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送新料的車又來了,這次不多,只有三具,不消片刻就已經搬運妥當。迪昂像往常一樣,將新料放置在加工間后,就準備走,突然聽到埃克托的一聲嘆息:“好漂亮的女孩兒啊,估計還沒成年,真可惜。”
也許是好奇心,或者是命運的使然,對新料從來不感興趣的迪昂也湊了過去,想看一看這個對尸體已經木然很久的埃克托究竟在為誰惋惜。
“艾爾!?”迪昂的心中在驚呼著,隨即就是一陣狂跳,但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啊,是很漂亮,真可惜。埃克托,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吧,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你從來都沒做過這些工作,一個人可以么?”老實的埃克托絲毫沒有懷疑迪昂。
“放心好了,畢竟我也在這里待過一段時間了。這些新料只要放在水池里就行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埃克托轉過頭想了想,說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有一口箱子特別沉,我擔心你一個人搬不動,還是先看一看吧。”說著,埃克托已經開始動手起木箱上的釘子了。
迪昂心理非常著急,咒罵著埃克托為何如此盡職盡責,但是又不能表露,也趕緊跑過去幫著一起拆箱子。
湯姆!第二口箱子中竟然是湯姆。迪昂來不及思考,迅速奔向了第三口箱子,就像他推測的那樣,里面躺著的愕然就是麗莎。迪昂瞬間感到頭暈目眩,心中得悲痛幾乎要令他暈厥過去。
“迪昂,你沒事吧?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用,我做吧,你幫我把這個最胖地弄到池子里就行了,他看上去最少也有300磅,我自己確實有些吃不消。”
“好吧。”
于是兩人先將盛放湯姆的箱子推到水池邊上,將木箱拆開,把里面防止血液滴漏的填塞物拿出,然后兩人水平將衣服剪成兩半。迪昂從湯姆的上衣領口開始剪起,趁埃克托不注意,摸了摸湯姆的頸動脈,沒有絲毫搏動,直到此刻,迪昂才真正死心,湯姆已經沒救了。
處理完湯姆,埃克托走了。 迪昂絕望了,他最好的三個朋友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都死了,而自己卻要親手將他們推進那個浸泡過無數尸體的水池中。他第一次開始厭惡這份工作。
迪昂剪開了麗莎和艾爾的衣服,并查看了死因,都是胸部中槍所致,湯姆也是一樣。
就在迪昂準備將艾爾放入池中的時候,手中傳來一絲溫暖,難道艾爾沒有死?迪昂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迪昂將耳朵俯于艾爾的胸口,微弱的跳動聲,一下、一下、一下……
艾爾還活著!
迪昂本能似的迅速將艾爾放平,雙手捂在艾爾的胸前做著心臟按摩和人工呼吸,哪怕用盡所有的方法。現在迪昂的心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挽救這個年輕的生命。一下、兩下、三下……
過了沒多一會,艾爾醒了,疲憊的雙眼充滿了驚恐和無助,四肢不停地抓著什么,就像是掉下懸崖一般期望一棵救命的稻草,直到看見眼前的迪昂,才顯得稍微安定。
“迪昂?是你么?我這是在哪?爸爸和麗莎呢?我看到他們中槍了,他們在哪?”艾爾想要起身,但是胸口的槍傷令她疼痛不已,無力地躺在迪昂的懷中。
迪昂單手扶著虛弱的艾爾,脫下外套為她蓋上,此時艾爾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身裸體。
“我怎么會沒穿衣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的胸口好疼。”艾爾抬手摸了摸胸口,還有鮮血緩慢地滲出。
“我也中槍了,是嗎?”
“恩。”迪昂點了點頭,說道:“沒關系,只不過是貫穿傷,看來沒有打中要害,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爸爸和麗莎呢?”艾爾左右尋找著,想確認雙親是否也安然無恙,但是殘酷的現實卻令艾爾無法接受,同樣是赤身裸體的麗莎此時就躺在不遠的水池邊。
艾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外套滑落也毫不知覺,幾乎是摔倒在麗莎的身邊,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搖晃著,然后她又看到了早已被水淹沒的湯姆,奮力跳入池中,嘴里不停地喊著“爸爸、爸爸”,想要將湯姆拽出水池。
“艾爾!艾爾!”迪昂跑過去,一把摟住艾爾,抱出水池。
“湯姆已經死了。”
“不,沒有,昨天他還答應要送我一份生日禮物的。”艾爾趴在迪昂的懷中不住地哭泣。
“艾爾!!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離開這里,然后把你的傷治好,明白么?”
