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如果不是真的性情淡泊,沒有責任意識的話,所有的隱士都是虛偽的。就算是真隱士,也是自私的。所以在我看來,所有的隱士,就分兩種,虛偽的和自私的。“終南捷徑”,這樣的人只是把隱當成了引人注目的曲線救國,連討論的必要都不具備。所以,本文要說的隱士就像莊子、陶淵明和竹林七賢一類的,這些人除了會寫點文章賣弄之外,一無是處。
先說說莊子,此君應該說還是有幾分才華的,文章的汪洋大氣就算過了幾千年,再過幾千年,怕也難有人望其項背。至于他的管理才華,從政才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他沒有好好去嘗試和爭取過,我想,像這樣飽讀詩書,性情高潔,又有幾分識見的人,就算能力平庸,人性和人品也不至于太差。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從政,老百姓應該是幸福的。
有人就力勸莊周先生出山從政,甚至不惜禮賢下士,也算仁至義盡。
但莊周先生的態度是什么?《莊子?秋水》中的喻言,或可知一二。
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累矣!”
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莊某當時一定無比神氣,內心暗笑。
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涂中?!?/p>
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p>
看看,這是什么態度,不是人家不給你機會,是他自己直截了當地拒絕,寧可當烏龜王八蛋也不入仕,這讓如今我們這些后輩擠破頭顱也想當一個鄉鎮公務員的后輩情何以堪。
我知道官場如渾水,無人一身清。若屈原者“舉世皆濁兮,我獨清;舉世皆醉兮,我獨醒”不過是美好的香草美人白日夢,官場如糞坑,哪里可能掉進去了還會干干凈凈的?頑固地堅持自我,就算染得一身渾濁依然不改本質,像一塊石頭一樣倔強,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這個方面講,對于潔身自好的人來說,從仕,就是一種犧牲。
人不能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莊子屬于鐵定要立牌坊,堅決不當婊子的類。
至于陶淵明,此公其實當過婊子了,屬于回頭是岸,贖身從良的。當時一定是滿心歡喜進入官場的,只是真實的官場與他所想的差距太大,只能感嘆“不愿為五斗米而折腰”。
此二君算是隱士中的代表,但確實是應該大加批判拉出去斃了都不為過。因為他們給中國的文人,一個十分糟糕的傳統。這個傳統就是逃避,不負責任,一切以自我為中心。
大丈夫當胸懷天下,治國濟世。但莊公陶公者,卻只想到自己那一塊精神上的潔癖和靈魂上的貞操,把一腔的學識和才華放在詩酒自樂中,說難聽點,與明朝的蟈蟈皇帝這類人,沒什么區別,都是不負責任的。就像一個孩子該讀書,卻不讀書,難道我應該表揚他,不愿意成為應試教育的犧牲品,保持真我的勇士?不從仕就是不從仕,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
如果他們是平庸之輩,沒有才華也就罷了,偏偏卻寫出了千古文章。
對于他們的不仕,其實是不為也,而非不能也,更不是沒機會。
有能力,有機會為社會謀利,百姓謀福,卻不去做,這樣的人雖然不能拿他們怎么樣,因為我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但卻向整個時代和社會,甚至很多年以后歷史,寫文章傳達這樣消極的思想,就是應該受到譴責和批判的,他們的文章應該請出教科書去。
我真不明白,為什么他們的文章在教科書上占了那么大的篇幅。我承認,他們的文章,從文學的角度上來講,是很棒的。但是從思想的角度,尤其是用來教育孩子,是該死的。
我們不能用這樣消極的思想,自私,逃避,去影響一個心智尚不健全的孩子。
隱者,毋若死。活著,就應該展現生命的氣勢磅礴,就應該努力去實現實現自己兼治天下之心,尤其在有機會,有條件的時候,不能自以為是當一只烏龜躲在自個的殼里。
我有一個朋友,二十五歲之前豪言絕不入黨;二十三歲時大言不慚永不從仕;二十八歲之時,卻想入黨入仕了。問其變節原因,答曰:“那時候不懂事,說的都是些屁話,太幼稚?!?/p>
他的意思是,他是信奉共產主義的,只是很多人都在褻瀆這個神圣的信仰。那么多貪官,那么多庸人,想方設法入黨,說白了只是為自己爭取一個政治上的身份和從政的籌碼。
而當官,也只不過是很多人想方設法掏錢撈利的手段,或者目的。
與其當一個草包一樣淡泊名利,潔身自好的虛偽的看客,不如當一個真正的信徒,用自己的行動,去真正的踐行一個勇士的承諾,去盡一個偉男人的責任,胸懷天下,為國謀利,為民謀福,滴水之力澤潤不了九洲,但露珠之微卻能哺一草,也是大功一件,不虛此生。
方大英雄方能本色。真正的豪杰,是不會去計較他人如何對我,如何看我,如何議我。任何的夸美、褒貶都不能改變我內心的強大和高傲,哪怕像一塊掉入了廁所的石頭,又臭又硬,但本質上還是那樣的清白、堅強。佛云:我不放地獄,誰入地獄。大英雄當如斯矣!
