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你為什么不死心？

　　蘋果先前已經在心里頭演練了無數的開場白，倘若自己闖進去之后遇見的不是褚云廣本人，那就說自己是來推銷東西的，大不了被人臭罵一頓，然后掃地出門；若是當真撞見了褚云廣，就把他約出來和青琪當面談談。她的心里頭打著鼓，扭頭看了看青琪因為激動和忐忑而漲的通紅的臉，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砰砰跳了起來，定了定神，便伸手按了門鈴。

　　門鈴叮咚叮咚的接連響了幾聲，蘋果的心也隨著提到了嗓子眼兒，仿佛自己按下去的是生死按鈕，隨時可能蹦出來妖魔鬼怪，張牙舞爪的前來索命。幾聲脆響之后，一陣刺啦刺啦的拖鞋聲由遠而近地響了起來，拖鞋的主人慢騰騰地走到大門口，疑惑地看著蘋果，高聲大氣地問道，“你找誰？”

　　蘋果見出來的是個女人，生怕是褚云廣的老婆，趕緊扭頭看向青琪，發現青琪早已逃的無蹤無影，才多少放下心來，回過頭定睛一看，這女人年紀不大，卻已然是一副發育成熟的中年婦女體態，穿的五顏六色像塊蛋糕，瞪著黃黃的眼珠子謹慎地盯著自己，渾身上下釋放著“我是一個保姆”的信號，便松了口氣，客氣地問道，“請問褚總在家嗎？”

　　小保姆疑惑地看了看蘋果，不客氣地問道，“你是什么人，找他干啥？”

　　蘋果說道，“我是在一品樓上班的，有事情找他，又打不通電話，心里著急，就找他來了。”

　　小保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作勢要開門，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的樣子，把胳膊盤在胸前，趾高氣昂地說，“你在我家飯店干活兒，有事兒就找領班，你不是有自己的領導嗎？別隨隨便便的來找褚總，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蘋果沒來由地覺得這個保姆很可笑，她好脾氣地笑著說，“我是先找了領班呀。可是那領班說，褚總天天在家里頭歇著，不愿意管店里的事，還說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這我哪能信哪！這不趕緊過來問問是咋回事！”

　　小保姆氣憤地說，“怎么說褚總天天在家里歇著！這明擺著是造謠！褚總出門都一個月了！這領班這是瞎話連篇，看褚總回來我不告訴他！”

　　蘋果笑了笑，“誰說不是呀！我就尋思著她的話沒譜兒，不能信，你是褚總身邊的人，你說的我肯定信！褚總出門肯定是談業務去了吧？我就知道他最近忙啊！”

　　小保姆對蘋果的夸獎十分受用，得意地說，“褚總干啥去了，我可不能隨便說。不過有句話你算說對了，我要是不可信，褚總能把這么大的房子讓我守著嘛！”

　　蘋果疑惑地問，“怎么，他們一家子都出門了？那你的任務可夠重的！真是不簡單，太辛苦了！”

　　小保姆笑了兩聲，“出去旅游能不拖家帶口的嘛！我自己天天收拾屋子，也真是累！勞碌命！都是沒辦法的事！”說著還攤開了手，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蘋果嘿嘿一笑，客氣地向小保姆告了別，心里頭暗暗感嘆，褚云廣這么個聰明人，怎么會找了這么個腦子有問題的人來當保姆，自己稍微這么一試探，便把家底都給泄了，要是再套套話，估計家里的存折密碼都難保了。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褚云廣啊，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憐青琪還癡癡地等他回來，沒想到人家早就拖家帶口的出門快活去了。

　　躲在一處草叢后的青琪正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著，看見蘋果慢吞吞地走了過來，趕忙迎上來，衣服上沾了幾片草葉子和藤蔓，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她有些緊張地看著蘋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怎么這么快？是不是不在家？”

　　蘋果點了點頭，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她褚云光出去逍遙快活的事實，青琪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的神情忽然刺激了蘋果，她決意要給她一記打擊，讓她趁早從愚蠢的幻想當中盡快清醒過來，便直截了當地說，“你的云廣不在家是不假，但也沒忙著你倆的事，他家保姆說，你的云廣拖家帶口的出去逍遙度假去了。”

　　青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蘋果，“你的意思是，他是借口工作太忙不接我電話，其實是故意躲著我？”

　　蘋果點點頭，硬下心腸說道，“是，你看吧，我就說褚云廣果然沒有那份心，青琪，你還是趁早明白的好，你守著他，根本就是沒結果的……”

　　青琪忽然擺了擺手，煩躁地說，“別說了！走吧，就當我們沒來過這一趟！走吧！走吧走吧！”

　　蘋果愣了一愣，默然地跟在青琪身后，離開了這片漂亮的別墅群。

　　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陷入了沉默的對峙中。回到家后，青琪搶先一步占據了客廳里寬大沙發的地盤，一如她失眠的許許多多個夜晚的造型一樣，沒精打采地靠著棉墊，愣愣地望著魚缸發呆。

　　魚缸的壁上已經布滿了綠色的苔蘚，那條陪著她度過了很多個夜晚的魚終于堅持不下去了，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絕望地撒手人寰，瞪著大大的眼睛，肚皮朝天的漂在水面上。蘋果對一條魚的死亡表示了無所謂的態度，而青琪卻黯然地對著這條死魚念念有詞地說了許久，不知道是在繼續傾訴她亂七八糟的心緒，還是在默默超度它的游魂。在最后的傾訴完畢之后青琪卻陡然失去了耐心，還是蘋果捂著鼻子把這條魚安葬在了花盆的一隅。

　　蘋果在客廳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覺得自己十足是個多余的存在，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正在對著死魚故居愣神兒的青琪兩眼，一甩手跑到臥室里氣咻咻地躺下了。

　　晚飯沒人做，也不想吃。兩個人就各自守著一方天地，聽著墻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無聊的走著點兒。蘋果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隱隱見到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沉，估計著也快到該睡覺的時候了，便慢吞吞地開始脫衣服，準備繼續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