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滑雪場ABC連續殺人案（下）

　　寫到這兒，張雨寫不下去了。她在季平名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圈，一會又劃掉。反復幾次，已經看不清季平的名字了。

　　小麗看她很糾結：“怎么，確定不了兇手？”

　　“總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張雨遲疑著。

　　“你覺得他是真的為美琪的死感到傷心？”小麗問。

　　張雨點點頭：“那種感情不像是裝的。”

　　“我也是這樣覺得。如果他殺了美琪，可是又要裝作那么那么傷心，不是演技太好就是人格分裂了。”小麗贊同道。

　　大丁小丁忍不住：“兩位美女，你們倆到底在嘀咕什么？”

　　文來調侃：“兩個偵探在分析案情呢！”

　　“偵探？真的假的？”小丁不信。

　　“有偵探案件還不是發生了？”大丁不屑一顧。

　　小麗瞥了大丁一眼：“案件的發生又不以偵探的意志為轉移。”輕松秒殺了大丁！

　　旁邊的韓峰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位美女。文來瞪了瞪韓峰，后者淡淡笑著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文來轉身湊過去看張雨的本子，然后在她耳邊悄聲說：“如果我是你，不會輕易用自己的直覺來判斷。”

　　張雨皺皺眉：用直覺做判斷，似乎看起來不適應于推理和刑偵。只是直覺并不是單純的猜想，是結合許多生活經驗做出的本能反應。當然，單純依靠直覺判斷肯定不行，所以自己現在還需要更多材料才能做出判斷。這個案子里，兩名死者和季平關系很微妙，季平嫌疑的確很大。但也正如和小麗和文來所講，自己因為直覺季平不是殺死美琪的兇手而遲遲沒有下判斷。如果說季平恨安靈龍而殺了他倒是可能得多。那美琪的案子又如何解釋？

　　此時文來的肚子不爭氣地響了，他抱歉地摸摸肚子：“大家吃飯嗎？”

　　張雨這才想起來，一大清早沒吃飯就跑出去找安靈龍，結果發現了尸體；中午草草吃了點東西；剛剛本來是要去吃晚飯，誰知又碰到美琪出事。文來不說，自己還真沒覺出餓了。

　　“咱們要不要叫老季一起下去吃？”大丁問。

　　“他這會還能有心情吃飯？”小丁白了他一眼。

　　“要么下去讓服務員拿幾份飯上來，要么咱們一起架著他下去。總之單獨一個人待著肯定危險！”張雨鄭重道。

　　“那我先去叫叫他看看。”說著小丁推開門進去。

　　韓峰跟進去：“我也看看，小丁一個人未必能叫得動季平。”

　　小丁叫醒季平說下樓吃點東西。季平紅著眼盯了會天花板，然后狠狠地說：“好！老子跟你們下去！”說著一個鯉魚打挺起床，晃著肩膀走了出來，頭發亂糟糟的，臉也沒有擦干凈。小麗見了趕緊往旁邊閃了閃。后面小丁和韓峰跟了出來。

　　一行七人悶悶地下了樓，服務員一看他們幾個，就像看瘟神一般。不過好在他職業素養過硬，上前對張雨說：“保安部已經來過電話，并沒有在監控里發現有可疑人物，除了昨天入住的客人外，并無其他人出入。”

　　張雨點點頭：“謝謝！”這些她想到了，兇手和安靈龍是從后門出去的，這樣前臺根本發現不了；而后面的小山坡離著外圍監控距離很遠；還有就近取材的鉗子；不得不說兇手對這里很熟悉，想得相當周到。

　　坐下后，各自點了飯菜。因為都沒有什么心情，所以只是叫了簡單的充饑食物。圍坐在長餐桌旁，小麗想著昨晚熱鬧的晚宴，再對比今日的七人晚餐，忍不住嘆氣。

　　季平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不時用紅紅的眼睛瞪著眾人，搞得大家心里毛毛的。張雨好容易吃完了這頓難挨的飯，想了想，還是問季平：“季平，中午的時候你在美琪房間里待了一段時間，你大概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你懷疑我？”季平噌地站起來。

　　“不是，我是想判斷兇手可能行兇的時間，從而找到兇手。”張雨想中午看到季平在美琪的房間，如果他就這樣殺了美琪，豈不是又很明顯的嫌疑？或者他可能想利用逆向思維？

　　“大概兩點多吧，她說有點累了，我就先回房了。早知道，我絕對不應該回去！”季平握緊了拳頭。

　　張雨看看其他人，大丁小丁同時指向對方：“我們在房間里打游戲，互相作證。”

　　“你們倆是孿生兄弟，警察恐怕不會采用你們的證言吧？”韓峰忍不住說。

　　大丁小丁一臉沮喪：“但我們真沒有殺人啊！”

　　“也不用那么沮喪，我一個人在房間里看書，和你們一樣沒有不在場證明呢！”韓峰無奈地攤攤手。

　　“我們三個人一直在屋子里。”文來指指張雨和小麗。張雨瞟了他一眼。

　　“你們是一起來的，能互相作證嗎？”大丁問。

　　張雨點點頭：“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利害關系。

　　”韓峰起身，“看來大家要在這里坐很久了，那么我去端幾杯咖啡來給大家提提神。”說著去了自助區。

　　張雨繼續問季平：“那你們聊了些什么？”

