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會議就在“五福林茶軒”舉行。這是易守望的建議。他說,五福林茶軒就在聽風閣會所傍邊,雖然也在鬧市區,但是茶文化氣息特別濃,而且包廂隔音好,適合于幽會或者談話。
到了五福林茶軒一個包廂,服務員過來問大家喝什么茶,韓正音要了兩包上等鐵觀音,然后讓服務員出去。韓正音不但喜歡喝酒,也喜歡喝茶,在家的時候,他自己也擺弄過功夫茶。所以,等服務員離開,他就自己熟練地給大家泡起茶來。
大家坐好。潘榮華先說話。
“大家都知道,前一陣子,發生了王奔的事。”潘榮華看了一眼王奔,說:“老五,你別誤會。”
“你放心,大哥,你現在就是拿刀砍我,我也承受得住。”王奔說:“你繼續說。”
“為了王奔,大家都很上心,也很努力。”潘榮華繼續說:“現在,王奔算是挺過來了,但是,我知道,兄弟們的每個家庭背后都發生了一個背景故事,我也一樣。但是,為了兄弟,誰都無怨無悔。”
大家點頭。韓正音泡好茶,先給潘榮華滿上一小杯。潘榮華端起小茶杯一干而凈。
“這陣子我一直在想,不能因為王奔而讓兄弟們也倒下去,可我們應該怎樣挺過去呢?”潘榮華又開始說:“最后,我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老大,你有話就直說,別老吊我們胃口。”馮其福覺得潘榮華今天有些羅嗦。
“在這里,我先要感謝兩個人。”潘榮華接著說:“一個是韓正音,我們的老三兄弟,他給我提供了一個工程的重要線索,還有真實材料。第二,我要感謝方瓊,她的電話讓我明白了我應該怎么做。當時,我正在上海辦理簽證的事,她來電話咨詢易守望的100萬是不是投資到工程上去了。”
潘榮華從提包里掏出一疊資料。看來他早有準備,資料是復印好了的,每人一份。
“前幾天,韓正音給我送來資料,說了溫州市政府甌飛圍涂添海工程的事。”潘榮華開始講解計劃:“我通過有關部門已經得到證實,溫州市政府已經成立領導小組,專門駐扎到北京進行攻關,資料已經上呈給國家海洋局,計劃在半年時間內得到批復。也就是說,這個工程馬上就要落地了。”
“另外,溫州市政府已經開過專題會議。”潘榮華指了指手中另外一份文件說:“專題會議決定,開采溫州區域內9座山體為甌飛工程輸送填海石料。這9座山,最大的9000萬立方,最小的2000萬立方,最讓我感興趣而且有把握的是瑞安境內的西太山。原因之一,溫州的公司把競爭的目標都放在溫州境內,期盼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們不湊這個熱鬧,可以避開矛鋒;第二,瑞安西太山所在地的村干部我很熟悉,村長還是我的一個親戚,具有優勢……”
大家都在半懂半不懂之中,但是大家都在很專心地聽潘榮華講話。
“關于市場方面,我也通過專業人士進行了咨詢了解。”潘榮華好象來了精神,說話越來越帶勁:“估計政府買給我們的價格每立方應該在5—10元之間,而現在市場石料價格優等品每立方在90元以上,一般的在50元左右,就是泥石料也能賣20元每立方,利潤空間可想而知。尤其是,7000萬立方石料,按正常價格計算,總價值就是35億。我還問過專業人士,7000萬立方最快可以用12年時間開采完畢,也就是說,每年的生產產值可以達到3個億。”
“天哪,大蛋糕呀,干!”王奔也顯得激動起來。
“本來,我計劃把這個工程交給天順公司來操作,后來接了方瓊的電話,我突然想到,兄弟們現在不是缺錢嗎,那就自己干一場。”潘榮華說完,看著大家。
“我干!”韓正音第一個表態。
“算我一個。”馮其福也說。
“那需要很多投資吧。”易守望問。
“投資方面,我也預算了,從前期攻關,到爭取中標,到落實設備和人員施工,前期總投資大約在3000萬左右。”潘榮華說:“這個數目,現在憑我、馮其福和韓正音三人聯合應該就能解決。”
“行,就是貸款,我也要把這個資金給填滿。”韓正音說。
“沒問題。”馮其福也表態。
“不過,有一件事,我要把丑話說在前頭。”潘榮華說:“關于工程與投資的事情,大家可以跟家里透透氣,但是,關于股份,大家跟家里都給我悠著點。現在王奔的事剛平息,他已經元氣大傷,而易守望基礎差,叫他倆跟隨我們投資是不現實的。我的想法是,工程的事,大家股份均分,但王奔和易守望只拿干股。”
