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遇紅顏

　　周曉宇輕輕掩上門，憑著記憶順著白天走的路向后花園走去，不多時便來到后花園，花園挺大，夜色朦朧中，仍可感覺到花香襲人，花園小路彎彎曲曲四處蔓延。曉宇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不遠處隱隱傳出悠揚的琴聲，琴聲中透著一股清新，婉轉動聽讓人不舍離去。周曉宇略懂音律，雖然不是高手但從小就很喜歡聽古箏，本來匆忙的腳步這時竟然被這動聽的音樂聲所吸引不禁感到好奇腳步隨著琴聲移動，小路蜿蜒著通向一片竹林深處，順著花間小路又轉了兩個彎，此刻已經能夠看到竹林透出的燈光了，轉過竹林便看到一片紫藤花和一間很淡雅的兩層閣樓，兩扇朱漆門虛掩，從門縫里透出絲絲燭光讓人遐想。閣樓正中一塊橫匾上書“聽濤閣”三字。周曉宇走到門口便即停下了腳步，心想如此美景、如此夜色是誰在這里彈奏。于是佇立門口靜靜的聽著這優美的琴聲，不忍打斷。

　　這時一曲終了，開始了下一曲的彈奏，琴聲變得更加柔美動聽，隔著門縫飄來的琴瑟之音，那樣的悠揚清澈，琴聲委婉卻又顯剛毅，娟娟而來，高音處如同高山流水，溫婉時候又如泉水初涌汩汩韻味……周曉宇雖然不知所彈為何曲，但仍能分辨得出其中所含韻味，心想如此柔美的琴聲當出自一位美麗女子的纖纖玉手，心中暗暗贊許，聽著想著手竟然不自覺的敲了下門。

　　“請進”屋里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聲音纖細卻似乎有點熟悉，感覺在哪里聽過。周曉宇輕聲推開輕掩的門扉，踏步走了進去。只見一位女子端坐其中，纖指正在撫琴，兩邊放滿各種古籍，看來這里應該是這位小姐讀書和彈琴的地方。撫琴女子頭微傾，一盆精致的海棠遮住了女子面目，看不清長相，但仍然可以感覺到此人的素雅和寧靜。正在周曉宇詫異之時，已聽得撫琴女子淡淡的說道“周公子這么晚還有如此雅興來聽我彈奏，今日可還安好，紅葉有沒怠慢公子”，原來白天曉宇和紅葉的談話，紅葉已經在下午告訴了史小姐，而且救周曉宇的時候，史小姐也是見過周曉宇的，因此當然知道周曉宇的姓名。周曉宇一聽聲音馬上想起是早上門外那位小姐的聲音，這位女子應該就是紅葉口中所說的小姐吧，也就是周曉宇的救命恩人。周曉宇趕忙趨步向前低著頭抱手說道：“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今晚夜色迷人出來散步，偶然被琴聲吸引冒昧前來，本無意打擾卻不曾想到是史小姐，多有冒犯，請恕罪”說著周曉宇不禁為自己喜歡歷史，能夠用古人的禮儀來回答感到暗自竊喜。

　　這時，琴聲停了下來，史小姐緩緩抬起了頭，天啊！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鵝蛋臉、眉若青黛、唇若朱玉，淡妝素抹，烏黑的頭發垂在潔白的衣裙上，一切都顯得很自然與舒展，燭光下印襯出一種淡雅的美，寧靜的美，年紀約十六七歲，周曉宇長期在部隊呆著，接觸女性較少，從來沒有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孩，心里不禁感到一陣慌亂。

　　“周公子多禮了，昨日晚間我正彈琴的時候，恰好聽到后面的河岸不知道誰大聲喊叫說有人落水，我趕忙叫下人出去救你上來，那時你人事不知。。。。。。”史小姐說著臉上泛起紅霞，說著想起昨晚周曉宇裸身被救起的事情。“多謝史小姐，小生被歹人所害，幸而被小姐所救，讓小姐受驚了，又承蒙小姐收留，不然曉宇還不知道此刻流落哪里，只是不知道小姐如何知曉小生姓名，而且小姐連頭都沒有抬竟然知道是我”周曉宇窘迫的問道。

　　“公子請坐，紅葉已經把白天的事情和我說過了，所以知道你姓周，在將軍府里面，人人都知道我愛彈琴，但其他人都不懂音律，而且我彈琴的時候從來也不會有人來此打擾，因此當我聽見敲門聲，我就知道應該是你來了，聽紅葉說你還喜歡詩詞，是這樣嗎？”，史小姐問道。

