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了,駐扎在虞夢澤之畔的黃帝大營,在夜空下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神獸活動的聲音。黃帝大帳外,站著兩位牽著神獸的衛(wèi)士。黃帝沒有就寢,他在等待,每晚這個時候,天玄女會到他的大帳中,告訴他對付蚩尤之策。今天遭遇不周山之困,他知道天玄女必然前來,告訴他如何應(yīng)對。這也是他為什么對戰(zhàn)蚩尤無往不利的原因。天玄女才是蚩尤真正的剋星。
門外突然響起了衛(wèi)士的呵斥聲:“來者何人?”同時傳來神獸的咆哮。
黃帝以為是天玄女來了,連忙出去,還沒見人已聞其聲:“休得無禮。”
黃帝走出門來,只見一位臉上遮著白衫的女子,從麒麟獸上下來,黃帝有些疑惑,仔細審視之后,試探叫道:“你是娥嬌?”那女子輕輕揭開面衫,露出絕色美貌,果然是娥嬌。
黃帝沒想到娥嬌會星夜來訪,把她引入大帳。黃帝道:“娥嬌,你怎么會來了?”
娥嬌開門見山道:“娥嬌前來,是希望能請求軒轅黃帝能放過蚩尤一次。”
黃帝當場拒絕,道:“九洲多年動蕩,只因未完成統(tǒng)一。蚩尤雖是天地英雄,卻殘暴傲物,喜怒無常,如果他不死,九洲永遠都不能統(tǒng)一,不得安寧。我順應(yīng)天命,必定除他。”
娥嬌道:“軒轅黃帝所說的我都知道,蚩尤身陷困境,已無兵勇,根本不可能再統(tǒng)治九洲,如今九洲已盡屬于你,我只求你饒他一命,把他放逐到南方的荒蠻之地去,永不回來。”
黃帝沉吟了一下,道:“蚩尤乃天地英雄,寧死不屈,他豈會屈身至此!”
娥嬌道:“我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只是我和他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忍心看他身首異處,也不忍心看到滅族之禍,請求黃帝能網(wǎng)開一面,饒他不死,娥嬌永世銘心。”
黃帝道:“對不起,恕我不能答應(yīng)你。饒過蚩尤無異于放虎歸山,他一定會卷土重來。”
娥嬌怒道:“你明明是想借此殺掉他,以泄私憤!九黎族已經(jīng)被你殺盡,他八十一位弟兄,所剩無幾;百萬將士,片甲不留!蚩尤單槍匹馬,如何卷土重來?就算如此,你會害怕打不過他嗎?”
黃帝默然不語,別人不知道,但他清楚,就算只剩下一個蚩尤了,也不能掉以輕心。
娥嬌道:“我一生沒求過人,今天求你,沒想到竟然被這樣拒絕。軒轅,你還記得嗎,在阮水之畔,是誰救了你的命,是誰為了你不惜背叛族人?沒想到你今天竟然如此絕情!”
很多年前,巫神占卜問天,料定若干年后,滅蚩尤者,必軒轅也。那時候,軒轅只不過是沒落神族的一位孤兒,投身他人帳下,做一名普通的兵勇。雖然如此,蚩尤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派出了戰(zhàn)神乾坤、獵神山庫和天將夸父,尋遍千山,訪遍九洲,一定要追殺軒轅。
他們訪集市、走山河,在九洲范圍內(nèi)找到了九九八十一位叫軒轅的人,統(tǒng)統(tǒng)處死。
巫神占星問卜,搖了搖頭,道:“主上,軒轅未死,前面八十一位,都不是真主。”
蚩尤大怒,道:“我蚩尤乃天地英雄,殺虎屠龍,區(qū)區(qū)一個軒轅,能耐我何!”
巫神道:“主上,世間萬物,神奇莫測,天命自有定數(shù)。所謂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并不以強弱論,你道那水與石,殊強?滴水可穿石;你道那種子與土,殊厚?芽可破土也。”
蚩尤道:“那好,我要把所有威脅到蚩尤的人,統(tǒng)統(tǒng)除掉。我就不相信,天命會讓人死而復(fù)生!”