　　“關于安靈龍，就像中午美琪說的一樣……”

　　“你和安靈龍都喜歡美琪吧？不過好像她好像更喜歡安靈龍？”張雨裝作漠不經心地問。

　　季平又噌地站起來：“誰說的，美琪明明喜歡我！你就認定我是兇手了是不是？”他要往前沖，被手疾眼快的文來一把摁住，“她沒那個意思，只是隨意問問而已。別激動。”季平氣呼呼坐下來。

　　小麗忍不住問：“小雨，那個案子真的不是密室嗎？”怕引起季平情緒波動，小麗用“那個”代替，可是誰又聽不出來呢。

　　張雨看了文來一眼：“房間的門如果不用磁卡上鎖，只是單純帶上門的話，只要一推就能推開。但今天我們沒有推開門，而且門卡又在房間里，看起來的確很像是密室。”文來接著說：“但是別忘了門下面有條縫，殺完人拿走房卡，在外面鎖上門，然后在外面把卡甩進門縫，地板很光滑，門卡甩到那個位置完全沒問題。”張雨點點頭，和我想到一起了。

　　韓峰端來一盤咖啡，“來，大家喝點提提神吧！”除了不愛喝咖啡的張雨，大家人手一杯。

　　張雨拿出本子繼續畫著，不過為了方便，她改寫為死者A，死者B，嫌疑者C，（D?E?F?）或許是B殺了A，然后C再去殺了B？正胡亂想著，突然聽到異響。

　　旁邊有人驚呼：“季平？你怎么了？”

　　“不要嚇唬我們啊！”

　　“啊！”最后那聲是小麗的尖叫。張雨忙起身，發現季平軟軟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小麗身邊，把小麗嚇得不輕。文來趕緊過去扶住小麗，張雨跑過去看季平，“渾身無力，呼吸困難……還有這杏仁味兒……”張雨跳起來：“我靠，誰搞的氰化鈉！”

　　常看推理故事的小麗顫抖地說：“那……那個不是劇毒物質嗎？”

　　“還有救嗎？”大丁帶著哭腔問。

　　“這個量……沒救了，不信你試試他的脈搏……”張雨痛心地說。可惡，居然敢直接在我面前殺人！

　　小丁哆哆嗦嗦試了一下：“哥，不跳了！”

　　兄弟兩個大眼瞪小眼。

　　大丁：“老弟，不是你干的吧？”

　　小丁：“老哥說什么呢？也不是你干的吧？”

　　“當然不是！”然后大丁小丁齊刷刷看向韓峰。

　　韓峰一攤手：“我什么也沒干啊！”

　　“咖啡不是你端來的嗎？他是喝完咖啡才倒下的。”小丁激動地指著韓峰說。

　　“你搞清楚啊，我是端來咖啡不錯，但是喝哪一杯都是你們自己選的，我怎么在他的杯子上下毒？”小丁一時語塞。

　　張雨盯著杯子們看了一會，聲音沉沉地對小麗說：“小麗，麻煩你上樓把我的百寶囊拿下來。”

　　“哦。”小麗緊張地起身，差點摔了一跤。文來扶住：“我和你一起去。”

　　張雨則緊緊盯著韓峰，他卻好以整暇坐在座位上。

　　不一會，兩人拿著包下來了。小麗把它遞給張雨，張雨從里面摸了摸，拿出一個小密封小罐，打開后從里面拿出一張試紙。拿過一杯涼白開浸了下水，然后試了幾個杯子。越試張雨臉色越陰沉。試過三個之后，張雨拿著試紙問韓峰：“你是準備把我們大家都毒死嗎？”

　　“什么？”大丁小丁大吃一驚。

　　“難道所有的杯子都被下毒了？”小麗更是吃驚不小。

　　“那我們……”小丁語無倫次，差點要昏倒，被大丁一把扶住。

　　“可事實是你們沒有死。”韓峰依然淡淡地說。

　　“那是因為只有季平是左撇子，我們都是右撇子。你把毒涂在杯子外側，只有左撇子拿著喝才會中毒，對吧？”張雨喘著粗氣。

　　“你的反應很快！”韓峰又喝了口咖啡。

　　“這樣很危險，萬一有人突然改用左手喝，或者其他什么意外，那……”張雨忍不住激動起來。

　　“放心，我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如果其他人要用危險的方法喝咖啡我一定會制止他。”

　　“你有這么好心？”文來瞧著他。

　　“是啊，今天雙胞胎兄弟把季平拉回房間時，大家都進去了，我當時就悄悄在房間里的杯子上下了毒。之后小丁要進去叫季平的時候，我也跟了進去，因為擔心他會不小心碰到毒藥。”

　　“那……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救了我一命。”小丁捂著胸口，回想當時的情景，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要置他于死地。方案一不成還有方案二。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恨他？”張雨問。