　　周曉宇聽后便在最近位置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心想看來得把謊言圓到底了，于是說道：“小生從小讀過一些書，隨口說說而已，姑娘見笑了，請教姑娘芳名”，史小姐笑著答道：“公子過謙了，就叫我明玉吧，這里沒有外人不必那么客氣”。明玉這一笑更是好看，隨著燭光的搖曳，周曉宇的心也跟著起了漣漪，但看著明玉的素雅純凈，周曉宇馬上鎮定了許多，接著說道：“承蒙小姐看得起，曉宇感激不盡”。

　　“唉，公子還那么客氣干什么，你既然從襄陽來，應該游歷了很多地方，聽說現在天下大亂，公子能給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嗎？”明玉抬著頭接著問道，美麗的臉上充滿了期待。

　　周曉宇其實哪里知道這個時代的其它事情，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歷史書上看到的知識，這時候曉宇感覺很慶幸自己熟悉這段歷史，尤其此時面對的是一位絕色佳人，曉宇更顯躍躍欲試，于是自信的侃侃而談道：“當今天下群雄并起，大亂已成定局，北方滿清覬覦我大明朝多年，屢次出兵犯我邊界，有幾次還打到了北京城外，弄得皇上多次下令天下兵馬進京勤王，而當今朝廷自從皇上冤殺了袁崇煥以后，朝廷似乎已經沒有大將能夠抵御清兵的進攻了，如今內憂外患國力孱弱，朝廷卻又連年加賦惹得民不聊生盜寇四起，真乃國之不幸啊”說到這里周曉宇感覺有點心傷，因為每次讀到這段歷史，周曉宇都感覺憤憤不平，為袁崇煥一生忠貞愛國所感染，也對他命運的不公叫冤。憂傷在曉宇眉頭一瞬即逝，他瞟了一眼看了看明玉，看她正楚楚動人的托著腮幫聽得入神，聽到曉宇說到袁崇煥的死，亦蹙起峨眉。

　　曉宇接著說道：“正可謂禍不單行，外患未寧，內憂又起，西邊李自成氣候已成正在圖謀進攻中原，南邊張獻中正轉戰中原圖謀占領四川想要自立為王，天下紛爭，百姓遭殃，而朝廷卻還不思進取，依然黨爭不斷，閹黨和東林黨人為各自利益鬧得朝廷元氣大傷，國之將傾，誰可匡扶”說到這里又是一聲嘆息，曉宇猛然想起，明玉的父親史可法也是東林黨人，當然也在權利的斗爭圈內，偷偷看了一下明玉，發現她并沒什么反應，仍然聽得入神，看來并不知道當前情勢的危機，于是接著賣弄自己的歷史：“當前，當前最緊急的事情當然是抵御外族的入侵，但時事緊迫，動亂總是禍起蕭墻，農民軍威脅實在不容忽視，也許是到了朝代更替的時候了”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明玉，曉宇對自己的歷史知識有所保留，總不能對明玉直說1644年李自成進京，然后清軍入關吧。

　　明玉靜靜的聽著周曉宇說話，表情一臉惆悵，平常其父親偶爾也會談起類似的國家大事，但也只是點到而止，明玉從來沒聽到過這么精辟的分析，也不知道大明帝國真的是危在旦夕，聽的時候時而微蹙眉頭，時而又臉露憂傷，似乎在為自己父親的命運擔憂，又似乎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惑。

　　聽完良久，才幽幽的對曉宇說道：“公子懂的真多，這么復雜的國家大事在你口中分析得那么易懂，我以前也聽父親經常說起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但我覺得天下仍然太平，今日聽了公子這些話，讓我很擔心父親的未來”，說完又陷入了一臉的傷感。周曉宇此刻默默無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卻又不能告訴她關于未來的事，只得輕輕的說：“明玉，別太過擔心，如今天下大亂將成，朝廷雖然昏暗無策，但危難時刻史將軍必將能撐起大明王朝的脊梁，有些人生輕如鴻毛，而有些人死重于泰山，史將軍雖然。。。。。。”說到這里周曉宇驟然停住了，意識到下面的話不能再說了，但明玉聰明靈慧，似乎感覺到一種不祥之感，急切問道：“雖然什么？公子請明示”，周曉宇支唔著答道：“雖然。。。。。。雖然現在天下大亂，但是。。。。。。但是我們一介草民哪里知道將來會怎樣”。明玉聽了稍微嘆了口氣，卻也沒再說話，氣氛又再次陷入沉默。周曉宇此刻心里暗罵自己，這么個良辰美景，佳人琴韻，自己瞎說什么啊，把整個氣氛弄得很低沉，破壞了明玉的寧靜與淡雅。