九黎族的戰(zhàn)將們,又奉命尋訪第八十二位叫軒轅的人,最終找到了黃帝。當時的軒轅,并不知道有人要來殺他,是一位老嬤提前知道這件事,告訴他有人在尋他,千萬不要出去。
軒轅覺得奇怪,道:“有人在尋我,我不出去相見,豈不是太無禮?”
老嬤道:“你是想無理,還是想要活命,他們來找你,是要殺你的!”
軒轅大驚道:“殺我,為什么要殺我,我和人無冤無仇,活得自在,怎會惹來禍端?”
老嬤道:“兔子乖巧,卻被鷹捕;鷹在長空,箭弓獵殺,何仇之有?只因為天敵。如今,九洲雄主蚩尤,占星料定你日后成他之患,必除你后快!前有八十一位叫軒轅者,已身死人手!”
軒轅大驚,撿了簡單行囊,脫營逃命。一路穿荊踏棘,卻被追來的九黎族眾將,不斷射殺。逃了三個多月,這個可憐的孩子已經(jīng)精疲力竭,望天長嘆:“我當真是蚩尤剋星,未來的九洲之主嗎,為什么如今竟無安身之所?弄人的造化啊,我會不會是第八十二個將要死去的軒轅。”
來不及顧影自憐,獵神的箭已經(jīng)飛過來了。說來也巧,那箭快射殺到軒轅時,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一頭黑色長牙的野豬,竟然把箭生生地擋住了。軒轅見狀,只得拼命逃跑。
似乎是上天眷顧,這樣歪打正著的事情不下數(shù)十次。有一次,他正在山中休息,一條巨蟒悄悄向他移來,正要吞蝕他。那巨蟒匍地而來,快接近他時,抬起頭來,欲一口吞之。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追兵的箭,正要射殺軒轅,不偏不離剛好射在巨蟒頭上。鬼使神差又讓軒轅逃過一劫。
還有一次,軒轅進入一片干枯的山林,眾將追殺多日,人乏馬疲,縱火燒山。
四周都起了大火,軒轅料定再劫難逃。這時候,逃竄的猛獸,竟然把他撞進一個深坑里。那深坑原是一口水井,連年大旱已經(jīng)干枯。配合的是,這口枯井正好與外界相通,又逃過一命。
歷經(jīng)磨難,軒轅逃到了蓬萊山上。在那里,看到一群術(shù)士,長袍褐冠,坐而論道,四周布滿了華美的墳塋,兩位年歲上千的老者,盤腿席坐在一塊墓碑上,下著一盤沒有棋子的棋。
沒有人去注意這個衣衫襤褸的落魄孩子。軒轅見此地幽靜,動了留此之心。他并不想當什么九洲之主,只要逍遙自在地活著,不被追殺,比什么都強。軒轅向旁邊的術(shù)士詢問,沒人應(yīng)他。
軒轅盯著那兩位下無子棋的老先生看了很長時間,想必此兩位,就是這山中之主,便上前跪地,請求收留。其中一位老者緩緩轉(zhuǎn)過頭來:“你是誰,為何到此,從何而來,到何處去?”
軒轅道:“我叫軒轅,只因被人追殺,誤入靈山,還望仙翁相助,收留我。”
另一位老者眉間一收,掐指一算,道:“你叫軒轅,莫非是九洲雄主蚩尤在追殺你?”
軒轅道:“仙翁真神人也,確是那蚩尤在追殺我,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仙翁哈哈大笑,道:“我等不過是修仙得道的凡人,真神人,是你軒轅啊!”
仙翁款待軒轅,并告訴他緣由。根據(jù)天命,軒轅將是九洲新主。只是好事多磨,他必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為替他死去的九九八十一位軒轅超度,如若八十一難度過了,便將拔云見日,換天改地。那時的軒轅,將會得到四方神助。蚩尤便是再勇武,也也明日黃花,絕非其敵手了。
既是命中注定,軒轅不能久留蓬萊山,不日告別仙翁眾人,繼續(xù)逃生苦旅。
在經(jīng)歷生死考驗和顛沛流離之后,軒轅來到日月山山頂,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掐指算自己經(jīng)歷的磨難,他根本算不清楚,怎樣才叫一次災(zāi)難,數(shù)來數(shù)去,在八十難或八十一難之間。這個時候,獵神追殺而至,大吼道:“軒轅小子,我們追你好苦啊,看你今天還能逃往何處!”
