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的消耗依然驚人,并不因為之前有了一次相同的經驗而減少絲毫,恰恰相反,由于司徒佑總是試圖找到之前凌空御劍的虛渺飄忽的御劍感覺,現在消耗的靈力反而更多了。司徒佑抹了一把汗,咬了咬牙,繼續西北方向飛去。臨近離烈峰,突然幾道人影御劍飛來,攔住去路,原來是火靈宮的幾位長老并掌事。其中一個灰胡子老者皺眉道:“司徒佑,你怎么御劍呢,不是不準你們隨意御劍么?我還以為敵人打進來了。”司徒佑上氣不接下氣,一拱手道:“孫長老,枯生師叔祖讓我面見掌門,有急事通報。”
孫長老一驚,道:“你剛才和枯生師叔在一塊兒?”
“嗯,枯生師叔祖和宗滅神交上手了,另外還有一個黑衣人是宗滅神的徒弟,好像還是女兒。”
孫長老大吃一驚,叫道:“宗滅神?怎么會是他?他不是出關了么?”咽了口唾沫,稍一尋思,對其他幾人道:“二位長老,你們帶領幾個掌事布置防御事宜,我帶司徒佑去見掌門。”隨后祭起一柄飛劍,道:“司徒佑,撤了你的飛劍,你我共乘一柄。”隨后,帶著司徒佑化為一道流光,向乾山飛去。
乾門八山相聚不遠,孫長老也是宮中元老,修為不低,不即刻便到了乾門外圍,乾門是五靈補天陣的重中之重,雖然司徒佑不久之前已經實實在在領略了一番五靈補天陣的奇偉瑰秀,可近距離觀察之下,依然震撼萬分。這時候,突然兩道流光閃到面前,喝道:“站住。”說話間周身黃芒激射,氣勢陡起,連孫長老都抵御不住,連連后退。
孫長老忙喊道:“二位師兄,我是火靈學宮長老孫朗星,這位是宮中弟子司徒佑。司徒佑先前與枯生師叔在一起,枯生師叔吩咐他來見掌門,有急事稟報。”
對面其中一人肩寬背闊,冷冷道:“既是火靈學宮弟子,出示令牌。”
孫長老連道:“是,是。”司徒佑也趕忙拿出令牌。
對面那人又道:“精檢。”
孫長老忙道是,伸手把令牌向那人拋出,未待落下,一道火光從手掌射出,擊中令牌,令牌靜靜懸浮,那人轉身向同伴道:“師兄,令牌。”那同伴抖手把兩塊黑色令牌拋來,那人接了,也用同孫長老一樣的手法,讓令牌懸浮空中,兩塊令牌逐漸接近,相互感應,呼呼旋轉不休,隨后叮鈴一聲撞在一起,上下相對,竟合為一塊。然后又用同樣的方法,將司徒佑的令牌也變成相同模樣。那人臉色緩和下來,點點頭道:“孫師弟,司徒佑,手舉令牌,讓令牌首先入陣,否則就會遭到五靈補天陣攻擊。門務緊急,我就不多說了,你們速速前去稟報掌門。”
孫長老忙拱手道:“門務要緊,二位師兄多多小心。”那二人答應一聲,御劍離去。孫長老和司徒佑照法入陣,直奔乾一殿。
乾一殿白潔玉朗,氣勢奪人,此刻卻沐浴在一片瑩亮的藍色中,宛如碧波仙子,踏浪而來。孫長老帶著司徒佑向乾一殿前的廣場飛去,還未降落,就看到廣場上十幾人或站或坐,相隔甚遠,兩人卻同時感到壓力,自己像被絕世高手鎖定了一般,大氣都不敢出,司徒佑不久之前剛被宗滅神以氣勢相迫,那時還不至于自亂陣腳。可此刻,他卻感覺到森森寒氣,心里直發毛,簡直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孫長老看了司徒佑一眼,勉力鎮靜下來,帶著他緩緩落地。其中一人玉袍環帶,衣袂飄飄,走上前來,道:“令牌。”
孫長老和司徒佑慌忙拿出令牌,恭敬遞上。那人也不接,拿手一掃,微一沉吟,道:“好了。”把手背到身后,緩緩道:“外敵入侵,此刻來乾一殿可有急事?”
司徒佑忙共拱手道:“前輩,弟子受枯生師叔祖差遣,來見掌門。”
“哦?”瞧他一眼,朝孫長老道:“你可有事?”
