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擁有一個明媚晴朗的早晨,它的下午,陽光卻反復無常地劇烈了起來,照在人的身上就會讓人無法言明的煩躁。
青年在今天下午時候,步伐不急不匆地漫步在圖書館前的公園路上。公園的路旁,種著一排堅強的小花朵,叫不出來名字,跟青年偶爾轉頭觀察的人們一樣,他們都是陌生,沒有名字……青年看到了一對父女,女兒坐在父親的懷里,手里拿著一筒冰淇淋;還有牽著小狗出來兜風的退休老人。
跟路旁的小花一般,一起綻放洋溢著午后夕前的芳香。
意識到這點時。青年的步伐開始匆匆忙忙,像是趕著末班車的行人,無法再浪費一丁點可貴的時間。
閃到公園另外一條小路時,青年的步伐緩慢得協調。喂鴿的老人并沒有抬起自己昏花的眼鏡,兩旁的鴿子默契自行地為青年讓開一條鋪著陽光味道的路。鴿子繼續尋覓另一顆米粒,青年的背影像是黑色的風,無法捉摸。
青年的目的一般純粹而簡單,仿佛一條筆直的路,跟他此時面前停落的建筑一樣,靜靜臥著。
偶爾停下也許只是被陽光曬得躁動的心情。
圖書館并非平常那般安靜,它旁側的一個講座教室里,幾名抬著厚厚鏡片的教授滔滔不絕地爭論著。青年進來時是安靜的,他坐下后側耳一聽才知道教授們爭論不休只是歐洲一個將軍的艷史話題。讓自己舒服地坐在一架靠墻的椅子上后,青年就閉著眼假寐了。
聽眾僅僅是三三兩兩散落在各個自己喜愛的位置上,能夠堅持到這場爭論結束再卷書包走人的學生,應該是希望畢業的學生,但這并不是青年來此的目的。
當人們走得差不多后,最后留下來收拾資料的老教授才發現這名品位奇特的青年一一因為他正不緊不慢地迎面走來。
教授微微地打量了眼青年,在因年齡而昏黃的視線里,他以為只是自己的一個學生所以并沒有在意,手下繼續整理著自己的資料。
“教授。”青年稱呼了一聲,聲音禮貌富有教養,是一種書香氣息的語調:“能否把你的錢包,借我看一眼。”
聽起來像是一場比較詩意的搶劫,教授把手中的資料隨意放在桌上,這次他仔細地打量了下青年,給予他的第一印象是,這是一個鎮靜的人,雖然他很年輕,但至少他伸出來的手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顫抖。
教授拿出自己的皮夾寄給了青年,他也只是翻開來看了一眼就還到了桌上。
這并不是一場搶劫。教授饒有興趣地重新拿起夾在口袋上的眼鏡,戴上后,問:“有什么含義么?”教授臉上帶著無變的微笑,坐了下來,后背甚至輕松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青年伸手拉出一把椅子,坐到了教授的面前。
“你很愛你的家人,兒子,女兒,孫女,還有你的母親。”此時的兩人只相隔一張桌子的距離,神態像是一對攀談的師生。
“可惜我父親的錢包里,從來沒有我的照片。”
教授微微一笑,客套了一句,“看來令尊也是一位富有學識的人。”
“富有學識,這點算得上,我也遺傳了他那,好學的優點。”青年抬起頭時,教授瞇著眼睛仔細地看,也只能看到兜帽下那對殷紅色的嘴唇。
青年淡淡一笑,能從他嘴唇的形狀看出他的隨意,“但我們不談他了。”
“我認識你,我們談談你吧。”
“哦?請賜教。”
“我知道你是誰……所以我找你是因為我想玩一場游戲。”
最后一句才讓教授那張特意偽裝出來的表情,添加了點驚意,他隨后打開身旁的筆記本電腦,用極為熟練的手法操作了幾下,把屏幕轉向青年。畫面內的人很是年輕,黑色的兜帽,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運動服,還有微微一瞥的殷紅色嘴唇,就連肩膀的寬度也和青年極為相似,近乎神似,或者說,這就是同一個人。但最令人注目的是畫像下的金額,300000,單位:美金。
教授解釋道:“世界首要通緝犯,前二十名,你是第十一。”他的口語并沒有任何的緊張神色,他把電腦合下后補上了一句,“年輕有為。”
“先生,需要幫忙么?”門口站立的保安緊張兮兮,他對著教授招手的同時又警惕地注視那黑色服飾的青年。教授抬起手,說:“不用。”其中還隱蔽地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一個手勢。
“哦。”保安關門時顯得一絲急促。
“呵呵。”青年的神情也和教授極為相似一一鎮靜自若,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青年的表情靜添了一點真實,他說:“這么快就透露出你的底牌么?”
