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色靜得可怕,象是有雙巨手用一大片黑色的帷帳把它圍得密不透風(fēng),高大的丁香樹和紫光堂竟然都隱匿不見,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向云飛壓迫過來。黑色愈加濃厚,仿佛把空氣里的氧氣也吸收盡了,云飛漸漸感到呼吸困難。他暗自責(zé)怪自己太過大意,千算萬算沒料到這無形的機關(guān)是如此難防,他正在思忖要不要冒險沖出去,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從他胸前射出,光芒所及之處,詭秘的黑幕節(jié)節(jié)消褪,丁香的輪廓顯露出來,它其實離云飛不過半米之遙!
是戴在頸上的玉雕令他化險為夷!老管家曾叮囑云飛無論何時都把它戴在身上,能保護他此行平安。想到這里,他對這個老人又多了幾分好感。
月已從云層里現(xiàn)出,柔和的光輝正撒在紫光堂高聳的飛檐上,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它就會直射到匾額。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前方五十米遠,中軸線上的正廳里晃動著忽明忽暗的燭光!
正廳的門打開了,走出兩個身著古代服飾的女子,手提著小巧精致的宮燈,向著紫光堂的方向走來。云飛連忙躲進丁香樹的陰影里,她們從樹邊經(jīng)過,徑直走進紫光堂里,門半敞著,燈光在房里搖曳著,兩個女子似乎在墻壁間尋找著什么,不多時,其中一個女子找到機關(guān),墻壁里露出一道暗門,二人一前一后走進去,暗門又合上了。
周圍又陷入了黑暗中,云飛目睹了這一切,但他沒有跟著走進去,反而移開腳步,走向正廳。因為他發(fā)現(xiàn),兩個女子在月光里移動的身體是沒有影子的!
正廳的窗外依然亮著,云飛輕輕推開房門,一幅宛若宮廷影視劇的場景展現(xiàn)在他面前:富麗堂皇的室內(nèi)陳設(shè),垂手侍立的幾個使女,王族模樣的一男一女正在對坐品茶。他們對門口的云飛視而不見,談笑正歡。云飛心念一轉(zhuǎn),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打開隨身攜帶的探照燈,強烈的光線把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再望過去,哪里有什么男女和精美的裝飾,但見墻徒四壁,蛛網(wǎng)生塵,一派凄涼敗落景象。他正要舉步而入,卻聽見身后有人吟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江山依舊,物是人非,使人徒增感慨而已。”
一個身材矮小的老者不知何時到來,這一番景象他早已看在眼里,猶自發(fā)著感嘆。
云飛回身笑道:“老先生既有雅興來此吟風(fēng)弄月,想必病已經(jīng)好了。”
這老者正是那個玉器專家!
“楚先生既有過人的才智看破這騙局,奈何還要身歷險室,自尋煩惱呢?”
“你是說這里有機關(guān)?”
老者嘆道:“紫光堂的局一般人看不破,跟著進去尋寶,不知枉死了多少。來這里尋死的卻唯你一個,我看著不忍,才出言制止,難道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楚先生也有失策的時候?”
云飛坦然道:“老人家怎知我會遭遇不測,未免對這里的布局太自信了。”
他打量著老者,雖還是那副矮小瘦弱的模樣,但神色氣質(zhì)迥然不同,言談舉止間頗具滄桑意,風(fēng)度中儼然有幾分貴相。老者料想他正揣度自己的身份,便含糊說道:“大家都是天涯淪落人,所謂不打不相識。楚先生,請過來一敘如何?”
丁香樹下早已擺好了桌椅茶具,老者的助手向云飛打了個招呼,走到遠處去了。老者看到云飛從容地坐下品茶,不由贊嘆:“楚先生果真是瀟灑之人,那玉雕怕也只有你配擁有。”
云飛笑道:“老先生也是為了玉雕而來?你等這一天想必也是很久了吧。”
老人的心事被他一語道破,“實不相瞞,我這一生就是為了玉雕而存在的。”他仰頭望去,圓月當(dāng)空,光線不多久就要映在匾額上,“咱們長話短說,當(dāng)年王爺偶然得到玉雕,愛不釋手,府上雖有其他珍寶無數(shù),都皆視為塵土。奈何玉雕只有一半,他窮盡畢生財力四處尋覓,卻無緣得見,以致抱憾終生。因此留下遺言,誰能將那一半玉雕送至他靈前一睹,愿以畢生財富相贈。老人說到這里看著云飛:“楚先生家世顯赫,區(qū)區(qū)財寶自然不以為意。但玉雕既為你祖上傳世之寶,想必此番也是為那另一半而來的。你我各持一半相爭,不如合二為一共存,你看如何?”
