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天,我老婆說她要回家去兩天。
這對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因為在外面打工的楊小女回來了,那天我在村頭遇見她的時候,小妖精長得更是迷人更是標致,奶子高高的露著半截在外面,像在挑逗我:大順,來呀,是不是怕你老婆了,你這個膽小鬼。我分明聽到它們在那里肆無忌憚地笑。這個女人真是變化得快呀,三年前我睡她的時候,還瘦得像塊柴沒什么感覺,兩個奶子也是又小又干,像擱久失去了水分的蘋果,沒想到才出去打工沒幾年,就變得水靈靈的了,飽滿得像熟透了一樣。我在時時刻刻注意著她,像一只狼一樣在時時刻刻等待著機會。只要有機會,她肯定是會乖乖地躺在我的懷里的,這個小妖精。只是她的臉上都涂了一些東西,像是唱戲的一樣,這一點我不喜歡。我發(fā)現(xiàn)出了門回來的女人都格外的開放,那是太陽很好的午后,我從后坡回來,走過葦草茂盛的野地,看到楊小女穿著短得不能再短的褲子,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在漫山遍野里活崩亂跳,衣服薄得可以隱約看見粉紅色的胸罩,并且肩上就只有兩根筷子大的布條掛著,要是那么一扯,肯定一絲不掛風光盡現(xiàn)。
我和她是以無意之間的方式偶然巧遇的,當我抬頭看到她從兩支蘆花中間伸出頭來的時候,我站起來她也發(fā)現(xiàn)了我。
“大順哥啊,我以為是誰呢?”
“小女啊,出去幾年都成洋妞了,穿得越來越露肉了。”
“是不是很好看?”
“要是沒穿更好看。”
“大順哥你又占人家便宜了。”
“你的便宜大順哥又不是頭一回占。”
“你還想再占啊?”
“想,怎么不想,天天都在想。”
“你不怕我阿香姐?”
“怕,可是我更怕你,這個小騷貨。”
我已經(jīng)受不了她那漫不經(jīng)心的眼光,我撲過去抱住她,手直接揪住她的胸部,然后直接解下褲子。她輕輕用手擋了一下:“大順哥,你一點情調都沒有,調情都不會,直來直去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要什么情調,來吧,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等她再說,那么少的衣服用不了幾秒鐘就全部脫了下來,其中我只聽到她說“你慢一點,別把我衣服給撕壞了,很貴的”,然后我們已經(jīng)進入了主題。楊小女真與以前不同了,竟然還會調動著身體的動作來配合我。我感覺她給我的快感,是那些沒有出個門的麻雀村的女人們的無法給予的。很快我滑了下來。她摸了摸我的臉,說:
“要不要我?guī)湍阍賮硪淮危俊?/p>
我沒說話,我知道要想重新開始至少要休息一二十分鐘。楊小女沒有說話,身子往后退去,我低頭一看,見她用手在弄著我的下身,并且當我感覺一種溫潤的快感時,她已經(jīng)用到了嘴。這是我從來未有過的體驗,我真不明白原來男歡女愛也是可以用到嘴巴的,楊小女真不嫌臟。很快我們又進入了狀態(tài),并且這一次更加的持久和滿足。我感覺楊小女像村頭殺狗的李三一樣做起這事來手腳麻利,好像天天都在練習似的。當?shù)诙斡纸Y束時,我的手始終不愿離開她的身體。楊小女一只手摸著我乳頭上的毛,然后對我說:“大順哥,我感覺還是我們麻雀村的男人好,最能讓女人盡興,不像外面的那么又沒用又變態(tài),花樣想了很多,又是用手指又是用腳趾的,可是當你正來勁時,他像豬一樣就沒勁地有氣無力倒一邊去了。”
“你是不是和很多男人睡過?”
“我至少和一千個男人睡過覺,你信不信?”
“他們好多人都說你在外面妓女,是真的?”
“當妓女怎么了嘛,妓女又不偷又不搶,讓人睡然后收錢,這和給人理發(fā)、按摩、擦皮鞋我認為是沒有什么不一樣的,都是為人服務,只是當妓女容易得病而已,屬于危險性比較大的工作。再說只要身體健康,和誰做還不都是一樣的。難道和你睡覺不收錢與和別人睡覺收錢有什么不一樣么,反正都是做那事情。”
“你是不是也要收你大順哥的錢?”
“你的當然不要了,但是——我要你再來一次。”說著又爬到我身上壓著我,開始挑逗我。和楊小女一連做三次,那是我從未有過的,楊小女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讓我一連三次,每次都有一種淋漓盡致的痛快。這個小女人,要是能天天和她在一起,真是比神仙還舒服啊。
可是三天以后楊小女就又出門去了。并且在一個星期以后我覺得到我的下身發(fā)癢,我查看時,下身有一些異樣的東西,好像出現(xiàn)紅腫。我以為是不衛(wèi)生所致,洗了幾次澡也不見好,我過鯉魚河那邊找了會藥的麻子公給我看,他左看右看了半天,又用手動了動,說:“你好像得了梅毒了,你最近有沒有與其他亂七八糟的女人睡過覺?”
