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助餐廳用過午餐,我跟著張得旺他們來到隔壁新星旅館他們在二樓的房間。約定時間剛過,那幾個北方買家就派人過來邀請。隨后在吳宮娛樂場地一間暗室里,雙方談妥了價格,確定了交接錢貨的時間和地點。時間緊迫,就是當晚十點鐘在上海火車站南出口的地下停車場內實施貨款兩相交易。而且,此刻起雙方人員都必需貓在旅館房間里,誰也不許外出走動。每個人的手機都放在旅館房間一只抽屜內鎖上,行動前誰都不能動。
這下,我內心有些緊張,怎么才能把信息送出去呢?下午兩點,張得旺突而對我說,“葵龍,你去服務臺幫我領一張火車時間表,今夜事情辦好看看是否來得及趕上火車。”
我答應著出去,對方立時有一人起身跟在我的身后。如何才能打出電話,我暗忖著來到大廳堂服務臺,意外看見了保衫分局緝毒組組長唐興智。分局還是不放心派人跟了過來。我篤悠悠地來到服務臺,先要了一包云煙,然后要了一張火車時刻表。
這時張得旺過來把那個跟稍的北方漢叫了過去,不知在與他說著什麼。我趁時忙在服務臺的記事本上撕下一張小紙條,寫下毒品交易的地點和時間,然后再加一句“全部警力”。我想,這次毒品數量大,對方來人肯定頗多。瞧這幾個跟我們貓在一起的北方漢子,其中兩個是攜帶短槍的。今晚行動很有可能是一場槍火拼殺,還是小心為妙。
我手心捏著小紙條,剛轉身那唐興智就朝我走過來。“喂,朋友。借個火。”唐興智道。我把打火機給他的同時那張小紙條也到了他的掌心。
“謝謝。”他點了煙后,把打火機還給我,低聲說了一句“有人接應,聽他的。”然后才愰悠悠地出了廳堂大門。
我把火車時刻表遞給了張得旺,跟著那北方漢一同回到了二樓房間。張得旺不知與他講了什麼,那北方漢子似乎很高興。我悄聲問張得旺都跟那家伙說了什麼,張得旺笑了笑道:“你是正點的人,不聽也罷。”
我翻了一下眼,也就縮進沙發里閉目養神了。
上海火車站南出口的地下停車場,燈火幽暗。已是夜晚近十點,停放的車輛很少。徐州方面來的人竟有十人,一大半都有短槍。李世保這邊也有不少的人,他們大都是隨車而來。雙方各都駛來了兩輛中型面包車,交易時不用搬運東西,雙方派人到對方車上查看,一方看毒品貨色;另一方看貨款大致數目。然后雙方都到對方的車上把車開走就行了。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就望了張得旺一眼,然后朝停在近旁的一輛車靠過去。張得旺對李世保道:“事情辦妥了,你是隨車走還是跟我們走。”
李世保笑道:“我當然隨車,這么大的一筆巨款放在誰那里都不放心。”
“那么,我和葵龍就走了。”張得旺說著朝我這里走來。
姜生道:“我跟張大哥他們走。”他還想在這娛樂場玩個通宵吶。
此時倏然四下里暴發喝叫,“站住,都不許動。”瞬間許多便衣警察把眾人和那四輛中型面包車團團圍住,有幾人想掏槍抵抗都被倏然躍過來警察撲倒銬住。我趁亂忙拉過姜生就躲到停著的那輛車后面,張得旺緊跟著我蹲了下來。
“怎么辦?怎么會這樣?”張得旺急急地低聲道。我也裝得很緊張,“快,我們從那邊走。”
我帶著張得旺和姜生借著一片陰影后退到墻邊,然后迅速閃到一個拐角處猛跑起來,后面有幾個警察發現了立刻朝我們追了過來。車站里雖也有不少行人,但都不知發生什麼事,竟沒人來攔住我們。我帶著這兩個人又拐了個彎,忽然一個高大似鐵塔的漢子著一身保安的制服出現在我面前,悶聲悶氣地道:“葵龍,你在干什麼?”
