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奔失蹤后的第四天,馮其福接到了劉春彩主動打過來的電話,說是約馮其福談談,有事情要商量。
劉春彩給馮其福來電話的時候,時間正好是中午十一點。當時馮其福還在周鑲的化妝品店里跟周鑲玩撲克牌游戲。周鑲來溫州已經半年多時間了,沒有親戚朋友,也不敢上馮其福的家,整天呆在家里象只受傷的金絲雀,要么無聊得唉聲嘆氣,要么打電話纏著馮其福要馮其福陪她。馮其福覺得,自己跟劉春彩還沒離婚之前,真的沒辦法明目張膽,再說,這半年多天天煩著,哪有心思去逛街去消遣。
后來,馮其福干脆拿出一筆錢,在溫州新興廣場商業街轉租了一間門面,委托一個朋友裝修一下,給周鑲開了一間化妝品店。馮其福本來就是搞美容行業的,干這事拿起來很輕松。
這幾天馮其福一直跟周鑲在一起。自從鬧離婚以來,馮其福就跟劉春彩分居了。回溫州后,他就一直住在父母的家里。但是,前天的家庭會議讓他感覺寒心,甚至感覺害怕。他覺得,在他和周鑲結婚之前,他不能跟家里人鬧別扭。所以這幾天他就跟著周鑲,周鑲開店上班他也開店上班,在店里沒事,他就跟周鑲玩撲克牌。
馮其福問劉春彩在哪里會面。劉春彩說,來公司吧,中午快下班了,人不多。
“我不想去公司。”馮其福說:“去舍得坊吧,我就在傍邊。”
舍得坊是溫州的一家休閑美食連鎖店,新興廣場就開張著一家。以前馮其福在溫州的時候,經常在舍得坊用餐,也經常帶劉春彩來這里。劉春彩說:“可以,那你先去訂個包房,我馬上就到。”
馮其福跟周鑲說了個謊,說是一個朋友叫他去吃飯,吃完了就回來。周鑲溫和地笑笑,說,沒關系,中午我自己解決,還囑咐馮其福不要喝酒。馮其福就特別喜歡周鑲的溫和表情和燦爛微笑。
中午的舍得坊沒有晚上那樣熙熙攘攘,大廳里稀稀拉拉地布落了幾桌顧客。馮其福讓服務生幫忙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小包廂,然后發信息給劉春彩。
劉春彩很快就來了,看見馮其福,也不客氣,在馮其福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馮其福趕忙呼叫服務生,劉春彩點了份牛排,外加一份水果沙拉。馮其福也顧自點了份小黃魚套餐,再要了盅烏雞參湯。
“媽找你了沒有?”動筷子的時候,劉春彩問。
“她又找你啦?”馮其福反問。
“沒有。”劉春彩說:“我只是擔心。”
“幾天前家里開了場批斗會。”馮其福在劉春彩面前向來誠實。
接著,兩人沉默下來,各自享用著飯菜。
“這次去云南,我冷靜地想了幾天,終于想通了。”還是劉春彩先說話:“一年時間過去了,淚也流干了,醋也喝完了,等也等累了,對你也徹底失望了,所以我同意離婚。”
馮其福不說話,只“恩”了一聲。
“我現在反而覺得很輕松。”劉春彩說,繼而再問:“說說吧,打算怎樣離?”
“你說了算。”馮其福說。
“公司歸你吧?”劉春彩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看著馮其福,象在試探。
“歸你吧,你的功勞比我大。再說我離開溫州兩年多,公司一直是你打理,你方便。”馮其福說的是真心話。
“我一個女人,我有自知之明。”劉春彩依舊在試探。
“溫州不是也有很多成功的女企業家嗎。”馮其福依舊說真心話。
談話之間,兩人幾乎同時用完了餐,馮其福叫服務生泡上了兩杯茶水,繼續談話。
“財產分割的事可以商量,也可以請律師走正常程序。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劉春彩說,語氣非常堅決。
“什么條件?”馮其福問。
“馮小天歸我撫養。”劉春彩說。
“不可能。”馮其福反射性地跳了一下,抬頭看著劉春彩,又快又堅定地回答。
“馮其福,這兩年你在外面稀里糊涂,還帶個女人回溫州養著,我現在不計較,也不找那個女人鬧,你知道為什么嗎?”劉春彩有些氣憤,眼里還噙著淚水:“我覺得,我們都是走場面的人,雖然算不上名人,但是也得要面子。就算我們離婚,我們將來也要各自重新組合家庭,將來也要生活……”
馮其福不說話。
“你不替自己著想,也得為兒子想想。”劉春彩繼續說:“兒子跟你行嗎?你給兒子找了個怎樣的后媽呀?一個胎乳未干的屁孩,照顧自己都成問題,她還能照顧別人。就連你,兒子長這么大,你什么時候真正關心過兒子?”
