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14、古墓疑冢

流沙涌瀉，我忙闔眼閉氣，運(yùn)用內(nèi)功調(diào)息氣脈。

這沙坑有無限吸力，扯著人不斷向下。忽然腳下一松，整個身體被翻拍下來。雙腳懸空，已然擺脫沙浪。我睜眼勉強(qiáng)視物，提口真氣平穩(wěn)落地。抬頭，見流沙飛落石頂閉合。

我抖落身上沙土，扭頭，見慕青云也落在實(shí)處。

我伸手從懷中取火折，眼前一亮，慕青云已然打著火折子。但見石室內(nèi)白骨森森，變黑的血污涂染石壁。這些骷髏有的骨頭上釘著銹跡斑斑的機(jī)弩飛箭的箭頭，還有的顯然為伏火毒煙所傷骨架灰黑。地上散落短刀、短戟、匕首、撓鉤、滾叉、撇刀、月牙鏟、鐵鍬、短鎬、劈斧和火把、蠟燭、油燈等物。

慕青云的飲血刀不斷吟嘯。他左肩右腳確定方位，從地上撿起蠟燭引燃，面色陰沉道：“這些人有的是江湖人士、有的是盜墓賊、有的是鄉(xiāng)民流痞……”

“大漠中怎么會有陵墓？莫非……”我望著他在火光中陰森的臉問。

“當(dāng)年我們慕家遭遇元軍圍攻，村中的老叟救了我和妹妹。他叫龔融，家族世代以盜墓為生。因?yàn)樵诼尻栚揭淮I墓中了機(jī)關(guān)負(fù)傷荒野被我父親所救，所以在我父親起義失敗后他冒死救了我們兄妹。”他仔細(xì)查看墓室，用手指點(diǎn)：“看，西北角有盜洞。”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見有簸箕大一個洞。

難道這里埋著什么王公貴族？不太可能。古墓皇陵多集中在河南洛陽、陜西關(guān)中、湖南長沙等地，這茫茫大漠怎么會有大型陵墓？我跟隨師父讀史集詩書，雖讀過“國內(nèi)冢藏，一皆發(fā)掘”、“所發(fā)冢墓，不可勝數(shù)”的記載和“群盜多蚊虻”、“荒冢入鋤聲”、“髓髏半出地”、“白骨下縱橫”的詩句，始終覺得不過是民間流寇窮極所為。而且縱然有漢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溫韜等官盜和“發(fā)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河南淘沙官”、“汴京淘沙官”等官職，覺得這些傳說和記載終究不實(shí)。

“莫非這茫茫大漠，會埋什么貴胄？”我疑惑的問慕青云道。

慕青云撿拾幾根蠟燭揣在懷中，遞給我?guī)赘f：“盜墓是不光彩的勾當(dāng)，無人愿意被別人知曉。若不是我?guī)啄觊g在那老叟家居住，也不會知道這其中的因由。春秋‘禮壞樂崩’，厚葬興起，盜墓盛行。秦埋嶺漢埋坡，水墓沙冢倒是有的。不過，咱們陷落的這個地方，顯然不過是座疑冢。”

“何以見得？”我引燃蠟燭走到那盜洞旁，探頭進(jìn)去見里面黑漆漆無法視物；顯然是個被封死的洞穴。

“為了防止墓室被盜，人們設(shè)疑冢虛墓是常有的事。石槨鐵壁，儲水積沙。這里的格局并不符合東倉西庫的格局，莫非……”他往前走，穿過石門。

“能找到出口嗎？這里陰濕酶腐，耽擱久了怕會窒息在這里！”我跟在他身后，望見墓室里停放著一個巨大的玉槨。玉片用金絲連接，正對入口的一面邊角用金葉包裹，上面寫著些歪歪扭扭難以辨識的文字。墻壁上雕琢著壁畫，是巨型的畫像石。

“盜墓者盜墓，或以開荒為名在古墓周圍種農(nóng)作物，或者蓋庭院以掩人耳目，或者修假墳暗中掘地道，如此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進(jìn)入墓室這么多人——莫非大漠中真的藏有寶藏？”他以飲血刀的刀背輕敲地上石板探路，邊說：“看這棺槨和壁畫，應(yīng)該是金人、契丹人或者蒙古韃子的墓室。當(dāng)年大金扶植的北齊政權(quán)、后來元朝蒙古貴族信用的僧侶，都曾大規(guī)模的毀墳盜墓，今日咱們居然陰差陽錯落到這蠻族的墓穴里。”

“你要盜墓？”我盯著慕青云的側(cè)臉，想明白他的意圖。雖然有幾面之緣，畢竟對眼前這個人并不了解。他的祖父慕榮和父親慕鷹都是揭竿而起抗擊韃靼的大英雄，難道這英雄之后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做盜墓這種齷齪勾當(dāng)！

尊重先人，敬畏尸體。這不僅是儒家的典范，也被墨家奉為圭臬。墨家《明鬼》篇，已將鬼神一事寫得頗為詳盡。慕青云若盜墓不僅是武林大忌，也是世間為人所不齒的劣跡。不過，他既然被盜墓賊龔融養(yǎng)大，這些禁忌大概他也不會顧慮。可是江南大俠早已成名，行俠仗義鋤強(qiáng)扶弱，做這事也太過……

“小心機(jī)關(guān)！”慕青云腳下一登飛身躍起，地板轟隆隆裂開，漏出無數(shù)向上直立的鋼錐釘板。我身子下墜，忙以劍鞘勁點(diǎn)鋼板的空隙，身子借著向上的勁力雙足互點(diǎn)以旱地拔蔥的輕功想找地方落足。突聽墻壁機(jī)關(guān)啵啵連響，方磚開啟無數(shù)弩箭從暗道里射出，同時有竹管伸入升起陣陣紅色的煙霧，紅藍(lán)色的火焰從側(cè)壁噴射而出。

我身懸空中暗叫不好，躲避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