“哦,老兄,是你啊。”我知道是來接應的人,忙以熟識的口氣道,“我有麻煩,快幫我去攔住后面的人。”
那鐵塔漢死相板板的拉著我緊走幾步,把我們推進一個小房間然后關上門就走了。我摸了摸滿頭的大汗,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我們所在的是一個衣帽間,是值班人員換衣服的地方。“得旺哥,這種事日后不能再干了,錢再多還是命要緊。”我坐到一個硬板凳上說道。
張得旺道:“那個幫我們的人是誰,不會帶警察來抓我們吧。”
姜生也緊張地望著我,我遲疑地道:“不會吧,在上海讀書的時候他是班上對我最好的同學。不過,那家伙也是班上最會打架鬧事的,為人卻很講義氣,我想他不會出賣我們的。”
約過近一個小時,門響了,鐵塔漢進來。他望著我冷冷地道:“沒事,你們可以走了。”
我們走出來,車站的廊道上僅有極少幾個行人,沒有人注意我們。我對鐵塔漢笑道:“謝謝啦,老同學。你怎么還是一副死相板板的模相。”
他望了望我沒有作聲。我對張得旺道:“得旺哥,現在我們去那里?”
張得旺望望姜生,姜生道:“還是分開走吧,目標小點。那么我先走了。”
他正欲走,張得旺忽道:“那我的…..。”姜生點點首,低聲道:“我知道,我會跟上面說說,還是讓他們直接把款子劃進你的帳戶吧。本來想另外給你些獎勵,可是沒想到今夜會出事。以后再說吧。”
望著他漸漸走遠,我對那個鐵塔漢低聲道:“能否派人盯住他,他背后的販毒集團在上海肯定有聯絡處。今夜交易出事,他一定會急著去找上頭的人匯報。”
鐵塔漢道:“你們到前面大門口等著。”說著他擺動著頗壯的身材疾步而去。我和張得旺緩步而行,我忽然說:“得旺哥,這點你做得很聰明。”
“我……。”張得旺不解我指什麼。我笑笑道:“你兒子被抓的事,你沒有告訴南方來的那些人吧?”
張得旺笑著搖搖首,“我怎么敢吶?如果說了,他們不但不會幫我,還有可能滅了我兒子的命斷了我后顧的念想。”
“明天,明天你等著我的音訊。”我說道。他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感激地連連點首。
在火車站的正大門,我們稍候會兒,一輛黑色轎車駛到我們面前,那黑鐵塔搖下車窗朝我們擺了擺手,我和張得旺坐上車。這輛黑色轎車在午夜清冷的街道疾駛,不多時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名為柳巷的旅館。我們在鐵塔漢帶領下進了旅館,在服務臺我和張得旺都領到房間的鑰匙和門卡,我的房間就在張得旺房間的隔壁。我看到了鐵塔漢的暗示,就對張得旺道:“得旺哥,你先休息。我還有事要辦,明早與你共進早餐。”
走出柳巷旅館,我和黑鐵漢上了那輛黑色轎車,我這才問他尊姓大名。“程鵬。”他說了這么一聲再也不作聲了。我覺得怪沒勁的,還程鵬萬里呢?死相板板的模相。約行駛了半個時辰,我們到了目的地,我這才發現我們是站在上海市公安局辦公大樓門前。夜已深,除了執勤的警衛,門口幾乎沒有其他人。
我跟著程鵬進了大門,上了電梯,來到六層的一間小型休息室。里面站起來五個警官,其中我見過的有保衫分局的局長和副局長。經保衫分局局長介紹,我與市局局長和副局長握手,也和保衫分局副局長握手,和另一個警官握手時,那人的手勁特別大,疼得我差點叫起來。這個警官是市局禁毒總隊的隊長叫沈湘鄉。我想他可能是湖南人,喜歡吃辣椒。我調遷到江西數年就是學不會吃辣椒。
“今夜你是立了大功啦。謝謝你,也祝賀你。亦夫警官。”市局柳洪宏局長笑道。其他人紛紛朝我笑著點首致意。
我忙站起身笑道:“沒什麼,這是警察應該做的。”
“聽說你對破獲南方販毒集團已有了一套想法,說來聽聽。”
柳局長說著示意我坐下慢慢說,我把張得旺的情況和我所知道的南方販毒集團情況詳細敘述一遍,然后說出我的打算。“我要讓張得旺作引子深度潛入販毒集團的販毒網道,甚至直插到毒梟的巢穴,然后送出信息讓所在國的政府軍和幾個國家的聯合警力一舉搗毀毒品源頭,再伺機擊破各個條線的毒品走私網道,我想會有大收獲的。”
“你的想法很大膽,也有可行性。”柳局長思量著說,“你們的看法怎么樣?”眾人議論起來,最后一致認為可以實施,但必須作好計劃。
我心底有點不耐煩,表面上更謙和地道:“那么就請領導們弄個計劃出來,我吶先行動起來吧,機會不等人啊。”
柳洪宏局長笑了,“好吧,湘鄉隊長制定計劃;亦夫警官先行動。這個行動就叫‘捕鯨行動’吧。”
