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現在我完全明白當時你們所作所為的來龍去脈。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小老頭子把我媽,大老頭子叫來一起吃了頓飯。當時我奶奶和大老頭子單獨住在隔壁不遠的房子里,并沒有同小老頭子他們一起住。他們是瞞著我奶奶擅作主張做這件事情的。吃了飯后孩子們都睡覺去了。當時大老頭子和我媽都是非常的不好意思的,這件事畢竟讓人感到別扭難為情。但小老頭子對這件事非常熱心,他完全沉迷于自己所設計的事情里,忘了恥辱,也完全沒有妒意。他給大老頭子和我媽打水洗腳后,親手把他們兩個推向了房間并且關上門。小老頭子在做完這件事情后,一個人出門,走在麻雀村的夜下,單純得像是一個白癡。這個白癡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著哥哥和自己的老婆在房間里的事,他竟然為哥哥感到高興。
他在田埂上站了一會兒,他摸出一支煙來抽著。在那里停了一會兒,當那只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他跳下田埂,朝鯉魚河的方向走去。他想著哥哥,然后想著沒多久之后老婆將會生下一個兒子來,他的心里只有莫名其妙的興奮。他跟哥哥說好了,跟老婆也說好了,他們也都答應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能是我們秦家人知道。對外,要是真生出個男孩來,名義上,是他的孩子,反正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就是給秦家添一個男丁。
其實我知道,小老頭的想法其實并沒有這樣的單純,并沒有就為生一個男孩那么簡單。他感覺他對不起哥哥,現在哥哥都近五十的人了,一輩子連個女人也沒有,如果不是哥哥,他早就死了。他記得有一次他和哥哥餓了去偷大隊的花生,當時守花生的老頭子養有一條大狼狗。發現有人偷花生的老頭子就放狗,狗像發了瘋一樣地追他們,兄弟兩就跑啊跑啊,在跳下田坎的時候,他的腳被挫了一下生出一種到骨的痛,于是他跑不動了。狗瞬間即至。當狗從田坎上撲下來,將要咬到他的時候,反臉看到此景的哥哥大吃一驚,他朝著狗跳過來的方向也迎著撲上去,他和狗撞在空中然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倒去。很快就起來的狗汪地大叫一聲又要撲過來,是哥哥手忙腳亂中在地上撈到了一塊石頭,對著狗。狗看到他的手上有石頭就沒敢輕易再進攻,然后哥哥一邊把他扶起來,一邊拿著石塊朝狗揚著。就這樣,他沒有真的拿石頭砸狗,狗也不敢向他們進攻。
最后是哥哥把他相安無事地扶回家的。
他感覺自己對不起哥哥,他感覺這一輩子都是他在受到哥哥的恩惠,就連他現在住的房子,都是哥哥起了計劃自己娶媳婦用的,就連他娶媳婦用的一切,都應該是屬于哥哥的,就連老婆,他也感覺是他搶了哥哥的。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自責,要不是在哥哥將要娶親的節骨眼上,他和我媽生出是非來,這一切都將名正言順地屬于哥哥。現在,他走在吹著夜風的鯉魚河上,他竟然感到如釋重負的輕松,讓他放松的是,在他的潛意識里他終于感覺到他可以為哥哥做一件事情了。是的,他想著哥哥現在正在感受著大半輩子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男歡女愛,他感覺到他的這個做法對哥哥來說是多么的重要。雖然他依然不認為這件事就可以完全報答哥哥對他的恩情,但是至少他認為在某些方面對哥哥來說是一種偉大的補償。
他看著鯉魚河的水在月光下流著閃爍的光。他感到皮有點緊,或是因為興奮而產生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燥熱,他有一種想跳進大河里讓水淌過身體的欲望。他撿起一顆石頭扔進河里,他聽到了石子落入水時的聲音。鯉魚河的上空,飛著絡繹不絕的蝙蝠,獵獵作響著翅膀。他看到不遠處的大石塊上,在月光下發著幽暗的灰色的光茫,他跳過去,站在大石塊上,他脫得一絲不掛,然后跳進了河里,朦朧不清的鯉魚河傳來一聲濺開水花的聲音。很多年以后,我感覺這個聲音和我把一個又一個女嬰扔進鯉魚河的聲音是一樣的凄涼。
6
大老頭子和我媽被小老頭子自以為是地推進房里的時候,他們在沒開燈的房里感到很壓抑。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在房里他們將要做的事情,但因為都知道要做那件事情,又因為都知道都熟悉,生活時一個是哥,一個是弟媳,所以尷尬是再所難免的。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幾分鐘,我媽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她開口了:“哥。”她這樣叫,“你這輩子是不是不會再結婚了?”
大老頭子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問,他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嗯,我都這歲數了,還結什么婚。”
“哥,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秦家有后,如果真的生個男孩子來了,雖然名義上不是你的孩子,但是實際上是你的孩子,那我們怎么相處呢?”
“我是他大伯。”
“嗯,哥,睡吧。”我媽開始脫了衣服,當她一件又一件地慢條斯理地脫得一絲不掛時,從來沒有經歷風月的大老頭子已經忘記了尷尬和難為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關于異性的欲望。我相信,在麻雀村,男人與女人發生過的任何性行為,都沒有一件是丑陋的。是的,脫光衣服的男女,在做的不過是老天爺允許的,贊揚的事,不過是最自然最和諧最美好的事。這種事情就像鯉魚河水盈水枯,夾竹桃花開花謝,燕子飛來又飛去一樣自然而然。之所以這件事在后來變成了家丑殆笑一方,其實我認為丑的并不是他們的性行為本身,而是他們最終不顧一切地撕破臉皮。人的恥辱很多時候并不在于事件本身,而是所做的事情是不是被人們知道。我清楚所有的光榮與高尚背后,沒有一個人無可挑剔。
脫光了衣服后的我媽平躺到床上,大老頭子依然站在那里像一截木頭。事實上他這是颶風之前的平靜,在他的體內已經波濤洶涌不能自己了。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艱于呼息,他的血液在休內風起云涌。雖然我媽那時已生了幾個孩子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性感女性的誘惑,但對于從來沒有接觸過女性身體的大老頭子來說,就像一個從來沒有吃飽過的饑餓的孩子一樣,就算是普通的面包也會讓他有一種鯨吞的欲望的,那對他來說一樣是無法抗拒的。但是當這一切真真實實地在他的面前出現的時候,反而因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喪失了力量。當他爬上床去的時候,他把頭埋在我媽的胸上之后,竟然再沒有其他的動作。我媽遞手解開了他的褲子,然后解開他的上衣,兩個人這樣赤裸相對了,他依然再也沒其他動作。
“哥。”我媽叫了一聲,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其實在黑夜里,他已經流了一臉的淚,當過多流溢而出的淚滴在我媽的乳房上的時候,我媽才知道的。知道后的我媽生出一種母性的慈悲,用手抱了抱他的頭,此時,似乎已不再有什么難為情的尷尬了,她感覺到他就是一個可憐的受了委屈的孩子,他需要愛與關懷。他就這樣輕輕地撫著這個男人的頭,安慰著他。大老頭子伸手抹了一下淚,漸漸地,我媽感到大老頭子已經熱起來了,身體燙起來了。
我媽把身體向他迎去,然后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力量沖擊到了她。
世界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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