馮其福還是不說話。
“我再次跟你說明,共同財產的事我們可以通過法律走正常程序,我不會因為離婚強迫你。但是,小天的監護權必須歸我,沒得商量。”劉春彩越說越來勁:“你好好考慮考慮,如果這個條件不答應,你別想離婚。”
“你不是找我還有事情商量嗎?”馮其福避開劉春彩的話鋒,突然轉了話題。
劉春彩的氣好象稍微消了一點,喝口茶水后,說:“我已經托人去辦理,上完這個學期,我準備把兒子轉到上海去上高中。”
“這個我同意。”馮起福說。
正說著,有人給劉春彩打電話。劉春彩也不理睬馮起福,站起來走出房間顧自去接聽電話。眨眼時間,又重新回來,說:“中午我還約了一個客戶,前幾天就約好的,差點忘了,我得先去看她。”
“沒事,你忙吧。”馮起福也站了起來。
走到門口,劉春彩還回頭,說:“回去跟媽也說明白,馮小天的監護權必須歸我,就說這是我的意思。”
關于工程的情況,是韓正音的妻子李水姿告訴韓正音的。韓正音打電話給李水姿,問中午回不回家吃飯。李水姿說,廣告公司事情不多,中午回家吃飯。韓正音象承接了重要業務,立即扎起餐用圍巾和袖套,下廚開始燒菜做飯。韓正音平時閑著無事,喜歡在家燒飯做菜,順便隨心所欲地喝上一頓酒,習慣成自然了。
用餐的時候,李水姿提起了工程的事。李水姿說:“廣告界一個朋友給我透露一個消息,說溫州的甌飛圍涂工程已經上呈國家海洋局審批,希望很大,估計半年時間就能落實。為此,溫州市政府前陣子召開了一個專題會議,確定要開采溫州區域內九座山,作為甌飛圍涂工程的專用填海石料。現在溫州各大建筑公司、礦山開采公司,包括房地產公司都虎視眈眈……”李水姿停下了筷子,也停下了說話,她走到客廳,從沙發上的挎包里拿出一份資料,給韓正音看。
韓正音接過資料,邊喝酒邊看起資料。
“規模很大,油水很肥。”韓正音說:“找你爸了沒有?”
“沒事你不要老想著他。”李水姿說:“這么大的市政工程,你以為是小孩過家家呀。溫州大小公司都在拼命,在比手腕比實力。我爸一個退居二線的老干部,能有多大的作用。”
韓正音明白妻子說的話的意思,于是開始沉默。
“要想拿到這個工程,聽說溫州的領導還不行,得省里有人發話,甚至得中央領導。”李水姿說。
“那有屁用,我們吃不到這塊蛋糕。”韓正音泄氣。
“你不是有鐵哥們嗎,平時都挺能耐的。”李水姿說:“再說,大蛋糕可以分著吃,努力努力唄。”
“關于我的兄弟,我可沒有吹牛,你知道的。”韓正音說。
“我沒說你吹牛。”李水姿說:“這個工程,我覺得你那個大哥肯定感興趣。”
“還別說,給潘榮華還真的行。”韓正音象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等會我給他電話,找他合計合計,由他們的大公司出面,資金問題也不怕。”
李水姿笑起來:“怎么樣,還是你老婆厲害吧,開竅了是不是?”
“向老婆同志學習致敬!”韓正音舉手向李水姿敬了個禮。
吃過飯,收拾餐具,李水姿照常去公司上班,臨走,還囑咐韓正音要保守秘密,存好資料。韓正音連連說“是”,他有些興奮,顧不了午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潘榮華打電話。
潘榮華說,他還在安徽合肥,剛剛跟合肥一家集團公司簽訂了初步合作協議,正準備回家,溫州到合肥700多公里,開車順利的話到溫州正好吃晚飯。
韓正音說:“我從政府部門套取了一個工程秘密資料,估計你們公司會感興趣。”
“什么工程?”潘榮華問。
“一個很大很大的市政工程。”韓正音說:“電話里說不清楚,回來面談吧。晚上等你,我給你接風。”
“行,等我回來再說。”潘榮華說,接著又問:“王奔的情況怎樣?”
“好象沒有動靜。”韓正音說。
“人找到了沒有?”潘榮華問。
“沒有。”韓正音說:“等會我問問馮其福,看看有沒有新情況。”
掛上潘榮華的電話,韓正音立刻又給馮其福打電話。
“馮老板,在哪呢?”韓正音開玩笑。
“剛剛吃過中飯,無家可歸。”馮其福在電話里回答。
“馮大老板在上海杭州都有房子,還有大老婆小老婆,怎么也這么狼狽?”韓正音還在開玩笑。
“你這‘地主’,欠揍啊。”馮其福在電話里惡恨恨地說。
“得了,我給你安排個好去處,去‘水上天堂’洗澡吧,我請你。正好晚上榮華回來,一起晚餐。”韓正音回到正題。
“太好了,謝謝領導關照。”馮其福說。
“中午我喝了酒,不能開車。”韓正音在掛電話前交待:“等會你開車來接我,我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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