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c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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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縣城的夏天來得太過明顯，好多的學生都顯出了屬于他們青春的躁動。跟當年相比，灝晨覺得更加熱鬧，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成熟，他討厭這種氛圍，深深討厭。自己都22歲了，卻還呆在高中，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恥。

看著窗外那純白的天空，灝晨發現自己心里從來就沒有蔚藍過，自從跟瀚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的恨，已經深深傷害了自己，傷害了那個人。灝晨看的出神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景灝晨，你來回答這道題。”耳邊忽然出現這樣一句熟悉的痛了心扉的話，他竟有過一絲絲的高興，不過一瞬即逝，更像是從來沒有來到過。他轉過頭，生物老師正對他瞪著小眼睛，怎么也睜不大，灝晨覺得這一幕太過好笑，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嘲笑眼前的老師。

“老師，我不會。”灝晨回答得很流利，像是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都讀第二遍了，你也還不會嗎？”老師眼神里盡是鄙夷之色，“不知你父母會作何感想。你這樣浪費他們的錢，浪費他們的生命！”

灝晨靜默不語，父母？他們？浪費？我就是要浪費，浪費青春，浪費他的所有。這是我的報復，誰也阻擋不了！

看景灝晨不語的樣子，老師淡淡說了一句“算了，人各有志。”他見多了這樣的學生，所以常常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走到講臺上，他繼續講著他的課，不管有多少人在聽，對于他來說，這樣子上課很無聊，他已經講了十多年的課，剛開始的新鮮感早已變成了厭倦。

兩個女生在前邊竊竊私語著。

“你覺不覺的景灝晨好帥啊？”一個女生像是跟自己在說話一樣。

“不過是個壞學生，有什么好的？”她的同桌不屑地回了這句話。

“誒，班長，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小心人家的暗戀者踩死你啊。”她對自己的同桌，也就是班長的這句回答表示了不滿。

“長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品那么差，你沒見他一直是獨行俠嗎？”

“郭婉瑜，小心我跟你急啊！”這個女生顯然討厭別人這樣說自己所愛慕的人，她盯著眼前的班長，有種吃了她的沖動。

班長在書上寫著筆記，她不答話，所以都沉默了。只是班上的躁動似乎永遠沒有停止過，總是像有幾只蜜蜂在飛來飛去。站在講臺上的老師也不怎么發脾氣，對于這些，他早已司空見慣。

在這個班長心里，應該是討厭景灝晨的，因為她經常看見他上課睡覺，還在回家的路上看見過他抽煙，更可氣的是她第一次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那個人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有什么好拽的，就是一個十足的壞學生。她記得那天她早晨她看見這個新同學就對他笑了笑，可是那個人像是沒有看見她似的。好歹自己也是班長，那個人算個屁啊，就是一個壞學生。

盯著窗外，灝晨有太多難過的心事。看見窗外的樹上有幾只鳥兒飛來飛去，灝晨覺得自己連它們都不如。至少，它們擁有自由，可是自己呢？他覺得他快拋棄了自己。

想起去年的冬天，自己這一生過得最痛苦的季節，灝晨的心里還是痛苦萬分的。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但那個場景還是終身難忘。那是在一個寒風凄楚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在沉默中爆發。

“你為何總是這樣依賴著我？從我們離開校園的那一刻起！”瀚汐的眼神是灼熱的，像是要燒毀他的心。

“我承認我有些依賴你，可是，你到底為我做過什么？！”灝晨的眼睛里是無辜，是委屈，是疼痛。他一直不明白，為何這個人總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弱智。

“你為什么總是這樣子一副無辜的很的表情？看了真令人討厭！”瀚汐的心里何嘗不是痛苦呢。他是害怕的，他在灝晨的眼里看見深不見底的失望，那里邊的迷茫，好像把自己籠罩的沒有一點生氣。

“那你呢？你他媽的總是那樣虛偽！你以為你很好嗎？”灝晨嘶吼著，他再也忍受不了，被自己最親的人看不起，好痛苦，連最親近的人都討厭自己，怎么不是痛苦的事呢？

啪！凌亂的房間里，這個巴掌扇的太過清脆，洞穿了所有的語言，就在那短暫的一個瞬間里。

啪！灝晨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回扇了過去，他再也抑制不了心里的那份怒火，此刻便像火山一樣噴發出滾燙的巖漿，要把一切都毀滅。不論眼前這個人，抑或是自己。

看著眼前跟自己長得一個模樣的人，瀚汐的眼淚溢出了眼眶，一發不可收拾，他在想，為什么，自己有個這樣的弟弟？

灝晨那桀驁不馴的眼睛里裝滿委屈，裝滿恨。看著瀚汐的眼淚，自己也哭了出來。他在想，自己為什么有這樣一個哥哥，自己為什么出現在這世上。

“灝晨，對不起。”瀚汐的聲音哽咽著，他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樣子道歉，他覺得明明不是自己的錯。他只是覺得那個人令人失去所有的希望。

“我不怪你，從來沒有過。”灝晨說的話是迷離的，分不清真假。他的眼神依舊迷茫，深不見底的迷茫，似乎要吞噬所有的一切。

你的眼神為何是這樣？我看了真的受不了。你為何這樣子看著我？你可知道，我害怕看見你這樣看我，我是真的害怕了。瀚汐的心里流淌著血，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自由，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瀚汐沉默了，他不想再多說什么，或是解釋什么，他累了，他討厭這一切，即便眼前的人是自己最親的人。他只是默默看著灝晨，淚流不止。灝晨，你是永遠不懂我了。而我，永遠也不懂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會很堅強，會明白這一切。

灝晨不懂，為何瀚汐要這樣淚流。他們相約退學后，瀚汐每次跟自己爭吵過后都不曾流過淚，因為他說要做一個堅強的人。而此刻的瀚汐，為何哭得那樣子委屈？他的眼神是一片黑暗的，那里邊，是萬丈深淵。

“我們分開吧。”瀚汐眼前一陣狂熱，心里卻萬分凄涼。說真的，他討厭自己，也討厭眼前這個人，可是為何還要為他流眼淚？

灝晨心里如針扎一般，“你終于說出這句話了。那你一直以為是你在照顧我嗎？在我看來，你比我還幼稚！”

“我求你了！別再說了！”瀚汐已經沒有了力氣。他沒有跟別人說過這樣下賤的話。

“你求人的態度就是這樣的嗎？為什么不說？是怕我說出你的痛苦來嗎？這世界上再沒有比你還要虛偽的人了！再也沒有！”灝晨的眼神里充滿了恨。

“我不要再聽到你的狼嚎，給我，滾！”“滾！”瀚汐的語氣太過堅決，他從來沒有這樣決絕過。

“好！我滾！我現在就滾！永遠的，滾遠！滾出你的視線！”灝晨的語氣也是那樣決絕，容不得一絲的質疑。

“滾蛋！”瀚汐的眼淚里有情感，像是不舍。

大步走出房間，狠狠地摔了門。他覺得自己走得大義凜然。

“呵呵呵……”瀚汐的臉在笑，他的心在哭，淚還在流。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沒人了解他的心事。他覺得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懂自己。

房門外的灝晨駐足了幾秒鐘，他不明白，為什么里邊的人還笑得出來。聽說過喜極而泣，卻不知哭的時候還能笑得這么疼痛。他深深厭惡著那個人，可是心里是錐刺的疼。

叮鈴鈴！叮鈴鈴！下課的鈴聲響的很疲倦，驚醒了如在夢里遨游的灝晨。教室里笑聲不斷，都與自己無關。他的眼角有點濕潤，沒有任何人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