孫長老忙道:“弟子護送門下弟子而來,并無他事。”
那人道:“既然如此,他隨我進去,你在此等著。”
說罷便轉身離去,緩緩道:“隨我來。”
司徒佑趕忙跟上。
司徒佑此刻如錐冰窟,廣場之上雖然沒有一人看著他,可司徒佑卻感到一道道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將他看穿了一般,司徒佑靈光一閃,何不調用火靈驅寒?可甫一動作,就感覺到一陣更加強烈的寒冷襲遍全身,不但如此,連全身似乎都被結結實實的凍住了。司徒佑無法,只能慢慢忍受,向乾一殿殿門走去。忽然,臉上感覺到一點涼意,司徒佑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滴水,司徒佑心下疑惑,向上看去,這才發現天空中竟下起雪來,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在空中肆意飛舞。這時,司徒佑依然進到殿中,司徒佑運勁將雪震開,跟在那人身后,發現落在那人身上的雪竟然一片都沒有融化,司徒佑心下驚疑,可最終忍住沒有去問。
那人繼續向前走去,穿過大廳,然后向左轉去,來到一扇石門前,推門進去,司徒佑緊跟其后,進到一間不大的石室里,待到石門合攏,地板轟然下沉,帶著司徒佑向乾山深處落去。
地板不久便徐徐停下,石門緩緩打開,一片極寬極廣的大廳赫然呈現在司徒佑面前,大廳中不見有火把、蠟燭等照明工具,卻十分明亮。不遠處,在大廳的中央,一人雙手負在背后,面向空中懸浮的巨大光幕靜靜站著。
帶司徒佑進來的那人走上前去,道“掌門。”
天溟道君右手捻須,道:“念虛,何事?”
“枯生師伯派了一名火靈弟子回來,說有要事稟報。”
天溟道君呵呵一笑,也不答話,問道:“小青峰的孩子們可否撤到地下了?”
念虛子點頭道:“半個時辰之前已經安排妥當,不會有閃失。”
天溟道君頜首道:“你辦事我放心。司徒佑交給我,你回去吧。”
念虛子微微驚訝,笑道:“原來司徒佑是被掌門帶上山的傳言是真的。”
天溟道君面上含笑,道:“對啊,我當初在云夢澤畔見到他時才那么一點兒,如今卻大了。”轉身看向司徒佑,道:“我門務繁忙,多年來也不曾去看你,你心里可怪我?”
司徒佑心里一熱,低頭道:“掌門師伯言重了,要不是掌門師伯,我現在在云夢澤畔,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天溟道君拉過他,用手比了比,笑道:“好,好,以后也是乾門的希望。”向念虛子道:“念虛,你回去吧,仔細防備。”
念虛子道聲是,轉身去了。
天溟道君徐步走到光幕前,右手捻須,面上竟無絲毫著急神色。司徒佑走上前去,道:“掌門師伯,枯生師叔祖……”
“讓你告訴我敵人是來取一樣東西?”
司徒佑十分詫異,問道:“掌門師伯如何得知?”
天溟道君哈哈一笑,道:“掌門師伯和宗滅神交手的地方距離乾門并不遠,有乾昭萬木陣在,我可與你師叔祖隨意交談。”
司徒佑面露不解,奇道:“那為何……”
天溟道君拿右手在司徒佑背上一拍,手中便憑空多了一個絲囊,道:“是因為這一件東西。”
司徒佑一呆,奇道:“掌門師伯,那是什么,怎么在我身上,我怎么一點兒都不知道?”
天溟道君打了個哈哈,道:“若是這都被你知道,那你師叔祖一世英名豈不是都毀在你手里了?至于是什么,那我問你宗滅神他們來時為了什么?”
司徒佑頓覺天方夜譚,道:“掌門師伯,你不會是說這就是那件東西吧?”
天溟道君道:“雖不中,亦不遠矣。”說罷,便轉過身去。不再作聲。
司徒佑雖然年紀不大,可相比同齡人卻老成的多,見狀便不再問下去,轉而道:“掌門師伯,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天溟道君面色慈和,道:“但說無妨。”
司徒佑接著道:“掌門師伯,這次敵人來著不善,其他人不說,那宗滅神就厲害的可怕,還有云華玉女,她能拖住紫蕓師叔,實力必然不可小覷,從乾昭萬木陣上看,乾門八山南部還有三個絕頂高手,怕是修為也不低于宗滅神和云華玉女,您為何卻一點兒都不擔心?”
天溟道君道:“你倒說說,我為何要擔心?”
司徒佑低頭道:“弟子不敢妄自揣測。”
天溟道君道:“我是你師伯,你也算是我的弟子,有什么不好說的。”
司徒佑撓了撓頭,便道:“弟子心想,此次來敵雖然現在只有五人,卻都是一頂一的高手,單單這五人,便能把五宮宮主全部拖住,而且這五人實力高絕,不可能是一戰不果、掉頭便跑的角色,必然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幾乎可以斷定還有后續行動。”
天溟道君道:“不錯,還有么?”