“什么?”
“以你的手勢,應該是……”青年的右手重復了一遍教授剛才的動作,教授此時微張的嘴已經無法再繼續堅持那份淡定,他確定是在青年剛才無法看到的地方暗示保安去……“報警。”青年補上了一句解釋。
“可惜了,哧哧。”青年雙手橫盤在桌上,那張無法看清的“臉”貼近了一點,他微微地搖頭,解釋道:“以你的身份,算上距離,還有他們一貫的作風,至少要三十分鐘。”“只是,唯一讓我感到不快的是……”只見青年右手一抖,教授的左手瞬間傳來劇痛,本能的慘叫聲被青年用另一只手按進了喉嚨,到肺里,擠壓著空氣。
摩擦撕裂的痛楚確確實實地存在在教授的手掌上一一青年故意輕輕地把刀口劃下一點點。
匕首十分鋒利,握在把柄上的手更為有力,輕而易舉地就貫穿了老人的手骨以及十厘米厚度的木桌。
血慢慢地滴落在地上,化成了花。青年的聲音可怕地傳播在那對充滿誘惑力的嘴唇上,交叉成一副惡魔般的笑容,“如你所愿,我們可以慢慢談。”血落到地面時滴答作響,像是沙漏里的時間,青年的手指也按著這個頻率一下一下地敲擊在把柄末端上。
他的笑容依舊。
教授此時狠狠地吸進了幾口涼氣,忍耐住了劇痛后,問:“你,想做什么?”
“這才符合我的想法。”蔥白色的食指在把柄末端畫著圓圈,青年的聲音輕松寫意,“我們可以聊聊你的,孫女,我能想象,那是一個多么美麗的女孩兒,不是么?你應該也和她單獨散步過吧?哦,哧哧,那個畫面,真令人陶醉呀……”
“好了!”教授輕呵了一聲,微微顫動的身體讓左手上的傷口更深入了幾分,這使他又深深地吸入了幾口冰涼的空氣,然而時間在現在仿佛和生命掛鉤,他像個失敗者一樣搖尾乞憐,想早點結束這場話題。
青年不是一個過分的人,他拔出了匕首,重新站在勝利者的高度上并沒有任何喜悅之情。青年擦拭匕首的時候,說:“我很想找個老人來談談我自己的事情,就像我從未聽說過的爺爺一樣。”“放心,人體就算流失了四分之一的血液也不會死亡。況且,我的匕首也十分干凈”說罷,他抽出那把擦得亮麗的匕首,看了一眼就放進了袖子里。
青年看見教授時仿佛發善心一樣地扔給了這個可憐老人一塊手帕。
接過手帕后,教授聞到一絲奇異的香味,不過焦急的人是不會顧及那么多講究,就像一個干渴的沙漠旅人,教授匆忙地把手帕綁緊在手掌上,奇特的是,鮮血很快就被止住了。教授并沒有在意這件好事情。
“你剛才好像說到我的父親,我們就談談他吧。”青年的態度轉變得極快,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善談的學生,“人吶,有時候自己經歷了很多很幸運的事情卻渾然不覺,就像很多人不認識我的父親,沒有深入地認識,這是他們的幸運。”“這可是一個徹底的瘋子,他能在家里瘋完后馬上到屋外和鄰居攀談……”
“你,不就是一個,瘋子?”教授問這句話的時候警惕地選擇字詞,但沒有多少發揮的空間,青年也沒有因此發怒,他甚至耐心地解釋道:“我和瘋子最大的區別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我很清楚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我的教授,你是無法去想象我的母親,我從未見過她。”青年侃侃而談,“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我并不清楚,只是我體會了她所體會的,換句話說,我比誰更能了解她……她的痛苦。”
“教授,你應當沒討論過關于‘噩夢’的哲學問題。”青年嗤嗤地笑了一聲,很坦突短暫。
“噩夢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噩夢的過程。”
“我的母親,我想,她唯一不走運的事情就是碰上了我的父親,然后愛上了他那層,偽裝。彬彬有禮的偽裝。”
“然后呢?”老教授問,拖延時間對他來說是最有利的情況,青年竟然如此“愚昧”地選擇講故事。
“然后?嗯……應該是在一次我父親酒后的時候,他想殺了她,他拿著刀,高舉……”青年抬起的眼,變得像幻燈片的模糊不清,他似乎是在幻想某個畫面,在某個半夜驚醒的噩夢之中,“我母親說,她懷孕了。然后,我父親放過了她,僅僅只是暫時,給了我這個未出生的孩子的面子,暫時!”