“這不行,我們還是按實際投資分割股份。”易守望馬上反對。
王奔沒說話,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件事,大哥說了算。”韓正音說:“大家兄弟一場,別在小事上費時間。”
馮其福也說:“你們別爭了,這個事老大說的有理。如果你們覺得什么,以后在工程上多費點精神。”
“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大早。”潘榮華突然給大家潑冷水:“這件事還有一個最大的難題,那就是在政府公開招投標時爭取落實開采權問題。現在所有公司都明白,這個工程規模大油水多,誰都想要。所以,現在要爭取開采權已經不是投資問題,而是一場政治斗爭,大家都在比權利。據背后領導向我透露,為了這個工程,有人已經動用省級干部,但是,現在還是不能落實。也就是說,省政府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我們就動用中央領導。”王奔說。
“這也是我的想法。”潘榮華說:“可是,我們誰有這種關系?”
“有。”王奔說:“我的一個北京朋友,以前老在我面前吹牛自己跟國家領導人有來往有關系,我可以去試試。”
“可以試試,而且我們馬上就要啟動。”潘榮華看著王奔,然后又轉頭看馮其福,說:“就你一個人還不行,你干事我不放心。過幾天,我就要去美國了。馮其福,王奔的事你給把關。”
“我最近可能不行,周鑲的父母要來溫州,我得先把家里的事給解決了。”馮其福說:“不過,他們沒來之前,我沒事。”
“我幫王奔吧。”韓正音說:“反正我現在沒事。”
“也行,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潘榮華最后說。
周鑲的父母終于來到了溫州。
早上起床以后,周鑲對馮其福說,她的爸爸媽媽昨天到了南昌,今天早上坐火車來溫州,如果火車不晚點,應該在下午4點多到達。
馮其福平時對周鑲父母來溫州的事輕描淡寫,但是,事情真正發生,他也感到揪心,甚至緊張。
“你爸爸平時喜歡做些什么?”馮其福想,既然來了,那就認真對待。
“他沒有什么愛好,只喜歡晚飯后喝幾杯白酒。”周鑲說:“但是,他脾氣不怎么好,老頑固。”
“如果他知道我們的事,他會怎么樣?”馮其福又問。
“他非撕了我不可。”周鑲說:“我真不想他們來,可是,你媽逼著我。”
馮其福沉默了一陣子,說:“沒關系,我們暫時不向你爸你媽公開情況,好好招待他們,真誠所至,金石為開。”說罷,掏出一張銀行卡給周鑲,說:“卡上有2萬元,你拿去給你父母買些東西。”
“我不要,我有錢。”周鑲說。
“你那幾塊錢留著自己以后用。”馮其福說:“特地為你父母辦的卡,老早就想給你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周鑲接過銀行卡,不再說什么。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馮其福安慰周鑲,說:“今天我放你的假。走,我們去超市,把該買的全部買好。”
下午3點多,馮其福就帶著周鑲開車去溫州火車站。溫州火車站建設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當時這里還是郊區,三十年的時間,溫州城市擴展,現在的溫州火車老站已經處于繁華市區。三年前,溫州還通了動車,又在現在的南郊建設了溫州南火車站。溫州南火車站專門接送動車乘客,而溫州到南昌沒有動車,所以周鑲父母到站肯定是溫州老火車站。
火車沒有晚點。4點多一點,火車到站,幾分鐘后,乘客就蜂擁而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對中年夫婦也隨流而出:男的大約50歲,黝黑的臉龐,蓄著胡子,穿著發皺的灰色西裝和發白的蘭色牛仔庫。女的顯得矮胖,但臉色蒼白,病怏怏的樣子。他們各自提著一個帆布旅行包,活脫脫的民工形象。
周鑲熱情地迎上去,招呼“爸爸、媽媽”,馮其福也跟上去,但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隨口說:“伯父好、伯母好!”
