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是當年年底前發生的,當時小李懷孕已快近兩個半月。一天下午,我給小李她爸爸在醫院里配了藥給他送去,還沒進他家的門就聽到屋里有人在大聲爭吵。這很奇怪。我知道患有心臟病的人是應該絕對避免激動的,更不能和人爭吵。我連忙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出現在我面前的竟是小李的哥哥。這不由使我猛抽了一口冷氣。
小李她哥哥鐵青著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沒出聲,返回身去還是滿嘴臭話地責罵他的父親。他父親也不示弱,張破了嗓門繼續用家鄉土話和他爭吵著些什么。
在這樣的場合下我當然非常尷尬,很有點坐沒坐處、站沒站處的味道。后來我漸漸聽出他們的爭吵似乎和小李的懷孕有關,更加不想久留,便放下了藥,對小李她爸爸打了個招呼,轉身便走。
“站住!”在我身后響起了一聲猛喝。
“什么事?”我站下了問。
“你想溜走嗎?沒臉和我說話吧?”小李她哥哥冷笑著說。
我轉開了臉什么也不想回答他。
“我問你:你現在快要成個香港窮光蛋了,還有什么資格玩我家的小紅子?”
我可不會去回答這樣的流氓語言,只顧自己往外走。
但小李她哥哥還是不肯放過我。他幾步搶到我的面前,在門外攔住了我的去路:“你黑著良心弄大了她的肚子,害了她一輩子,這筆帳該怎么算?你準備好了青春賠償費沒有?”
看樣子我不能不認真對付他一下了。我往后略略退了一步,然后說:“你算不上是她的家長,請不要和我這樣說話。如果你父親有這樣的想法,可以到法院去控告我。請閃開,讓我走路。”
他又冷笑了一下,仍然擋住在我面前不動。
“還想嘴硬,你這不要臉的老東西!今天非得叫你把事情說說清楚不可!”他說著,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我的衣領,推推拉拉地把我往屋子里拖。
這家伙人高馬大,力氣驚人,使我一時慌了手腳。再說,他畢竟是小李的親哥哥,我還不想和他打架,把事情鬧得太大。不過我還是猛一下使勁用雙臂彈開了他的雙手。
他沒有料到我有這一招,似乎有點吃驚。這時候他父親也聞聲走了出來,對他大聲吆喝著些什么。我就趁著那家伙目瞪口呆的時刻里,大步流星地走了。
回到家里,我什么也沒對小李說,心頭卻很不平靜。小李她哥哥如此侮辱我的人格,太令人忍無可忍,太令人悲憤交加了。特別是,他說的雖是一派流氓語言,觸及的恰恰是我內心的要害,因為這所有的一切在旁人看來的確都是事實,再怎么分辨也沒有用。也許我做的真是傷天害理的事,才會遭受到這樣的辱罵?
我該怎么辦啊?
我能痛下決心和小李分手嗎?當然不能!不說小李是我的生命,我無時無刻都離不開她;而且這樣做反而會更加傷了小李的心,更加害苦了她一輩子,更加使她無法在社會上立足!
事到如今,唯一可走的路只有忍受,忍受,忍受!
小李已看出了我態度的失常,非要我告訴她有什么心事不可。我猶豫了很久,才把發生的事大體上對她說了一下。
她聽后并沒大驚小怪,柔聲安慰我說,她哥哥本來就流氓成性,說慣了這種流氓語言,當他放屁就是了,千萬不要往心里去,氣壞了身體反而自己吃虧。
“不過這一來我們得格外小心才是。我哥哥是個從不肯服輸的人,他不會輕易饒過我們的,尤其是你。這段時期內我爸爸那里叫小王抽空去照顧一下,我也可以天天給爸爸打個電話。我現在有點懊悔爸爸答應我們去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候沒有及時去登記。要不,我們趕快去補辦吧,辦了結婚登記,有了法律保障,讓我哥哥再也沒話可說。等孩子出生后去報戶口也名正言順了。”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氣也平了,便決定照她說的辦。
但是,等小李到居委會去費盡口舌開好了介紹信,拿了所有的證件到有關部門去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候,新的問題又出來了。辦事人員看了我一眼說:“新郎本人怎么沒有來?辦理結婚登記必須由新郎自己簽名,家長是不能代替的。”
“同志,你怎么不看看證件就說這樣的話?”小李理直氣壯地說,“他就是我的新郎,我們早就同居了,現在是來補辦登記手續的!”
那人緊緊地打量了一下小李,露出了似有所悟的神情,還隱含著一絲笑意。他說了聲“對不起”,然后就低頭審查我們的證件,審查得十分仔細。
“徐先生的這份工作證明兼婚姻狀況證明怎么還是一年多以前開的?這不行,時間失效了。抱歉,徐先生還得去重新開一份證明,請兩位改日再來走一趟。”
我們先是愣了一下,接下去便說了一些原委,希望能得到他的照顧。但這位辦事人員的態度非常堅決,根本沒有任何考慮的余地。
回到了家里,我們都很泄氣,深深感到我們的婚姻關系要想得到社會的承認實在太困難了。現在我已經和那家出版社完全脫離了關系,他們又把我看成為一個玩弄女性的老色鬼,哪里還肯給我再開這樣的證明。不過小李堅持要我去試一試,我不得不到出版社去走了一趟。果然如我所料,碰了一鼻子灰。
按照我的身份,應該到香港去開這樣的證明。但我在香港連個住所也沒有,幾年來又一直居住在大陸上,香港有關方面也肯定不會給我開這樣的證明;在大陸上我卻連個戶口也沒去報,能到哪里去開這樣的證明?
“算了,”小李說,“就同居到孩子出生后再說吧。那時候我們的婚姻關系已成了無可否認的事實,人們不承認也得承認!”
這樣,我們仍然安下心來過我們的生活,一切照常。每天晚上我仍然埋頭于寫作。小李開始在日常生活中精打細算了,她知道我們的存款已經不多,孩子出生后還得加重負擔,可得為今后的生活問題多留點余地。這年過春節,我們本來打算到綠楊村酒家和她爸爸一起去吃年夜飯,臨到頭來小李卻打消了這個主意,由她自己動手燒了一些菜送去給她爸爸,我們自己也馬馬虎虎地過了一個節約年。
年初二早晨,我和小李一起去給她爸爸拜年的時候,發現她爸爸精神有點委靡,不過他自己說身體還可以,我們給他作了一些安排,坐了片刻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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