“能治嗎?”
“能,在治好之前你不能再與其他女人睡覺了,不然會感染給別人的。”
一定是楊小女那個小騷貨傳給我的,媽的。我很慶幸的是和她睡覺之后我都沒有動過我老婆,不然可不得了。麻子公開給我兩大包草藥,我拿回家煮起,我老婆和老頭子都問起,我說這是生男孩子的秘方,是給男人服用的。服藥過程中我也不敢動我老婆,好在我老婆在那事情上從不主動,只要我不有所表示她都不會提出要求,所以在治好之前沒有傳染給她。麻子公真了不起,幾根草藥就讓我在兩個星期后感覺不到任何的異樣,并且痊愈。
8
我老婆在那年又懷上了孩子,在秋天的時候,順利生產(chǎn)。是一下女嬰。在那個風急天高的夜晚出生的時候,當村里為我老婆接生的張九老媽雙手托著那個渾身血跡的嬰兒,從房里出來。當看到這個手腳在動著的紅腥腥的小小怪物的時候,我們老秦家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兩個老頭子和我媽,都表現(xiàn)出了失望氣餒的神情。這孩子是要不得的。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這個孩子要是養(yǎng)下來,我老婆不出三天就會被計生辦的人通知去做手術。我老婆就會從此喪失生育能力,并且我老秦家就再也沒有生男孩的機會了。
至于如何不讓這個孩子影響到我老秦家再生一胎,辦法只有一個,不要讓這個嬰兒生活在我家并且讓世人知道。
辦法早在幾年前計劃生育開始沒幾年的時候,麻雀村就有人做得很好了。那時在麻雀村計劃生育可是緊得像是用強力膠粘一樣,用鏍絲擰一樣,什么歪腦筋你可是不要想動的,要是一動,不是罰款罰得你傾家蕩產(chǎn),就是把你抓起來拘留起。當然我們也不能就說這種做法是不仁道的,不文明的。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要根據(jù)國情來看,我兒子說的,要是那時不那樣強硬,有誰愿意去計劃生育。我們不能以今人之言言古人,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當然,在這種情況下,老百姓和政府都付出了代價的。
計劃生育開始的時候,當時作為麻雀村的小組長的李文強已生下兩男一女,為了響應國家號召,他動員自己的老婆去做手術,但老婆害怕,以為會像劁豬一樣的開腸破肚割掉自己的一大截腸子,不死也要掉層皮,死活不愿意干。無奈之下的李組長親自出馬,問清了男人也可以進行節(jié)育手術,并且不影響性生活的情況下,成為本村計劃生育手術第一人,受到政府嘉獎,獎狀一張,彩色電視機一臺。李組長高傲得像是一個凱旋而歸立下汗馬功勞的大英雄,就連落月鎮(zhèn)的鎮(zhèn)長都敬他三分,因為他是表率,是標兵,是整個麻雀村乃至整個落月鎮(zhèn)的形象,據(jù)說他還和縣長握過手。同年,李文強被發(fā)展成為預備黨員,村支書楊大財雖然在村里宣傳計劃生育,但自己為了能生下個男孩子,不惜違反國家政策地超生,支書不僅當不成反而被罰了款。還沒轉成正式黨員的李文強就當上了麻雀村的支書。
李支書在工作上風光享盡,麻雀村的人們卻在期待著被割掉的李支書掉下那幾根亂七八糟的山羊胡子,原來就尖聲尖氣的他會更加娘娘腔,成太監(jiān)。暗地里,村民們都不叫李支書了,叫李公公。李公公的胡子沒有掉,聲音也沒有變化,嘗到了抓計劃生育甜頭的他越發(fā)熱衷于工作鐵面無私,在他那天從縣里開會并且領著“先進個人”的榮譽證書回來的路上,便慘遭橫禍。他被當時已經(jīng)瘋顛的張德全用殺豬刀捅得腸子都露了出來,兩個兒子慘死,腦袋滾在他的身旁。這件事情在整個鎮(zhèn)上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其他鎮(zhèn)都有所耳聞,不過是越傳越不靠譜了而已。但是很快就被縣里派來的人所平息,縣里的新聞是這樣的:李支書和他的兩個兒子是在下地洞取紅薯時被窒息死亡的。李支書是黨員的楷模,在當支書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為人民做出了很多重大的貢獻,并被多次評為先進個人。這件事在其他縣怎么傳的又是怎么鼓勵其他人以此為榜樣努力工作的,我不知道。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后來的麻雀村的領導對這件事情可是心知肚明得很。以后,就算是想抓緊計劃生育的,他的家人,老婆也不會讓他那么干,要是工作積極一點的,就會被說:“你想學學李文強是不是,你想讓我們一家也跟著受罪是不是?”自然大家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反正過得去就行了。甚至有很多人當都不愿意當。最后選了平時是老好人的吳有亮當?shù)倪@個村支書,村支書上任那天就開了會,說我也是沒辦法才當?shù)倪@個支書,我也不想當什么先進個人,升官發(fā)財,但是有一點,大家的事情都私底下就行了,別讓我下不來臺逼著對不起大家。