周鑲連忙向父母介紹:“我們公司的馮總,聽說你們來,一定要親自來接。”
馮其福覺得自己無話可說、無事可做,就伸手去拿周鑲父親的提包,卻被周鑲父親用手勢拒絕了,周鑲父親周為民開口:“我自己來。”
馮其福覺得不好意思,就說:“車就停在前面,我們先回家再說。”
回到租房,放好行包,馮其福和周鑲就帶周為民夫婦看房間,看洗手間,看廚房,看完以后,大家就坐在小客廳里,這個時候,馮其福才稍微輕松一些,他對周為民說:“周鑲現在是我們公司的部門經理,論級別享受公司住宿補貼,這是公司專門為周鑲個人租的宿舍,你們先就住這里,如果不適應,也可以去住賓館,公司是可以報銷的。”
“不用,這里已經很好,也方便。”周鑲的母親說。
馮其福又開始無話可說。
“馮總,要是你有事,你去忙吧。”周為民突然說:“我們一家子先聊聊天。”
馮其福覺得很尷尬,他看著周鑲。周鑲給他擠眼。于是馮其福順勢說:“好,你們一家子先好好聊聊,晚飯的時候,我來接你們。”
晚飯安排在溫州“天一角”。天一角是溫州中流酒店,主要經營溫州的特色小吃,當然也有海鮮。這是周鑲的主意。周鑲說,她父母一生勤儉,反對奢侈浪費,反對在大酒店大吃大喝,而溫州天一角既有溫州特色,又價格便宜,所以馮其福就選了這個地方。
馮其福給周鑲全家點了溫州燈盞糕、點了溫州魚丸、點了溫州鴨舌,反正有溫州特色的馮其福都讓上,然后點了幾個家燒菜,最后才點了一條昌魚。周鑲交代過,她父母不吃海鮮。
坐好以后,周為民這次臉上有了笑容,他端起一小杯白酒,說:“馮總,周鑲都告訴我了,感謝你對周鑲的照顧。這杯酒,我敬你,謝謝你!”
馮其福面露難色,說:“伯父,我不會喝酒。”
“看不起我老頭子呀。”周為民的臉色沉了下來。
“不,不,不是。”馮其福連忙解釋。
“爸,馮總真的不會喝酒。”周鑲也替馮其福解圍。
“當老板的,那能不會喝酒。”周為民說:“你要是不喝,我今晚就回江西。”
馮其福沒辦法,只能皺著眉頭跟周為民喝上一杯。喝酒以后的馮其福,開始奔放起來,膽子也大了,話也多了。
“來,伯父,我敬你一杯。”馮其福主動端起酒杯說:“感謝你們生養了周鑲,既聰明又能干,為我們公司創造了很高的效益。”
馮其福主動起來,反而讓周為民感到不好意思。周為民說:“好,干了這杯,接下來我們慢慢喝,邊喝邊聊。”
“好,邊喝邊聊。”馮其福說:“伯父,有問題你只管問,有問必答。”
“你廣州也有公司?”周為民也不客氣,象自家人。
“對,廣州我有公司,是分公司。”馮其福說:“我是溫州人,溫州才是總公司。”
“一年能做多少生意?”
“我公司多,在杭州、在上海、在南京都有我的公司,總的一年大概一億多吧。”馮其福說,說的都是實話。
“馮總,你真是年輕有為啊。”周為民又端起酒杯:“來,我再敬你一杯。”
馮其福又是一干而盡,然后接著說:“在溫州,這樣的生意不算什么,比我大的比我好的還很多。”
馮其福明顯是喝多了酒,他已經口齒不清,語無倫次。
“馮總,你別再喝了。”周鑲說。
“不,我今天要陪伯父喝個高興,很久沒有這樣喝過了。”馮其福說:“伯父,你還有問題嗎?”
“你有幾個孩子?”周為民問到了馮其福的心坎上了。
“一個兒子,今年15歲,明年上高中。”馮其福說。
“你老婆跟你一起做生意嗎?”周為民挖根地問。
馮其福抬起醉意朦朧的眼睛看周鑲,然后說:“離婚了。”
等周為民想繼續問話,馮其福已經不勝酒力地趴在酒桌上了……
描述現代溫州經濟實況,展現溫州民俗風情和溫州人的創業精神。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