也許是迪昂的呵斥讓艾爾稍微清醒了下,雖然還有些啜泣,但明顯冷靜了許多。
“這里是什么地方?”艾爾剛想仔細看看四周的情況,被迪昂一把按住了腦袋。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現在跟我走,記住,不要出聲。”迪昂說著將衣服披在艾爾身上,并罩住頭部,盡量不讓她看到周圍的一切。不過那些腐爛的氣味卻讓艾爾不住地惡心,而地上偶然遺漏的骨頭令艾爾顫抖不已。
一陣陣恐懼席卷而來,艾爾緊緊貼在迪昂的懷里,即使喘氣也是小心翼翼,跟隨著迪昂出了加工間。
黑暗的走廊里,還是什么都看不見,迪昂一手摟著發抖的艾爾,一手摸索著墻壁前進,雖然這條路他已經走過很多遍了,但是稍不留意還是會走錯,鬼知道這里還有什么其它的地方,據說迷路的人永遠都不可能走出來,埃克托曾經這樣告誡過迪昂。
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對艾爾而言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直到看見迪昂屋內的亮光,才恍然自己仍然活著。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艾爾雙手交叉緊緊拉著迪昂的外套。
迪昂沒有回答,往門外看了看,確信沒有人后,把門反鎖。然后跑到床邊,將白色的床單扯起,撕成一條一條,動作快得就像是一臺粉碎機。
“把外套脫了。”
“什么?”艾爾驚詫地問道。
“我先給你包扎傷口,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一定要逃出去。”
艾爾轉過身,將外套脫下,露出羊脂般的肌膚。雖然今夜她剛剛經歷過生與死,但畢竟還是一名十幾歲的小姑娘 ,臉上不禁泛起一片微紅,但在迪昂的眼中,她現在只是一名身負槍傷又急需照顧的女孩子而已。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同樣的問題艾爾已經問了很多遍了,好奇心驅使她再一次提問。
“是地獄,是惡魔的領地,所有的死人都會被送往這里。”迪昂一邊說著一邊為艾爾包扎傷口。
“那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也是惡魔的信徒。”
“為了拉麗薩?”聰慧的艾爾一下就猜對了。
“……是的。”
“我們能逃出去么?”
“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什么意思?”
“從我進來的第一天起,就預想到將來可能要逃出去。這里是一座很大的地下建筑,咱們來的方向是加工區,每天晚上都會有尸體運往那里,所以那一定有個與外面相連的出口。”
“那你找到出口了么?”
“沒有,這里太大了,而且道路錯綜復雜,不過我相信已經不遠了。好了,傷口暫時不會有什么大礙,我給你找身衣服。”
迪昂從電視機下面的抽屜里為艾爾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雖然穿在艾爾的身上像是套著個麻袋,很滑稽,但是總比赤身裸體那般惹人注目好些。
隨后迪昂又從廁所的水箱中掏出一個密封的塑料袋,里面有一把刀和一袋汽油。說是刀,其實只是用兩把手術刀改造而成的,刀背相靠雙刃向外,下面用木頭固定作為刀柄,總長也就差不多一尺。緊接著,迪昂走到桌邊,將椅子拿起,一條腿撐在地上,用力一跺,一條椅子腿就折斷了,轉手交給艾爾,讓她防身用。然后迪昂又將床墊掀起,把下面厚厚的氈布抽出,用刀劃開一個一個口子,也像床單一樣撕成一條一條,卷成團,帶在身上。
準備好所有的一切,迪昂拉起艾爾的手,凝視著艾爾的雙眼,非常堅定地說道:“跟緊我。”
“恩。”
黑暗中,艾爾的雙目雖然無法視物,但是手中的感覺卻是那樣厚重、安心,她知道,無論發生什么事,眼前那個看不見的男人都會保護自己,少女的心就這樣在惴惴不安和危險的邊緣悸動著。
“為什么不點火把?”艾爾手中提著那根即可以防身又可以做火把的椅子腿問道。
“還不到時候。這里我比較熟,后面有多遠還不知道,所以一定要在必要的時候使用。”
迪昂剛說完,突然停住了腳步,將艾爾掩在身后,緊緊地擠在墻邊。
“誰?”
“是基恩么?我是迪昂。”雖然迪昂看不見基恩,但是他能感覺到那張瘦長而又毫無血色的臉。
“迪昂啊,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從腳步聲上判斷,基恩又向前靠了幾步。
迪昂怕基恩察覺到艾爾,故意伸出手好像是在摸索的樣子,擋住基恩,說道:“你在這啊,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啊?”
“聽埃克托說今晚運來的新料里有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所以過去看一下。”
“你還是這么重口味啊。”
“哼……日子長了,你也會變得跟我一樣……恩?我怎么好像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香味。”對基恩這種人來說,平時都是與腐爛的尸體和各種藥水為伍,對香味自然也就很敏感了。
迪昂裝作在嗅自己一樣,故意加重了幾下鼻息,說道:“啊,是我身上的味兒,估計是剛才搬尸體的時候沾上的吧。”
“啊!你不是已經扔到水池里了吧,我得趕緊過去。”
基恩說完就走了,而且走得很快,絲毫沒有覺察到迪昂身后的艾爾,而艾爾也從兩人的對話當中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感覺基恩很惡心以外,就是十分慶幸自己現在還活著。
迪昂加快了腳步,一邊走著,一邊對艾爾說:“艾爾,我們要快點了,基恩隨時都會派人來追殺。”
估計已經與基恩拉開了一定距離,迪昂停下來拿過艾爾手中的椅子腿,從懷中掏出氈布條纏在椅子腿的前端,然后撒上一些汽油,用打火機點燃,為這無盡的黑暗帶來了一線光明,也借助這僅有的光亮,兩人才能拼勁全力飛奔在地獄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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