的跟在后面，一身火紅的鳳袍，在暗黑的夜里宛若最濃重的陰影，他也的確是整個后宮最大的陰影，女帝心中最大的陰影，八重家的陰影……

　　“蓮兒，你要記住，后宮最牢靠的除了權力還是權力，你道我不知道他們背后的譏諷和輕視？可是卻沒有人敢在姑父面前開口，連一絲輕視的表情也不敢露出來！那是因為姑父有著后宮最大的權力！”皇夫抓著蓮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蓮甚至可以料想明天定會淤青一片。

　　“姑父，寵愛都太虛假了，誰說陛下心中沒有你呢？心中的刺可比什么都深刻！”蓮另一只手撫上皇夫抓著的手，輕輕的開口，皇夫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蓮被抓著的手很明顯感到他身子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