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苦兩儀（五）

12、

又是夜、又是同一個夜，和前面幾個夜晚一模一樣。

靜悄悄地走著、就像獵豹一樣優雅，追尋著不知為何的足跡。

就如同巡夜人一般。

是黃昏、亦或拂曉。

那時，看見了對方。

第一次看見了她，我們就來了一場較量、一場氣勢的較量。是無語者的較量、或說是靈境空明。

沒有任何言語的交際，因為任何言語只會破壞自身所形成的境界而導致下風——言語是人類創造出的一種奇特東西，就像大自然創造了各式各樣的原子結構而形成的分子，各種筆畫、拼音亦構成了文字——筆上的文字與聲音的文字。

這兩者都同樣偉大，可卻同樣會帶來崩潰。

2008年9月6日的0點，亦或是9月5日的24點。

我擺脫了天云的追蹤——每個晚上他都有這樣的癖好，而這種癖好也是我帶給他的——跟蹤我、憎恨我，我早已清楚。

可我不得不出去。

這是六虛家族的悲哀，是無所言語的傷害——而天云太小，這傷害足以將他扭曲——我自然知道，那件事情對他的傷害……

宛如釘在墻上的一枚釘子，再也無法去除它的痕跡了。

他只是一個孩子……

——連追蹤都是一個孩子，輕而易舉就能夠擺脫。

我遇到的另一個孩子，也是天云那般的年紀。

一個蒼白的女孩子，卻擁有不俗的實力——相信她就是殺人魔了吧。

沸沸揚揚的殺人事件，已經讓城市中的每個人都知曉，不僅如此，連整個中國都對這件事很重視——殺人自然也是越來越難，無論是派出去的警察人手還是居民的防患意識的提高。

可我了解這樣的殺人魔——規律對殺人魔，就像每天都必須吃飯一般，看來今夜，依舊會有如此的腥風與血雨。

帶來的浩劫，針對著每個人……

沒想到啊，那個看似還未成年的女孩子、與天云同樣大的家伙，居然有如此毅力。

那足足可以讓人恐懼、讓人發瘋、讓人被夜晚的噩夢驚醒——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殺人者本身。

可惜，那不適用于殺人魔、夜晚活躍的巡夜人，仿佛是將藝術展現給世人的小民。

又可惜，眾人只是害怕，連出巡的警察亦不敢單獨行動，一個孩子，就因為其不容世的行徑，讓人心生如此多的怯意——就因為如此極端的人性，從而變得不是人性了。

當人性已成俗定……

城市的道路……既陌生又熟悉。

又是花園街、又是如此熟悉的油墨味道。

一座已被燒毀的工廠，一個被詛咒的血十字，以及五場慘絕人寰的殺戮——我緩緩地走了進去，聞著橡膠味濃厚的空氣中略微掠過的血腥氣——

——我總是對這種味道特別敏感，就像鯊魚、就像吸血鬼。

墻壁上留有一個被刻去的血十字，可惜被刻去的并不完整，還留有點點斑駁，旁邊亦刻有14個字：東風颼響西風詭，身后就有一只鬼。就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般，卻被調查的警察認為是兇手刻意留下來的什么提示。

身后就有一只鬼……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可是如果在黑暗的街道上、茂密的陰林中，刮著陣陣颼響又詭異的風，突然這么的一句話……

相信多數人都會被嚇著，真是……好笑！

我將匕首突然向后用力一刺，人還未完全轉身，匕首已經刺向后方180°的方向了。

“乒！”是金屬與金屬相撞的聲音，我確信是我的匕首撞上了對方的金屬武器。

雖是黑暗之中，可我仍舊視物如同白天，我沒看錯，是她！雖然剛剛的距離相差不近，但我轉身突進的攻擊，卻是可以攻擊至少30米開外的敵人，假設對方是普通人，我也確信能夠完全收招不傷人分毫。