　　韓峰先是憤怒，繼而神色變得黯然：“這里面，我看起來最沒有殺人動機吧！美琪和安靈龍在秘密交往，這個我沒說謊。但是同時她也跟季平保持曖昧，季平被她迷得發瘋，然后踹掉了和他戀愛2年多的女友，之后那個女孩就自殺了……”說到這，韓峰忍不住哽咽起來，整個屋內的氣氛變得很低氣壓。

　　緩和了一下，韓峰抬頭接著說：“可恨我這個做哥哥的平常只顧著工作，想多賺錢給妹妹置辦嫁妝，讓她嫁個好人家。誰知……我對妹妹這個男友的了解很少，只知道會畫畫，還喜歡戶外運動。于是我一家一家地去戶外運動俱樂部打聽，花了差不多半年時間才找到這個季平！”

　　“你直接去大學里打聽不就找到了？”文來忍不住問。

　　“呵呵，我妹妹沒有上大學。我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妹妹讀到高中之后就出來打工，后來開了一家花店。那個男人經常去買花，他倆才認識的。”

　　“那也不至于一下子殺了三個人啊！你妹妹在天之靈不會安心的。”小麗拼命搖著頭。

　　“你怎么看？”韓峰突然問張雨。

　　張雨揣摩著韓峰的心理：“你不想傷及無辜，這段關系里面，只有安靈龍最無辜，所以他不是你殺的。”

　　韓峰微微點頭。

　　“啊？那安靈龍？”大丁小丁不明白了。

　　“該不會是季平或者是美琪？”文來睜大眼睛。

　　“季平。”張雨和韓峰同時說。

　　韓峰朝她點點頭：“你先說。”

　　“我開始懷疑他是因為案發現場他暗示說兇手有隱藏腳印，其實并不需要啊！如果殺完人之后才下的大雪，地上自然沒有腳印。他似乎故意在誤導我們。之后大家為了安全起見，都聚在大廳里。但他卻自說自地回房間了。因為他就是殺害安靈龍的兇手，所以他才知道之后會很安全。只是后來又發生了美琪的案子，我看他是真的很傷心，所以……”

　　韓峰接口：“整個下午，我一直在自己房間的貓眼那站著，等著季平離開美琪房間。然后給美琪發短信以借東西的名義進了她的房間。她的神情怪怪的，似乎有些驚恐又有點興奮，可能還帶點傷心。”

　　張雨點著頭，當時敲開門的時候自己也覺得美琪表情很奇怪。

　　“她拿出要借給我的東西，然后怪頭怪腦問了一句：男人愛一個女人到瘋狂的程度會怎么樣？我不知該怎么回答。她似乎又在自言自語：殺人的程度夠嗎？我那時就完全明白了。不過看神情，她似乎很享受季平為她殺了安靈龍的感覺。我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做錯，殺了她，她是魔鬼！”說到這韓峰激動起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季平大概沒想到他殺完人之后也被殺了。”小麗搖著頭。

　　“哈哈，所以我殺了這兩個人渣是正確的選擇！！”韓峰狀態有些癲狂起來。

　　“無論什么時候，殺人都不能算對的，哪怕你殺的是殺人犯……你為妹妹付出那么多，可我擔心在天堂的她并不高興。因為她輕生的決定，居然讓自己的親哥哥變成了殺人犯……”張雨低聲說。

　　“是呀，我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而且是兩個人的……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別呢……”韓峰端起了咖啡杯。

　　張雨手疾眼快，抓起餐桌上的一把叉子就飛了出去。“咣當！”咖啡杯掉到地上摔碎了，韓峰捂住被叉子扎傷還在流血的左手：“你……”

　　“如果你真想讓你妹妹心安，就做好贖罪的準備。自殺算什么本事？”張雨義正言辭地說。

　　韓峰微笑著，頹然地跪下來，低著頭喃喃地說：“你是對的……如果她也像你一樣就好了，這些事或許都不會發生了……”

　　文來跑過去站在他身邊，防止他想再次輕生。

　　終于，終于，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公路被清掃干凈，警察也趕到了。接下來他們的工作就輕松多了。戴上手銬的韓峰臨上警車前，回頭對張雨說了一句：“謝謝你！”張雨淡淡地回答：“不客氣。”

　　警車開走后，小麗忍不住問：“他想要謝你什么？”張雨抬頭望望天空，“很多很多吧……”繼而又垂頭喪氣地低下頭：“這次居然死了三個人！”

　　文來走過來，輕輕把手搭在張雨肩上：“你在與不在，案子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張雨不由自主把頭靠在文來肩膀上：“嗯，說的有道理。”

　　小麗在旁邊瞪大眼睛看著：有門啊！非常有門啊！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手機拍一張。文來也是暗喜。張雨似乎很快發現了什么，連忙站直身子：“那個……我們不是來滑雪的嗎？結果這兩天一直在解決殺人案。”

　　“是啊，現在天晴了，咱們去滑雪吧！”文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望望天空。張雨趕緊轉身往回走。

　　小麗捅捅文來，笑瞇瞇地指指他：這可不是一頓大餐的問題。

　　文來只剩下拼命點頭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