拉弓搭箭,正好射中軒轅,他嘴中吐出一句:“天命,終逃不過人命!”
軒轅的面前,是萬丈深淵,只見雜樹貼巖而生,云霧繚繞谷中,不知谷下何種光景。軒轅跌落下萬丈懸崖,聽不見任何聲音。獵神等眾將立于崖邊,如此兇險,料想軒轅必死。
軒轅跌下萬丈懸崖,按理說必死無疑,只是剛好一只雄鷹飛過,他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那雄鷹背上,直接把雄鷹砸著掉下去,自己滾入江中。又因為這樣的奇遇,免于粉身碎骨。
軒轅在江水中漂了幾天后,來到沅水之畔,被在河畔放生的娥嬌發(fā)現(xiàn)救起。
當時的軒轅,已經(jīng)處于暈迷中,尚存微弱鼻息。
清除傷口,拔掉箭頭,面對這個生命狀態(tài)已經(jīng)接近消失的人,娥嬌生性慈悲,對與她一起放生的姐姐娥媚說:“箭已經(jīng)拔出來了,只是他餓了多天,如果不能及時補充能量,他一樣會死掉。”
娥媚說:“那也沒辦法啊,救人只要盡力就行了,現(xiàn)在他又不能吃東西。”
娥嬌道:“我有辦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娥媚道:“能有什么辦法?”
娥嬌道:“你現(xiàn)在正在哺乳,可用乳汁喂養(yǎng)他,母乳是最好的良藥。”
娥媚死活不同意,如果是喂養(yǎng)一個小孩,她義不容辭,只是擺在她面前的,分明已經(jīng)是一位成熟的男子了。這讓她怎么接受,用自己的乳汁去喂養(yǎng)一位長大成人的男人呢!
“這實在是羞死人了,要喂你自己喂,我可不做這種丟死人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做。”
娥嬌說:“你明明知道,我還是一位姑娘,哪里來的乳汁,要是我有,絕不求你。”
娥媚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沒有你肯定這樣說,要是有了,你就不這樣說了。”
兩人爭執(zhí)了半天,娥媚終纏不過她的這個妹妹,答應(yīng)用母乳喂養(yǎng)他。當然,不能直接喂養(yǎng),那實在太羞人了,娥媚只有負責把乳汁先擠出來,裝在竹筒中,然后再由娥嬌拿去喂他。
軒轅在娥嬌的精心侍候下,三日之后,終于蘇醒。當他醒來的那一刻,見到娥嬌,以為是他死了,見到了天上的仙女,他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說:“仙女,求求你,救我,救救我!”
醒后的軒轅,告訴了娥嬌和娥媚,他是被蚩尤追殺,才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娥嬌大驚,道:“蚩尤為什么要追殺你?”軒轅告以緣由。娥嬌沉默了,難道真的存在天命一說嗎?
因為娥嬌的精心救助,軒轅感動之余,愛上了她。他想要帶著她一起,逃到蚩尤找不到的地方去。娥嬌拒絕了。她已經(jīng)是蚩尤未婚的妻子,三個月后,蚩尤將要娶她當九黎族的圣后。
當然,這其中緣由,娥嬌并沒有對軒轅說。
娥嬌道:“我救你,只是看你可憐,不忍心看你死。你走吧,以后要自己小心。”
軒轅傷心離去,并說了一句話:“如果真的如天命所說,有一天我當了九洲之主,我一定會讓你當我的九洲的圣后。”看著軒轅遠去的孤單的身影,娥嬌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
娥媚道:“你為什么哭了,你不會對那這個軒轅,動了真感情了吧!”
