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陸

　　慕容情早早飛鴿傳書回家，報了自己的平安，卻又添油加醋一番，說自己遭遇了一件蒙羞家族的事，不愿歸家見爹爹，也希望爹爹取消了與軒轅家的婚約，但又全然不提及自己身處何地，與何人相處，更不提如何脫險。慕容原見信是慕容情筆跡，但僅是潦草描了個輪廓，全無細節填充，無從得知女兒具體情況，想來女兒聰明絕頂，若是遭人脅迫寄信，必然其中能暗藏玄機。信雖樸實無華，含糊其辭，卻也應是真真的平安。

　　仇千茫在幻劍門里，先是高徒陸亂結親，親子仇時息結親以來為他添上了第一個孫子，心想這幻劍門必是娟娟長流，生生不息，不如暫且放下門中事務，由仇時息、陸亂代理，自己去往白術寺一趟，解下心中些許疑惑。

　　事不宜遲，仇千茫想到此處，便召集門人，授命了親子愛徒，自己瀟瀟灑灑出游白術寺。誰料炎農谷中相識的提燈師太此時正在閉關修煉，主事的是術院首座提明大師。提明大師知來者乃四大家族首腦之一，也是好生招待，但仇千茫所提一覽白術寺內記載武林歷史典籍之事，卻是默然婉拒。仇千茫在白術寺里住了幾日，受佛法清香洗禮，心性更是沉靜些許，自覺武藝內功也是精進幾步。仇千茫這日漫步走到了白院門口，寺內僧侶尼姑分住，他自也是住在了和尚居住的白院客房。仇千茫萬萬是料想不到，在這里遇到了昔日一位故人。

　　她雖遁入空門，又過了這么些年，樣貌雖有滄桑，仍有舊時風韻。

　　“慕容小。”

　　那尼姑聽了這一喊，卻是全然不知一般，繼續掃著自己的地。仇千茫礙著自己不能進白院，在門口甚是焦急，好不容易見了一位小師太經過，問得了慕容小現金法號——去水。這去字輩，正是提字輩的高徒，仇千茫細想這個水字，慕容家神功碧海經天氣可憑空化冰，那慕容小前身是慕容家小姐，便是塊冰，如今并入了空門，也就成了水，水可蒸騰成氣，飄升入云霄，看來她師父必是對她極其看重，讓她接其衣缽成這白術寺中一等一的人物，那她師父必然也就是提燈神尼了。

　　仇千茫改了口：“去水神尼，可否出了白院，與舊友一敘？”

　　去水師太依舊緩緩掃著地，仇千茫便在門外看著，卻見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不斷掃著，想來是刻意避著。他本是無趣，才專注于去水掃帚的來回搖動，驚奇發現那掃帚須須偏偏朝去水所掃方向相異處彈撥，這其中必有高深內力。說來，這便是白術寺三大武學絕響之一的九霄蓮花功，九霄蓮花功就像一朵蓮花慢慢綻開一般，力道緩慢，但這朵花開的雖慢，芳香先溢，由內力布陣懾人。就似這掃把須，被內力籠罩，不能似日常物理性子掃動，而是不得動彈，而花瓣漸開，由將這須須朝不同方向撥動。

　　去水自是明白仇千茫為一派之長，看透她這武功門路，只是瞬息的事情，忽的將掃把一立，慢慢朝他深出一步。這一步正是九霄蓮花功發功的起式，內力布陣，仇千茫感應此氣場時，已被鎮住，不得動彈。去水緩步踏來，每接近一步，仇千茫便感周身氣力加重一層。眼見去水到了身前，一掌極其緩慢攻來。仇千茫忽的十指微微動彈，不久便動得迅速起來，十指看似毫無節律互相碰撞，最后竟然極其迅猛的肆意彈撥。仇千茫這是將幻行劍法的招式放進了指力，一指便是一劍，指與指間相互斗爭，反倒借出力道，相生相克，這指中劍氣便也劃開了去水布下內力。去水一掌已至，仇千茫手亦脫困，一掌相對。去水九霄蓮花功再是功夫中佼佼者，能奇招制人一時，內功修為實則不如仇千茫，一掌便見了分曉。

　　“當年慕容小逃婚，害得仇掌門蒙羞，去水這里以這一掌替她還債了。”去水悠悠說罷，回了白院。

　　軒轅日月聞得慕容情安穩，便繼續白婉依的許諾，卻不知本是程貫木劫了她，此人又已被戰弦擊落山崖，一直潛心尋他。戰弦與慕容情游樂大江南北時，曾與軒轅日月相遇，軒轅日月與白婉依私定終身后，也漸漸通曉許多男女情愫之事，看出了戰弦與慕容情的感情，也相告了與白婉依一段奇遇。只是時光無影，這三人江湖一趟逍遙，已到承接前文所述，陸亂下山的年歲。

　　慕容情心知婚姻大事必然還是得由父母做主，帶戰弦回了慕容山莊。慕容原見女兒回來大有所樂，慕容情當初便有來信說自己已早羞辱，此時歸來，更是將編纂已久的說辭告予了父親，此事本是無中生有，是慕容情騙得父親棄了婚約捏造，失節事大，果真奏效。慕容情又言戰弦不嫌棄女兒已是不清白之身，慕容原更是大為感動，許下金山銀山，慕容情心中忽又有詭計，婚事已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子是往外拐的，就要了幽谷劍為嫁妝，慕容原極為猶豫。慕容情搬出了慕容家與戰家比武之事，細細道來那分不出勝負的一劍，戰家雖掉了兵刃，仍可乘勝追擊，自是慕容家輸了一招，只因戰家惦念慕容家威名，將這勝局稱為迷局，慕容原聽到此處，自是有他的心高氣傲，不愿承認這一環，心里想的又是慕容家本就不擅劍法一事，幽谷劍留著也不毫無用處，便送了這嫁妝。

　　注：下一章節故事與本章中又有幾年之遙，個中曲折，日后自會娓娓道來，并非作者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