當然麻雀村的人民也是知道吳支書這句話的深刻含義的。而他這支書也是麻雀村有史以來當?shù)米铋L的一位,將近二十年。
9
我不知道我是麻雀村里第幾個做這件事情的人,但我可以確切地講,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在我女兒出生不到半個小時的時候,幾個女人和我媽,給小孩子喂了半斤的白酒,之后裝進了一個塑料口袋并且密封起來,最后交給我。我拿著一支亮得發(fā)綠的手電筒,走上七上八下的田埂,然后走向村外,走向只聽到風聲在漫不經(jīng)心地響著的鯉魚河,我知道我將怎樣做,這是無師自通的,或者說這是麻雀村心照不宣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做,大家也都這么做。
第一次把女嬰拋到鯉魚河深潭的時候,我是心虛發(fā)慌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竟是條人命,對著夜幕下漆黑如墨的水面,一種深不可測的恐懼襲來,四周是寂靜的,漆黑的。我不敢,但是為了后代,我不得不敢。麻雀村那地方原本不那么重男輕女,但都希望有個男孩子。因為一旦沒有男孩子,和街坊鄰居吵起架來,罵你一句兩句絕子滅孫的,那殺傷力可也非同小可讓人難以承受。我們老百姓想法其實也挺簡單,我也不想生十個八個的,多了自個兒受罪,但好歹也要有個男孩子在家撐撐門面吧。為了這一個男孩子,重男輕女在我們麻雀村本來從沒提上桌面的事情,擴張得像在放大鏡下一樣恐怖。我秦大順只是麻雀村里一個普通的男人,無可奈何,也不得不如此。“咚”,輕微,僅僅是輕微地響了一下,水面的動靜還不如一條調皮的大青蛙騰躍。
我只像做了個夢,像醉酒一樣,驚驚嚇嚇地回了家。口中還要念念叨叨:“女兒啊,你不要怪你爹你媽心狠啊,你好來好去,保佑你爹你媽,保佑你將來的弟弟,保佑我們老秦家吧。爹多給你燒些紙錢,讓你在陰間不受窮受罪,早些可以再轉世。”習慣成自然,在以后的八年時間里,我老婆又生了四個女兒,除了其中一個因為我老婆的要求,送給了一個外面來的女人外,其余的包括一個死男嬰,都被我扔進了鯉魚河,并且習慣成自然。第二個,第三個,接二連三,熟能生巧,習以為常,像扔包垃圾,輕輕一甩,拍拍手,沒什么懼怕,一干二凈,弄不好天太熱順便在那兒舒舒服服地洗個澡。
當那個要寫書的作者在那個秋天的麥地里向我采訪時,我都感到這件事情確實有些過分。在麻雀村,對于女嬰,女人們,像我老婆一樣千千萬萬的女人們,也喪失了母愛。女嬰的出生就意味著她們含辛茹苦的十月懷胎,只是一個可悲的結局。那是她們的罪,有誰喜歡受罪呢?作者給我講的時候,我似懂非懂,他說他說這些話并不是在批判什么,也無意去作一種歷史性的價值判斷,他的敘述,也僅僅算是一種資料的保存,也許于文學本身意義不大,但他希望作為偏遠地方的一種生態(tài),也許有利于現(xiàn)在的、將來的文化學或社會學上的參考。
作者當時對我說:我們的故鄉(xiāng),以及廣大與我們的故鄉(xiāng)相差無幾的華夏的土地上,很多生命來不及見到陽光,很多女人,像我們的母親一樣,像我們的姐姐一樣的女人,遭受著屈辱,非人地生存與生產(chǎn)著。當他走在鯉魚河邊上,看著墨綠色的河水,他無法沉默,他不得不以他悲情的淚筆,講述那些并不遙遠的故事。沒有計劃生育的年代,女人們順應自然接二連三地,一胎接著一胎地生產(chǎn),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直至喪失生育能力為止,有的健康的女性,六十幾歲了,懷里還揣著個吃奶的嬰兒。一大家子,食不果腹,衣不避體,孩子們像長跑比賽似的,適者生存,真正活下來長大成人的也不多。計劃生育了,農(nóng)村人允許生二胎,這是社會的進步,是婦女的大好事情啊,負擔輕了,女孩子們也能念書了,但難免會出現(xiàn)上面的這些事情,事事兩難全,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事情罷。
我當然沒有作者那樣悲天憫人的心腸和感慨良多的話,但我感覺到他說的是有道理的,想知道我就說給他聽吧。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