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戀這件小事（六）

　　鏡子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姑娘，頭發(fā)凌亂干枯，臉色蒼白憔悴，眼圈浮腫暗沉，嘴唇干裂隱有未擦凈的血跡，臉龐完全塌陷，活脫脫一個女鬼。

　　“看到了吧！？嚇到了吧！？一點系花的風范都沒有，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你的笑話呢，”雪陽沒好氣地說，“所以趕快振作起來吧！”

　　我終于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于是，我的初戀就在我的徹底振作中結(jié)束了。沒有幸福快樂的結(jié)局，虐倒是既虐身又虐心，以至于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在懷疑冥冥之中有一只后媽在安排我的命運。

　　“初戀……”

　　“喂，你都念叨了半天了，”甄萌湊過來，用肩膀撞撞我，我回頭一看，果然沒看到芳姐，“還沒開始畫。”

　　我尷尬地笑了一聲，“沒什么思路。”

　　甄萌笑著說，“初戀嘛，無非就是懵懂的年紀，有了好感，在一起，然后分手，再也不見。”

　　我定了定神，露出一個歡樂的笑，“啊哈！我知道該畫什么了！”

　　甄萌聳了聳肩，回到了她的辦公桌前。

　　我提起筆，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幅場景——

　　天空明凈如洗，高大的南方喬木蒼翠，少女穿著白色連衣裙坐在草坪上，抱著畫板，一臉微笑，男孩抱著籃球向女孩走過來，臉上壞壞的笑容明朗陽光。

　　那是……我和呂青最初的回憶，也是最美好的回憶。

　　在呂青忘記我之后的兩年，我的夢里常常會出現(xiàn)這個場景，我至今還有些奇怪，我回到那座北方的小城的時候，同學聚會，偶爾談及各自的初戀，似乎都只剩下些美好而淡薄的記憶，我和呂青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長，我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忘不了呂青，甚至就是今日，我還清晰地記得他的模樣，他的笑容，他彈琴的纖長手指……他的一切。

　　或許這就是“愛上一個人需要一瞬間，忘記一個人需要一生”吧，或許，早在那個下午，我對著空白畫布發(fā)呆的時候，少年說“初戀？挺美好的一個詞怎么寫的這么難看？”的時候，少年的身影就清晰地印在了心上吧。

　　我再次回憶了一下，把那張畫著美好初戀的紙放在了一旁，轉(zhuǎn)而畫起了另一個場景。

　　少年抱著吉他站在燈光繚亂的舞臺上，少女抱著廉價的啤酒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眼神有些迷醉地看著少年，白色的裙子被燈光投射得五彩斑斕，恍若那些年燦爛的青春和愛情。

　　整個場景充斥著暗色調(diào)、迷離交錯的光影、頹廢的氣息……這是我初戀的結(jié)局。

　　在我看來，似乎這個場景更像是我的初戀，有那樣一個令人傷感的結(jié)局，或是絕望。

　　“林雨瞳！”我立馬從神游太虛的境界回到了現(xiàn)實，訕笑著看著芳姐，芳姐滿臉怒氣地指著我的作品，“別告訴我這是‘初戀’！純愛啊，你純愛的感覺呢？在哪里！？”

　　我連滾帶爬手忙腳亂地翻出了剛才丟在一旁的“純愛”場景，遞給了芳姐，芳姐掃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終于能松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