眾人都點首贊同,市局周智禮副局長笑道:“這是一場跨國緝毒行動,亦夫警官責任重大。你是上海人吧,我已跟局座商量過,從現在起你就調入我們上海市公安局工作,作為執行特別任務的秘密警察,你的一切行動都是保密的,你的個人檔案也將封存。”
我忙道:“是不是我的戶口也可以回上海?我還有老婆和孩子呢。”
周副局長繼續道:“考慮到你的工作極度危險,為了你和你的家人的安全。你和你家人的戶口都會遷到上海來,并給你的家屬安排一個安全的環境,你就放心吧。明天我就會讓人事組織部門辦理此事,由他們全權處理,不用你插手。你專心完成你的任務就行。”
這下我心里可高興啦,忙站起來表示感謝組織的關心和幫助。然后我對保衫分局局長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提議暫時把張保信放出來,讓他跟他父親一起回江西。我也會隨他們父子一同回江西衡興,然后伺機而動。另外,請轉告林義生,讓他先回江西,我不能與之同行了。”
那保衫分局長笑道:“你不說我們也會那么做的。我們也會告知你們的岳雨豐局長,你已有重要任務,你在那里的工作讓他另行派人頂上。這些你都可以放心,日后有什麼需要我們保衫分局幫忙的盡管說,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我連連稱謝。柳局長指指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程鵬,對我說道:“程鵬警官原是海軍陸戰隊的連長,去年調來我局工作,也是一名特勤警官。今后他就成為你的搭檔,你也要設法讓他混入販毒集團。”
我望望那個鐵塔漢,他還是一副死相板板的模樣。在海軍陸戰隊混過必有過人之處,我笑嘻嘻向他伸出手,他快速地握了握我的手,一點笑容也沒有。可我就笑不出來了,被他握過的手疼得要命。眾人看著我們都笑了起來。
回到旅館,張得旺聽得動靜忙跑了過來。我告訴他,明天他的兒子就可以出來和我們一起回江西。當老爸的高興差點跳起來,我乘勢給了他一個任務,把程鵬也拉入販毒團伙。張得旺也是個極機靈的人,他稍作沉思就有了辦法。我和他一樣,這才放心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晨霧迷蒙,街坊幽寂,程鵬的黑色轎車已停在柳巷旅館的門前。程鵬領著張寶信匆匆走進旅館,不多時敲開張得旺的房門,父子相見自是親情難釋。我讓進新搭檔,忙問昨夜派人跟蹤姜生的情況如何。程鵬言語很簡潔,但意思明暸。姜生昨夜進了西郊的一座私人別墅,那家的男主人是一家國企的老總,夫人是一家實業公司的總裁。據暗中跟蹤的便衣警察回報,姜生與之聯絡的是那家夫人。遂后,姜生連夜出來直奔火車站,是上海直達云南昆明特快列車。警方的便衣已跟著上了那趟列車。
我點點首,吩咐程鵬一旦有那個跟蹤便衣的消息及時告知,欲以此來估判販毒集團的人脈毒網究竟蘊有多大的能量。至于那幢別墅的動靜,閔行分局雖已有布控。但沒有確實的證據是奈何不了他們,我暗嘆著搖了搖首。我望了望程鵬疑惑的目光,也沒心思跟他多解釋,便問他是與我們同去江西還是另外有事處理緩些時辰成行。他讓我們先走,他隨后就到。我告訴他,到了江西衡興直接去谷源坑口村找張得旺,他是張家新雇來的卡車司機。遂后,我把程鵬領到隔壁,讓他與張得旺見面后,又吩咐了幾句。程鵬始終很少說話,但神情上看得出他對這次任務是很認真的。
程鵬離開后,我們就在旅館附近小吃部用了早餐。然后給旅館接了帳就坐上計程車直往上海火車站。午夜抵達衡興,張得旺帶著兒子投了親戚家住宿,我回家與老婆兒子相聚。在家里我素來不談工作上的事,只告訴老婆如有人來辦理全家人調遷到上海的事,讓她盡量配合。但眼下,此事還是對外緘默為好。她再三吩咐外出做事多注意自身安全,如是絮叨聽得多了,每次總讓我泛起一縷綿綿柔情。
翌日,我回到縣公安局跟局座和政委匯報上海之行的情況。兩位領導已從先回來的林義生那里了解一些,再聽我如是說,也較完整地明白了上海方面緝毒意圖。我當然沒有說工作調遣之事,這事上海那邊領導自會與這邊領導溝通,我們當兵的服從便是。但我望著胖嘟嘟的局座心底有些酸痛,他真的待我很好,我的戀家情結又讓我不得不有負于他。
在科里,林義生對我沒讓他參加上海的緝毒行動很是不滿。但他似乎也有些知道日后我會有更危險的任務,也不多說什麼。我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他立刻來了精神。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日后那些事就拜托啦。”他挺了挺胸認真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配合好的。”