從這個方面講,我覺得陳建斌版《三國演義》的曹操,是真正的英雄。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負我!”聽上去無比自私,卻也是無比豪邁。而其“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雄,幾人稱王”,卻也是事實。曹操說:“不管你們怎么說我,十年前你們就說看錯了我,現在你們還是說看錯了我,也許以后,你們還是會說看錯了我。”
“但,我還是我?!边@才是真正的豪杰之語。高希希拍出了史上最精彩的曹操。
相對于陶淵明和莊子那些所謂隱士的消極思想,年輕人就更應該有蓬蓬勃勃的生命。為理想,為人生,為國家,為社會,為了某一個領域里的事業,努力奮斗。真正的隱士,不是把自己隱起來,成為套中人索離群居,而是融入這個世界,把這個世界的紛繁嘈雜隱去,舉世皆浮云,我一直是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保持著始終的自己。
內心的寧靜才是真正的寧靜,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莊子、陶淵明之流,覺得這個世界黑暗了,不去淌這渾水,潔身自好,而把社會的公共權力,交給了一些暗黑的、貪婪的、愚蠢的、殘暴的、平庸的人,這是十分不負責任的。
這與一個家族遭受內憂外患,父母饑寒交迫,而其中一個人,卻說我要保持內心的清靜,不去淌這世俗的渾水,在青山古寺中清修,難道這樣的人,是值得讓廣大青年學習嗎?
文學的修辭永遠只是皮之表,積極奮進的思想才是骨與血。盡管莊周陶潛之輩,文辭優美,卻掩蓋不了思想上的消極和蒼白,他們的所謂內心強大,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因為他們始終害怕,斗不過官場上的蠅營狗茍,應付不了為家國天下的那一副沉重擔子。
大隱就應該隱于世,隱于仕,保持自我,放開手腳,為家國天下,鞠躬盡瘁。從這個方面講,我那位現在改正歸邪意欲入堂入仕的朋友,不知比之莊陶,高出了幾個境界。
六年前,與一位修道的老友交談。他六十了,據說能掐會算,曉人過去知人將來。
我問起的時候,他說:“都是好朋友,實話跟你說吧,你的命,任何人的命,我都算不來。所謂掐算,不過是以一些傳統古書上的辦法,套套工式,然后看看合不合罷了。”
然后又說:“年輕人,就不應該信這個,應該振奮精神,努力拼搏,去為自己的理想而全力以赴。當然,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就行了,有可能窮其一生,也未必如意。老的時候,信信無妨,可以讓自己的心靈歸于平靜,反正一切都是命,也就不會再患得患失了?!?/p>
聞君此言,頓覺莊周的那些破爛文章,全部浮云了。采菊東籬下,泥里的烏龜?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和和平,他們或者不過是亂世之螻蟻爾,豈能如愿!
大丈夫,當壯懷激烈,投身到熱愛的事業中去,千萬不要去當自欺欺人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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