司徒佑接著說道:“五靈補天陣功參造化,或許單單以宗滅神、云華玉女一人之力,無法攻破,可八山南部有三個人,一旦結陣逼迫三宮宮主,設計攻擊大陣,只怕會把戰場帶到八山以內來。而且,三人合力,未必抵擋不住五靈補天大陣的攻擊。”
天溟道君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司徒佑思慮加快,可是又拿不準該如何說,想了想,抬頭看向天溟道君道:“掌門師伯,我只怕……我只怕……”頓了頓,終于鼓起勇氣,道:“我只怕敵人已經派人滲進來了。”
天溟道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半晌道:“司徒佑,你前兩條說的不錯,第一條說戰略,第二條說戰場預測,都說的不錯,尤其第二條。確實,剛才關于八山南部的戰況已經到了,雖然尚不知道是何方高手,但他們三人和學宮宮主的實力是等同的,如果真是結陣攻擊,五靈補天陣的光幕確然抵擋不住。不過,第三條你可說錯了。”天溟道君伸手捋了捋胡須,接著道:“你入山十年,修為日增月進,不過,門中許多事你是不知道的。就比如這五靈補天陣,如果說五靈補天陣哪一方面最值得稱道,最能顯示二代祖師和眾前輩的實力,那就是它敏銳的感知。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光幕,簡直匪夷所思。”
司徒佑低下頭。
天溟道君見狀道:“你懷疑我的話?“
司徒佑道:“弟子不敢,和掌門師伯相比,弟子確實對乾門所知太少,而且,弟子也只是有這種感覺,并沒有證據。”
“你先前想的不錯,看的出來你把握到了大局,若是撇開五靈補天陣不可能不知不覺就被滲透的前提,你覺得敵人最好的選擇是什么?”
“弟子…弟子想不出來,即便敵人在外圍大幅部署兵力,可攻不進乾門八山,也是徒勞,若是硬攻五靈補天陣,有諸位師叔師伯、眾位乾門前輩在,頂多也就是互有傷亡,想要達成戰略意圖是不可能的,畢竟乾門在大遼的實力有目共睹。那么……”
“那么你仍然認為敵人有可能悄無聲息滲入到乾門八山內部,偷偷取走那件東西。”
司徒佑不知所措,畢竟自己修為太低,無法靠事實說話,只是把零星的線索歸總一下,就有了那樣的感覺,心里無可奈何,只好說:“掌門師伯,弟子只是這么覺得。”
天溟道君垂首低眉,臉上滿是笑意,道:“若是我告訴你,確實有辦法悄無聲息滲入到乾門八山內部呢?”
司徒佑陡然一驚,睜大眼睛望向天溟道君,道:“師伯……”
天溟道君看向遠處,悠悠一嘆,道:“司徒佑,你的想法很好,不過,要堅持自己的想法,相信自己的判斷。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事有二:一曰求心;二曰求道。求心,是求心之道,求道,則是求道術武功之道,求造化之道,那么,最終還是歸到一個“道”字上。求道終有所限,道家常說物我合一,歸化大道,說來容易,可做起來何其難也。等到你走出乾山,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可是,你的實力和真正地高手比起來還是有天壤之別,你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窺之于全豹,司徒佑,心之道,有時候往往要比道術武功之道要重要的得多,你明白么?”
司徒佑靜靜聽著,雖然平常所看的道術理論、歷代前輩所錄心得實在不少,可天溟道君這一番苦口婆心,還是費解的很,于是司徒佑恭敬答道:“掌門師伯,弟子不是很懂,等到此時過了,定然好好參詳。”
天溟道君看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司徒佑,你天賦并不超群,不說乾門里鳳毛麟角的那幾個人,就是一般的天才型的弟子,你也差得很多。”
司徒佑垂首答應。
“可是,你身上有一東西,卻讓人捉摸不透,這個東西有時候讓你看起來很睿智,有時候卻讓你看起來很愚笨,有時候讓你堅定,有時候也讓你猶豫,我總覺得,是這個東西給了你生命,給了你靈性。或許,是你的身世使然吧。司徒佑,你記住,要做到明心見性,走好每一步,你知道了么?”
司徒佑低頭垂手,畢恭畢敬的一直聽著,當他聽到“身世使然”時,渾身一顫,噩夢中夢魘一般的場景再次浮現,隨之而來的一股揪心的疼痛仿佛要撕裂他的腦袋,一瞬間,他又好像回到了那個魂牽夢繞、卻又不敢正視的地方,他抓了抓頭,低低呻吟了一聲。一股雄渾溫正的靈力如春日溫泉般灌注全身,司徒佑全身頓覺暖洋洋地舒服極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竟也打消了大半,他抬起頭,正好遇到天溟道君那慈祥關切的目光,一瞬間,眼眶濕濕的。
司徒佑努力平緩心情,臉色恢復如常,天溟道君拍了拍他,沒再說什么。突然大廳中央的光幕嗡的閃爍一下,天溟道君轉頭望去,之間乾山正門外八九里處,竟又出現了大量的光點,正沿著山路進發。光點諸色不一,密密麻麻一片,少說也有四五百,并且排列齊整,并行如一,顯然訓練有素。天溟道君點點頭,道:“好一個大將之風,把戲都做足了。”言罷哈哈大笑,語氣中頗有雄壯之風。
天溟道君笑罷,似覺意猶未盡,朗聲吟道:“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語聲鏗鏘,大有征伐之意。
司徒佑胸中熱血沸騰,直覺怒發沖冠,高聲接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為不平事?”
天溟道君又是一陣大笑,道:“好,好,好!”高叫三聲,道:“去吧,莫要辱沒了乾門歷代祖師。”
司徒佑慷慨答應,轉身快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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