“呼一一抱歉。”青年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緒后,淡淡地總結掉口述中的故事,“我母親就在噩夢中懷孕,在噩夢中分娩。”此時的青年,微微斜過去一邊的臉龐,諾有所思,眼睛模糊得像是在構架些畫面。
“在我母親生下我后,我父親,切割了她。”“他吃著肉,而我,用鮮血代替了原本的母乳。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滴一滴血,含著恐懼,含著懦弱的血,就流淌在我的經脈里,不,這不是好事。”
教授忽然打斷了青年的自述,問:“我記得你的檔案里,有一個妹妹。”
“妹妹?哦對,她是我某次不長的流浪時候的伴,一個可憐的孤兒。”青年微微一笑,說:“呵呵,我把我的機會送給她,讓她去了國外。”他的笑容苦澀得像是碾出來的汁。
青年又一次把手臂橫盤在桌上,教授似乎有點怕他,但青年沒有攻擊的動作,只是認真地詢問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個問題,在那樣的男人底下,你能活得下來么?”
教授在搖頭,但他想到一種可能性,青年已經幫他說了出來,“就是變得比他更瘋狂,然后,用同樣的方式,殺了他。”
“還有十五分鐘。”青年瞄了眼手表,他說,“我們的游戲快要開始。”
“什么意思?”
青年說,“我給你的手帕,含著慢性病毒。”說到這時,他很淘氣地歪了一下頭。
“你!”教授忽然想罵人,狠狠地罵一聲王八蛋,良好的教養讓他罵不出口,只能把手帕撕成碎片撒在地上。
“允許我介紹下游戲規則。”青年一眼一字認真地說,“或許你不記得了,但,在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感覺到左眼發癢?跟發炎一樣癢。沒錯,解藥粘在你的左眼眼球上。”“還有在你的孫女,你的兒子,女兒,年邁的母親,的左眼上。”“解藥在一天之后被眼淚溶解,不會含著任何劇毒,你會怎么選擇呢?”青年干干地笑了兩聲,“愛戴家人的教授?”
說罷,青年起身,轉身想要離開,不過被教授喝止:“不需要一天的時間,給我一分鐘!”
青年仿若機器地轉過身,他看見了,教授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經深入了眼眶,鮮血,仿佛最悲傷的淚水一樣灑滿了整條手臂,雖然不知裂開骨頭的左手怎會如此有力,青年仔細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另外一只手的五指,像是虎爪一樣扣緊了木桌里,指甲已經外翻。
低“呵”一聲,老人的眼珠已經被他握在手掌里,他的臉上,表情,粘上青年的影子一樣哧哧地笑,毫無掩飾地嘲笑,他把眼珠放進了嘴里,仰頭,吞下,多余的鮮血被他用最后的一口氣唾在青年模糊不清的臉上。
“你這個失敗者,失敗者!可憐蟲,可憐蟲!……”老人本想多嘲笑對方幾句,但失去力氣的身體斷了線一樣,精神完全地虛脫下來,像是一個落下天空的風箏。
青年沒有表情,沒有過多浪費的動作,此時的他,正深深地對著老人昏去的背影鞠躬,他唯一不知的事情是,老人最后的余光記住了他彎下的腰,剎那的敬意。
為了彌補我最近忙碌的毫無人性的停更,這次五連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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