娥嬌抹著眼淚道:“我沒有,只是覺得他好可憐。”
娥媚問:“你說,那軒轅說的,會是真的嗎,他真的是將來的九洲之主嗎?”
娥嬌道:“天命的事情,誰知道嗎,天命不是說,我是舊主的圣后和新主的救命恩人嗎?”
遠處,九黎族的儀帳隊已經(jīng)來了,娥嬌和娥媚,登上了豪華的神獸車。在不周山之顛,她和蚩尤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山上歌舞升平,山下百獸齊舞,在九洲共賀中,她當上了九黎族圣后。
回憶讓軒轅默然不語。娥嬌走過去,背對著黃帝,說:“我知道,這么多年來你一直愛著我,你做夢都想讓我做你的女人。如果你愿意放蚩尤一條生路,留下九黎族的血脈,我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你。”說著,她輕輕解下白衫,露出動人的身體。黃帝被她的舉動驚呆了。
他沒想到,娥嬌會為了救蚩尤犧牲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天生的善良嗎?
她裸露出如脂的肌膚。他雖然貴為軒轅黃帝,九洲的新主,但還是被她迷住了。
她是神族最美的女人,蚩尤曾經(jīng)被她征服,軒轅也將要被她征服。
女人無堅不摧的武器中,有兩件是致命的,她無與倫比的美麗和妖嬈嫵媚的愛。
至從阮水之畔相別后,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軒轅都在想念著娥嬌。知道她做了蚩尤的圣后,他簡直要發(fā)瘋。他想一定是蚩尤逼迫的,蚩尤如此惡毒兇殘,她如此美麗善良,一點也不相配。
在軒轅心中,隱藏著一個愿望,有一天誅殺蚩尤,把娥嬌救回來。
現(xiàn)在,娥嬌來到了他身邊。她還是那么美麗,像仙子一般纖塵不染。
黃帝輕輕走近,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想去觸摸這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這個讓他一直無法觸摸的女人,這個九黎族中最美麗的女人,這個仿佛來自雪山中冰清玉潔的女人。
當黃帝的手正要觸到娥嬌的肌膚,娥嬌的白衫斜斜滑下,快露出豐滿的臀部時,一個聲音吼住了:“住手!”一身素黑的天玄女出現(xiàn)了,她快步上來,大罵娥嬌:“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娥嬌氣得臉色煞白,天玄女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救回蚩尤那可鄙的性命嗎?不要用你這骯臟的身體,污辱了九洲的新主!人們都說你是九黎族最美麗的女人,在我看來,你不過是一張漂亮的皮囊,還有一個白癡的大腦。我告訴你,你死心吧!三天后,蚩尤必死無葬身之地!”
黃帝道:“仙姑不可污辱了娥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天玄女道:“也是因為看在這個份上,不然我就殺了她,還不快滾!”
黃帝似有挽留,但知道天玄女對他意義重大,只得讓惱羞成怒的娥嬌憤憤而去。
娥嬌已走,天玄女轉(zhuǎn)向黃帝道:“主上,天命所歸,你將是九洲新主。這娥嬌,注定只是那蚩尤亡妻,她將陪著蚩尤一起死去,你不可與她有任何關(guān)連,擾亂天道,為禍九洲啊!”
黃帝嘆道:“天命,又是天命,難道天命真不可違嗎?”
天玄女道:“既是天命,違亦無用。你命中注定是九洲新主。之前,你和蚩尤豈可相提并論!但天命所歸,翻云覆雨,勢不可擋。誰想現(xiàn)在的蚩尤已是喪家之犬,天下盡握于你手。”
黃帝道:“話雖如此,但那蚩尤,現(xiàn)在躲到不周山上,他身邊又有不少奇人異士相助,我還是拿他沒有辦法。”想及此,軒轅黃帝又陷入到憂愁之中,蚩尤不死,他實在心中難安!
天玄女道:“我今夜來,就是告訴你破他良策,蚩尤身邊有巫神,他的法術(shù)最讓你頭疼,虞夢澤中有一位蛇女。你可請她出山,以千蛇陣擾亂巫神陣法,群起而攻之,可破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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