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登門造訪褚云廣

　　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過去了。肆意舒展開的夏天張揚了沒多久，就展現(xiàn)出了行將就木的頹勢。在這個無所事事的八月里，唯一讓蘋果略感振奮的事情就是她終于考下了駕照，不日即將駕駛著NB閃閃的貨車霸氣四溢地穿梭在保定的大街小巷。哦不，嚴格的說只能穿梭在平坦坦的大街上，溝溝坎坎的小街小巷是摩的手們才會去的地方，一想到這一點，蘋果心里頭就恨恨地解氣。

　　可惜現(xiàn)在的形勢是東風俱備而萬事待興。蘋果沒事的時候就去樓外樓轉(zhuǎn)轉(zhuǎn)，現(xiàn)在的樓外樓門口的空地已經(jīng)被周圍的店家瓜分完畢，白天的時候，像聯(lián)合國駐地一樣插滿了各個國家的國旗，到了晚上，西邊緊鄰的家常菜館兒仗著近水樓臺先得月，毫不客氣地支上幾張粗制濫造的桌子和花里胡哨的大涼傘，借著這個夏天里最后的暑熱，本著能掙一分是一分的原則，不遺余力地叫賣著冰啤烤串腌毛豆，什錦拌菜炒妞子，吃的嘴角掛油的人們偶爾抬頭望望，對著樓外樓的牌子遺憾地咂咂嘴，緊接著開始吆五喝六地猜著拳，碰著杯，用牙簽挑著油汪汪鮮嫩嫩的妞子肉往嘴里送，說的眉飛色舞，吃的興高采烈。

　　人素來都是健忘的，尤其是飯菜酒肉，在腸道里呼嘯而過，甚至都過不了夜，就自自然然地排泄出去，做了廢物，有誰能一直對那一口滋味兒念念不忘呢？蘋果摸著樓外樓已經(jīng)微微泛紅上銹的鏈鎖，想著昔日的紅火也早就成了無人念及的過往，不知不覺中，眼淚就濕了眼眶。

　　這幾天蘋果一直勸告青琪去找褚云廣，把事情說個明白。“電話沒人接，人又不露面，好歹也得有句痛快話，假如他是誠心不想幫襯咱了，咱好歹也把樓外樓賣了，最次也能鬧些工資，給大伙兒發(fā)了，省的落埋怨，做人做事得善始又善終，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蘋果知道青琪骨子里還是個不服輸?shù)娜耍室馐┝思⒎ǎ肫仁顾饝Ｇ噻餍睦镱^窩火，她知道褚云廣家住哪兒，也知道他有可能就在一品樓，可就這么找上門去，她心里頭沒底。她怕褚云廣不樂意，更怕碰見熟人，用吐沫星子刺殺自己于無形。這段時間青琪明顯比以前畏首畏尾了，人言可畏讓她先前的那股子自信消失的徹徹底底，蕩然無存。

　　蘋果氣的無奈，便找來蔡姐幫忙游說。蔡姐不明就里，只以為青琪不想把樓外樓繼續(xù)開下去了，一進門兒，話還沒說，就先落了眼淚。眼瞅著樓外樓一個月都不營業(yè)，有幾個服務員按捺不住，已經(jīng)去別的地方上班了，“誰都沒辦法，人都得要吃要喝，還有爹娘要養(yǎng)活，人要走，我攔不住，可這好歹是咱們一手組建起來的隊伍，就這么的要散了，我舍不得啊，我一想起來，心里頭就堵得慌，咱們不坑人，不騙人，可這是遭了哪門子的報應啊！”

　　蔡姐淚眼朦朧的一番說辭讓青琪百爪撓心，她抬起頭看著外面昏黃的天空，剛剛下午六點，太陽就落下去了。眼瞅著夏天就要結(jié)束了，白天眼見著是一天比一天短了，青琪漸漸地意識到，自己要是再不想個辦法，恐怕樓外樓也就成了曇花一現(xiàn)的夢了，她嘆了口氣，思量再三，終于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樓外樓這塊牌子再立起來，雖說樓外樓是自己開的，可為了自己的私事影響了大家，讓她心里頭愧疚的慌。她再也不能這樣畏畏縮縮地過下去了。

　　蘋果和青琪抱著挖地三尺的決心開始尋找褚云廣。其實無論在哪里，找個比較有名的人都不是件多么困難的事，但假如不是大張旗鼓拉開陣仗，而是偷偷摸摸的打聽，就不那么容易了，反復考量過后，蘋果決定先去一品樓探個究竟。

　　幾個月沒來，一品樓的服務員卻好似換血一般，齊刷刷地全部舊貌換新顏，蘋果有意尋摸了一下那兩個肉肚一樣的半老徐娘，卻不見蹤跡，心里感嘆著，果然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也不知道那兩個老家伙是歇班了還是離職了，假如她倆從這里離開了，生的歪瓜裂棗，又有一大把年紀，能去干什么呢？蘋果暗暗笑自己的杞人憂天，抬著頭打量著這些服務員，一個個鮮亮的就像剛摘下來的毛桃子，白生生的臉蛋子上隱約還帶著柔軟的絨毛，好像那臉蛋一捏就有一股水兒噴出來。蘋果大大方方的奔向前臺，客客氣氣地問那個同樣水嫩的小姑娘褚總在不在，惹的驚慌失措的姑娘連連擺手，唯恐蘋果是要找自己的麻煩，一再說褚總已經(jīng)好久沒來過店里了，她發(fā)誓，她保證，自己的工作干的好好的，不需要領導來監(jiān)督，也能把工作干的自覺，干的出色，干的漂亮。

　　蘋果啞然失笑，心里頭明白這姑娘說的是真話，道了個謝，便轉(zhuǎn)身離開。青琪有些失望，但拗不過蘋果的堅持，還是帶著蘋果去了褚云廣的家。到了他家門口卻猶猶豫豫的停了下來，對蘋果說還是你自己進去吧，我怕見到他老婆，我心里頭發(fā)怵。

　　蘋果點了點頭，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雖說她自認為多多少少見過一些世面，猛地瞅見這別具一格的小洋樓，還是精神為之一振。一撞撞磚紅色的小樓驕傲地高高聳立著，各自用鐵柵欄圍起了別致好看的院墻，洋氣的就像是外國電影里頭的建筑。可這漂亮的小二樓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這地方有些偏僻，遠不如市區(qū)里繁華熱鬧。蘋果像行家一樣點評著，她和青琪坐了半天的車才到這里，要是離市區(qū)再近一些就好了。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就是富人住的別墅區(qū)，要的就是鬧中取靜，越偏僻越顯得有品位，才顯得鶴立雞群卓爾不凡，這可跟大裕村貧困戶聚集的洼子荒地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