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

　　　沒有完成學業，因為關海不適應學校教育。沒有找到工作，因為關海沒有完成學業，沒有取得一定的文憑。都快到三十歲的他，成天呆在臥室，也可以說是在書房。他想成為一個作家，寫過一些小說，后來想成為畫家，又自學繪畫。他也想成為科學家，又去研究物理學，卻一竅不通，無功而返。他還想過成為農民，工人，他去田里，把農民的麥子搗得一塌糊涂，還去過建筑工地，把鋼筋搬進攪拌機里面，用鋼塊把磚頭一個一個地敲得半碎。

　　　他有時想結婚，有時不想結婚，他談過三個女友，有兩個和他結婚了，但最后又離婚了。前些時候，又和他復婚的是比他小四歲的曉菲，曉菲是他下鄉時擄去的年輕女人。曉菲是死過丈夫的人，關海一向都不在乎。

　　　關海在臥室的書桌前，看書，午飯沒有吃。下午開始寫作，寫很久沒有寫的日記。妻子曉菲懷孕四個月，每次都是獨自去醫院產檢，這次也不例外。

　　　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關海只喝過幾杯白開水。現在他覺得很疲倦，很累，他就思考：“我怎么會累呢？是什么原因？年輕時，跑十幾公里都不曾倒下；年輕時，我痛哭一天都不曾覺得疲倦；年輕時，每天晚上我都會昏睡大半天得時間，我也不曾覺得累啊？今天是怎么呢，我哪兒出毛病了？”

　　　“是我的心臟嗎？那我要不要把心臟剜出來呢？但是，如果不是心臟的原因那又怎么辦呢？誒，我可以把它重新放回去啊？對的，就這樣，就這樣。”關海立即下樓去拿切菜用的鋼刀，用以剜心。

　　　把刀取來時，他覺得雙腿發軟，很難證明骨頭的存在。他忽然意識到：“原來我的疲倦不是心臟的原因，是雙腿的原因。對的，就是雙腿的原因，我坐在椅子上，只有雙腿不知所措，放在地上不舒服，放在椅子上也不舒服，放在用以放腳的小凳子上也不舒服，橫著不舒服，豎著也不舒服，跪著、蹲著也不舒服。對，對，就是這該死的雙腿。切去，切去，真該狠狠地切去。”說著他就舉起菜刀，一刀下去，再一刀下去，再一刀下去… …流血不止，流淚不止，關海感到很納悶：“怎么會痛呢，怎么會流血呢？怎么會流淚呢？”不過還好，好在把自膝蓋以下的下肢都截取了，雖然地上流了一灘鮮血。

　　　放下刀，他感覺越來越累，靈魂似乎已經逃離，可他怎么不找不出是哪里的問題，他無力地琢磨著：“是頭的問題，還是手的問題，還是眼睛的問題，還是汗毛的問題呢… …”徹底疲倦了，即使找到原因，我想他應該也沒有氣力舉刀。

　　　最后，他倒下前，在草稿紙上寫有一句話：“關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