可對方一擊普通的格擋，卻抵擋了我這計帶有沖力的攻擊——果然是身后就有一只鬼。

“果然是你！”我微微地笑著，一雙眸子盯著她，就是你了！殺人鬼！

13

“乒！”巨大的沖擊力令我的虎口都被震麻了，可我依舊努力忍受著。

好不容易搜尋到她的證據，卻不料被她發現了。

空動的眼神、縹緲的笑容，很符合殺人鬼的條件嘛！

抓住她，或許可以領很多賞金。

雖然為了錢俗了點，但是……

我微微笑了，因為……我舔了舔嘴唇……那只是因為，我也是個嗜殺者！

不過，我卻是個殺鬼的鬼！

一雙瞳孔努力地盯著對方，已經從看到升級為視見，號稱形而上瞳的眼睛，是最原始的瞳孔，又被稱為“太極之瞳”。

擁有看破世俗一切精神本質的力量。

我也不姓東方，我真正的姓是太極，我真正的全名是太極韻！

太極家族位列于東方七族之首，只因為太極家族的能力過于霸道，更因為在百年之前，太極家族那位奇才。

太極晦朔！

他不僅是駕馭太極之瞳最厲害的人，也是太極家族中唯有的能將太極之瞳升級為無極之瞳、即混沌之瞳孔的三人之一——而另外二人，不過是傳說罷了。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他卻能返璞歸真。

不過，他也是傳說，只不過是距離我這一年代最近的年代罷了。

而我身上的這對瞳孔，就是與太極晦朔一樣血緣所繼承的，太極之瞳。

對方依舊微笑，緩緩地說道：“太極之瞳，太極家族的人。”

看來她識貨，她清楚東方七族的事情。

那基本可以說明，她就是東方七族的人了。

我的腿微微彎曲，又如同繃緊了的弓弦，只等待著蓄勢一發。

對方未動，仿佛不動如山、難知如陰。

而我卻是，動如雷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一刀用力地刺了過去，目標是我的右面、她的左面，即心臟。

對方手上的刀只是輕輕一抬，就如同母親撫摸嬰兒的手，頓時感覺自己匕首的力道轉移了。

不過，這也在我計算之內。

太極之瞳可以演變無數種軌跡，如同超級電腦一般。

而且，與一般的視覺不同，一般視覺是將眼睛所目測的數據傳入大腦視覺神經中樞獲取視頻映像，然后從大腦下達命令控制。

太極之瞳則不同，視見的映像在未傳達大腦之時，就已經傳達全身四處神經。

雖說腦部是人類肉體的最為重要一部分，但也需要和任何部位協調——也就是說，腦雖然是主要，但也需要次要來構成一個整體，如同人開汽車的這個論證。

單獨的一個部件，是毫無意義的。

而且，次要個體也擁有影響總體的力量，這就是中國傳統的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亦是西方所謂的“蝴蝶效應”。

身體的任何一部分的改變，都會影響到一個人的意識——中國神怪故事有所謂的“借尸還魂”，但所謂的，肉體與意識的相互影響，但構成肉體的不在是自己，換而言之，當肉體為A，大腦為B，那么新誕生的只能是C。

太極之瞳的最強之處，就在于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專制帝王！

沒有人可以完全駕馭他——就像沒人可以駕馭自然，除了神話中的三人外。

但如同運用自然規律，太極家的人只要掌握了規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運用這對瞳孔——對方的攻擊招式很詭異，但都被我記錄下來，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不過她的刀術在我之上，我的攻擊幾乎只是被她的隨手一刀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就如同武俠小說里的武林高手，又如同三國里的周瑜，談笑間，強弩灰飛煙滅。

所謂真正的威脅，只有一點，那就是絕對的速度和力量！

在太極之瞳下，反應是絕對不成問題。

但當有了絕對的力量與速度，即使雙眼看的一清二楚，可肉體卻跟不上眼睛的速度。

如同一個寫手，擁有光一般的思考能力，卻只有聲音一般的寫字速度，當寫到想的那部分，可能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這點也是我所顧慮的方面。

我們互攻了幾十招，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招式的詭異靈巧、或是防守的精妙，她都在我之上。

可惜的是，這些優勢，她都不是絕對的優勢，可以借助自己的先天優勢——太極之瞳來挽回。

不愧是殺人鬼啊！要知道，警察就在左近，沒有狼一般的警覺、獵豹一般的靈敏，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嗯？”對方突然皺起眉頭，盡皆著我也感覺到了，看來是警察尋過來了。

真是靈敏的感覺，我二話不說，趕緊走人。

對方亦是如此，緊隨我后。

雖然對方是殺人鬼，不過警察才是最麻煩的——我向來不愿意接觸他們，雖然我沒殺人，但那么晚一個人在亂逛，很容易被人懷疑。

跑了一段距離，對方依舊緊隨其后，是想殺人嗎？

不過，前方的一段景象，卻讓我震驚了……

不知不覺，我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也看到了。

不過她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她也看著我。

地上，是一個死人！死人一臉痛苦與恐懼的表情，他的身上沒有另外的傷，只是肚皮被劃破了，而里面的東西全被掏出來了。

擺成了一個十字形。

血十字！

血跡未干，死后不久，可難道，與我打斗的不是兇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