　　周曉宇正在暗罵自己時候，明玉突然問道：“公子覺得我父親是不是東林黨人，會不會被閹黨所害”，周曉宇馬上正色說道：“史將軍和左光斗、顧大章等名士都是東林的有名之士，天下人皆知，將軍吉人自有天相，正氣浩然，又是朝廷重臣，怎么會被那些奸人所害呢”，明玉聽完后，臉上又綻放出了動人的笑容，明玉此刻為曉宇的言語所欽佩，一個長在深閨且又關心國事的人怎會不對如此的談吐所折服呢，于是笑著對周曉宇說：“算了，不說了，這些天下大事，又不是你我能說清楚的，公子今天的言語，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明玉可以叫公子曉宇哥哥嗎”，周曉宇突然感覺受寵若驚，站起身來抱拳說道：“承蒙小姐不棄，小生求之不得，姑娘美麗動人，琴聲高雅，曉宇恐高攀不起”此時周曉宇感到心中心中狂喜，但仍然表情平靜。明玉見周曉宇答應了，便高興的問道：“曉宇哥哥，我的琴聲好聽嗎？”，“簡直好聽極了，請明玉再撫琴一曲，讓我飽飽耳福”周曉宇高興的說道。明玉重新擺好琴，輕輕撫摸著琴身，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氣，玉指開始在古琴上上下流動，十分流暢。伴隨著古琴婉轉又有些哀愁的琴音緩緩流出。周曉宇這時才開始注意到明玉所彈奏的琴乃是一把古琴，琴身雕龍紋鳳，琴弦緊若游絲，在明玉的芊芊玉指下顯得異常的美妙與和諧。

　　明玉表情隨著琴聲起伏變化，時而寧靜若水，時而眉蹙如山，周曉宇癡癡的看著明玉潔白的纖指在琴弦上滑動，耳中聽著讓人心曠神怡之曲，一時忘記了時空，忘記了自己，仿佛此時已經自己融入到了這個時代。琴聲在悠揚中漸漸趨于平靜，明玉看著周曉宇的癡迷樣，“撲哧”笑了出來，笑著說道：“曉宇哥哥，我的琴聲其實不算最好，我師父彈的那才叫絕，哪天也領你聽聽”，這時周曉宇才從陶醉中回過神來，被明玉的笑容所感染，也笑著說：“你還有師父啊，你都彈這么好了，難道還真天外有天，那么你師父更是了不起了，他是誰啊”，明玉神秘的對曉宇說：“暫時不告訴你，有機會見到再說”。

　　周曉宇從窗外看了下夜色，感覺已經很晚了，猛然想起自己還要去秦淮河里去尋找丟失的時空感應器，于是便對明玉說：“明玉妹妹，今晚能遇到你，聽到這么動聽的樂曲，已經感覺三生有幸了，天色已經很晚，你也該去休息了，不敢再多打擾，曉宇告退”，明玉本來興致正高，面露不舍，但還是幽幽的說道：“曉宇哥哥學識淵博，談吐文雅，讓明玉受益匪淺，有空明玉再向哥哥請教些問題，也請早點休息”，說完便起身款款送周曉宇出門，這一走又是婀娜多姿，儀態萬方，周曉宇縱有千般不想走，也得走了，起身出門，順著來路走到黑暗處便隱藏起來，一直等到聽濤閣內燈完全熄了才悄悄出來，順著白天的路一直到達河邊。

　　此時的秦淮河燈火依然闌珊，燈光夜影下依然可以看出才子佳人的故事正在上演，但此刻周曉宇可無心欣賞此刻美景，把外衣脫了，悄悄潛下水去。此時正值初春，天氣已經略顯涼意，進入水中感覺水中有種刺骨的寒意，周曉宇一直潛到水底，水不算深，但摸來摸去，也找不到丟失的時光感應器。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周曉宇又上來休息一會，然后再入水中，反反復復幾次都是一無所獲，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等到最后一次，周曉宇上來的時候，全身已無力氣，呆呆的看著河水半天，心中感覺無比失落，找不到就意味著不能回到2050年，不能圓滿完成局長交代的任務，自己曾經幻想過當任務完成后返回的光榮，可丟失了時光感應器這一切都將成為泡影，難道自己就將終老于這個時代嗎？難道自己也將成為一段歷史嗎，可歷史上并沒有自己，難道自己終將默默無聞？一切的一切都因這個時光感應器而變成泡影。周曉宇呆了半天，剛才和明玉呆在一起的興奮感也隨之而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辦法來，只有回去等明天再來尋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