一直在旁關注著我們的宋小麗忙拽著林義生問是怎么回事。林義生自豪地道:“日后我會告訴你的。”
宋小麗把目光轉向了我,我笑著點點首:“日后你和小林要多多幫助局座辦事,在衡興縣緝毒任務才剛剛開始吶。”
宋小麗雖然知道得并不多,她還是很認真地沖著我點點頭。我笑了,不由地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多保重吧,我的同事們,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了。朦朧的意識里竟然有了一種生離死別的悲哀。
入夜,程鵬到了。我去火車站接了他,然后讓他先到一家旅館住宿。天色剛啟明,我就駕駛著老吉普,悄悄叫上岳雨豐局長,然后帶上程鵬。三人坐著老吉普往谷源方向疾駛而去。
到了谷源坑口村,我們沒有驚動任何人,跟著張得旺上了他家的后山。這是微雨陰霾的天氣,我們在山澗樹叢茂密處找到了張得旺秘密藏匿毒品的山洞。進了里面,洞內頗寬敞,但空氣很沉悶,是僅有一個出口的封閉式洞穴。里面儲存的毒品都是用厚厚油脂紙包裹著的。數量很大,都是用噸量來計算的。
我們四人出了洞,仍在洞口擺上掩體物。張得旺告訴我們這個洞只有他一人知道,連他兒子都不知此處有個洞穴。我們來到一個短松坡上,煙雨濛濛極少有行人經過。從張家帶出兩把紙雨傘正好派上用場,我們四人就在雨傘下開始商討起日后本縣緝毒的事宜。
程鵬拿出一份上海帶來的絕密文件的復印件給了局座,待局座看過后,程鵬用打火機點燃了那張紙看著它漸漸變為灰燼。眾人都沒有言語。少頃,局座開言道:“昨夜我已接到上海方面和省廳的電話,情況我已明白。張得旺,我很遺憾我們衡興出了你這么個人。如今你能戴罪立功,這使我很高興。日后,你一定要掩護好亦夫警官和程警官的身份,保護他們的安全。這些毒品,你要借口封存。沒有我和亦夫發話就不要發貨,如要發貨,我警方必有安排。你家人的安排,在路上我和亦夫警官已商量過,我們會給你兒子安排進全日制寄宿學校,你妻子將在學校附近租房住宿,費用由我們出。為了你兒子和妻子的安全,這些都要注意保密。你的全部精神要放在如何配合亦夫警官和程警官的行動,早些破獲販毒集團你們合家就可以早日團聚。”
張得旺連連點首,說了好多感激的話被局座阻止。局座告訴他,配合警方破案就是最好的感謝。隨后,局座讓張得旺先行離去。顯然,局座已知道我的調遣,也知道我和程鵬將執行更危險的任務。他握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搖愰幾下,又與程鵬緊緊地握手,然后有點哽咽地道:“我無其他言語,只是想跟你們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們的生命屬于國家也屬于你們自己,千萬千萬保重好自己。”
我摸了摸眼淚,連連點首。程鵬還是一副死相板板的模樣。我想安慰局座幾句,但一時竟不知如何說了。程鵬突然冒出一句:“局長放心,我會保護好亦夫警官的。”
局座沖著他直點頭。局座和我都知道,像程鵬警官這樣人要么就不說,若說話份量是很重的。我們又商討著日后緝毒行動一些細節問題,有一點是不言而喻的,在我們摸清毒梟巢穴之前,這里利用毒品出貨引蛇出洞,隨之順藤摸瓜的行動還不能實施。因此,如何讓張得旺拖延或不出貨是很關鍵的。
我們下山,程鵬留在了坑口村,我和局座駕駛著老吉普離開了谷源回局里去。我跟著局座剛走進局長辦公室,我的手機鈴聲響了。我打開手機,是程鵬的聲音,他接到上海方面信息,說那個跟蹤姜生的便衣警察已犧牲,他的遺體是在通往昆明的一條隧道里被人發現,閔行分局已派員去案發地點勘察。局座發現我的神色不對,就詢問出了什麼事,我告訴他,上海的一名警官跟蹤販毒分子時被對方殺害了。局座的神色愈發凝重,“亦夫,我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想笑他太過憂慮,但還是慎重地點頭答應。我們得主動出擊了,我想著拿起手機與張得旺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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