淡淡的月色里,云飛一臉悠然:“恕我冒犯,老人家的話真真假假,讓我難以領(lǐng)會。若有誠意合作,不凡直言相告,玉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老人臉上現(xiàn)出詫異的神色,“原來楚先生也不知,卻來問我。我其實連王府那半個都未見過,家道中落后,我漂泊半世才學(xué)一技之長聊以為生,王府的秘密和玉雕的事還是家父晚年相告的,只當(dāng)是傳說罷了。誰知上次你竟拿來玉雕鑒定,我才信世間真有此物。除此之外,我當(dāng)日與你說的話句句是實,玉雕到底為何物,我確實不知。”
看著老者渾濁而幽深的眼神,云飛知道多問也無益。他指著紫光堂的匾額:“月光就要照過來,取圖的秘密老人家應(yīng)該早就知道了。”
老者吟道:“月上中天,紫氣東來。瑩瑩而下,玉色在懷。”
云飛悟道:“你一直沒有取走地圖,原來是在等我的玉雕。”
老者道:“不錯,沒有玉雕,這圖是拿不走的。”
云飛暗自想,這王爺真是機關(guān)算盡,后人既使知道藏寶的秘密,如果不找到另外半個玉雕,還是無法拿到他遺留下的誘人財富,因而不得不竭盡所能替他尋找。
老人指著丁香樹:“這兩顆丁香,是當(dāng)年藏寶之日移栽在此,一白一紫,正暗合了紫玉二色。你現(xiàn)在把玉雕放在兩棵樹的中間位置,等會兒就能看到地圖了,時間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個時辰,咱們可只有這一次機會,你一定要把它記下來,再想看到,可是不能了。”
此刻月光已移到匾額上,上面似乎涂有一種特殊物質(zhì),將一束紫光折射下來,正照在兩棵樹之間的玉雕上,玉雕變得清澈異常,它自身發(fā)出一片奪目的白光向上直射到匾額,隨著白光的照射,紫光堂三個大字消失,一幅用墨筆勾勒的地圖活生生出現(xiàn)了!
地圖上山河溝壑十分復(fù)雜,而且還隨著光線不時抖動著,云飛集中全部注意力把它刻在腦海里。慢慢地,白光變得黯淡,地圖也越來越模糊不清,終于什么也看不見了。在光線消失的最后剎那,匾額折為兩段跌落在地,火光蔓延,不到一分鐘已化為灰燼。
“可都記下了。”老人問。
“你放心。”云飛手里的玉雕收斂起璀璨的光華,藍色卻更深了一些,魚頭也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
老者注視著他,眼里現(xiàn)出深深的羨慕之色,他猛然記起讓自己受到驚嚇的骷髏,問道:“前兒我家院里的怪事楚先生已聽說了,不知有何高見?”
云飛正在深思,被他一問,笑道:“季平怪到我頭上,你也知道,其實這和玉雕并無關(guān)系。”
老人豁達地一笑:“這是自然,我沒有絲毫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眼下我們已經(jīng)得到地圖了,不得不對那些有覬覦之意的人多加提防,況且能驅(qū)動尸體的本事可是厲害無比,如果他也對玉雕志在必得,可是我們一大勁敵。”
云飛答非所問:“這兩棵樹,哪一個開紫色花?”
老人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楚先生猜猜呢?”
不遠處藏匿的人知道已被發(fā)現(xiàn)形跡,只好悄悄離去了。
老人贊道:“后生可畏。你對你的同伴說要找季平幫忙,只是推脫之辭,目的是擺脫他們獨自行動,其實你早已看出秘密就在紫光堂這里了?”
“不錯,對風(fēng)水之說,我一知半解而已,但紫光堂的名字確實值得玩味,這兩棵樹所處的方位和特點就更值得推敲了。”云飛的口氣雖是謙遜,但從這年輕人超脫的外表下,老人看到了成竹在胸的駑定和深不可測的心機。他心中一凜,強自笑道:“隔墻有耳,來,我們到紫光堂里詳談。”
王府墻外對面的陰影里,車上三個人都陰沉著臉,馮圖打破了沉默:“哈,知人知面不知心,楚先生看似多么灑脫的一個人,居然把我們狠狠地刷了一把。”
獵豹冷笑道:“若不是有些人自信和人家的交情,我們怎么會上當(dāng)受騙。”
祝菀微微閉上眼睛,不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那副優(yōu)雅而自負的神態(tài)讓二人識趣地閉上嘴,她的內(nèi)心卻象一座將爆發(fā)的火山,愛恨交織的巖漿禁不住要噴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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