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一場東風,又一場東風,天氣漸漸煦暖起來。刮風就刮風,卻不知這老天犯了哪門子邪,更不曉得它是從哪里弄來的這么多黃沙與灰塵,三天兩頭,把那天空,給涂抹的昏昏黃黃沉沉暗暗的。大概天帝也同凡人一樣,會時常耍些壞脾氣的。凡人因不堪生活的種種擠壓與重負,會以呼天扯地,罵爹罵娘,摔盆子砸碗的方式來發泄怨恨。而這位老天帝爺,則可能是年紀已過太老,需要過一種平和安寧的日月,異常吃不消座下這群喧囂眾生的煩擾,一怒之下,竟命司神指派顛倒、昏亂二將,來凡間對不肯安份過活的眾生,依照天律施以刑罰。使昏天昏地里過活得人們,給這一場一場的怪風吹著,整日里暈頭轉向,渾渾噩噩,大腦里沒有了一些清晰。跟了這東風,嘩一下來到人間的,便是給人以希望與企盼的春天了。塘前,村后,先是一點一點的鮮綠起來。繼而,那楊柳新枝上脫落的絮棉,也鋪天蓋地的狂飄了,弄的走路的人們,都不敢睜大了眼睛,往前往遠里看。又隨著小巷里傳來賣雛雞的一聲長長的吆喝:“小——雞兒——啵喝!賣——小——雞兒——嘍——呵——”那一聲聲尖脆的春日的啼鳴,也便傳遍了鄉間村落的戶戶與家家了。畢竟也是春天了呢。
就是這一年的春天,那個名叫蘭芝的女人,卻忽然把自己又給嫁出去了。
如若說柳蘭芝的第一次嫁人,是一場恩怨是非苦樂情仇交織而成的人生惡夢,那未嘗也沒有什么不可。而她今日的再次出嫁,卻又著實出乎了村人們的意料之外。然而,蘭芝是個性格要強,決心要活出點兒人生滋味的人。她不堪忍受那恐怖夢境的煎熬,更不想窩窩囊囊的茍活一生。她還要往前走一步。至于往后的日子,是否會有色有聲有味,那只有過著再說了。蘭芝有這樣的信心,她也更加堅信自己的眼睛。
單從外表來看,那男人就很是不錯,高高呱呱,白白凈凈的漢子呢。
1 逃離夢靨
天地間一片暗黃。怒吼的黃風,挾卷起大量的塵沙,猛烈的抽打在蘭芝的臉頰和身上。她的一頭濃黑的長發,隨風凌亂的飄散著。瘋狂的黃風,一陣猛似一陣。搖搖擺擺的,蘭芝立在大風中,仿若一株被狂風百般蹂躪的弱柳。肆虐的沙礫,打的蘭芝睜不開眼睛。她把被大風吹落肩背的一個黃色帆布包,擎起來擋在眼前,咬一咬牙,忍著臉上給風沙抽打的刺痛,頂住狂風,又艱難的往前邁步行進了。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昨晚,有著牲畜般旺盛性欲的傻子劉大頭,又反了性。蘭芝因無法忍受傻男人的強暴,和他那滿身豬一樣臊臭難聞的氣味,天剛一放亮,便收拾起一個布包,要回娘家。那傻大頭翻白著一對小母狗眼,瞅見了,忽的上前緊緊拽住蘭芝的自行車不放手。后來還給落了鎖。蘭芝就賭氣走進里屋,坐在那里抹眼淚。工夫一長,劉大頭因憋不住肚子里的一堆大糞,跑廁所出恭去了。蘭芝就趁機偷偷的跑出了院門。才奔出村子,蘭芝就覺得這天怪怪的,四下里一片昏黃。蘭芝知道,這不會是什么好兆頭,恐怕又要起大風了。但她已無暇顧及了這些,只管心急火燎般匆匆的往娘家趕來。
一清早,坑坑坎坎彎彎曲曲的土道上,也沒有個行人。蘭芝愈走愈快,仿佛她要把那一切的惡臭與不幸,全都遠遠甩開似的。果然,在她走出不到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大風就刮起來了。 有三輪車聲,從蘭芝身后突突的響過來。車的主人,還有意無意一長一短的按了兩下喇叭。蘭芝駐足躲在一旁,等它行駛過去。那三輪車行至蘭芝近旁時,卻停下了。車上坐著的,就是蘭芝現在要嫁的男人。大風里蘭芝抬起頭。那駕倉里就探出一個白凈臉的男人。沖她大聲喊:“你要去哪里?喂!你要不要帶一段路?”蘭芝給那人喊的一愣,看他眼睛里含著的卻全是善意,再遠遠的一望,見前面窄窄狹狹的小路,還很長很長,大風又正刮得緊,就點一點頭,說:“俺去柳園?!保牐犇悄腥司痛蜷_駕艙門,笑笑,“正好順路,上來坐吧?!保牐犔m芝的面色,雖然很有些的黯淡與憂郁,卻怎么也掩不住她那一臉白皙的俏麗。那人就多看了她兩眼。蘭芝也看了那男人,無意中兩雙眼睛卻啪的碰撞在一起。蘭芝就趕緊低下頭去。三輪車哐哐當當顛簸著往前行進。那人兩眼直視著前方,兩手不停的轉動方向盤,問蘭芝:“哎,這么壞的天氣,你一大早,去那么遠的柳園子干啥?”“俺,回娘家……”蘭芝這句話,輕的仿佛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說出這幾個字,就把目光從窗外的黃風里收回來,低下頭去。那人見蘭芝滿面悴容心事沉重的樣子,覺得不好再問,就專心開他的車了。蘭芝呆滯著兩眼,望著車窗外昏黃凌亂的世界,一路無聲的愁著心事:唉,……惡心,惡心……臭豬的男人……
2 兩相鐘情
?。牐犑畮桌镞圻郛敭數耐谅?,簸得蘭芝一陣陣的頭暈惡心,昨夜遺留在胃部里的食物,也都爭著往上撞。強忍著,又捱了約摸一頓飯的功夫,終于到了。那人停車,蘭芝走下車來,回頭對那男人謝道:“真是謝你了大哥。俺還沒好意思問呢,大哥你這是要去哪里?也到俺家喝口水吧?!保牐牎爸x啥。我去鎮上給人拉趟貨。就不了。哎,……?!蹦腥丝匆谎厶m芝,卻又止住了?!啊恰?,我走了?!保牐犞钡竭@時,蘭芝才真正注意到,這開車的男人,也是個不錯的白凈漢子呢。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蘭芝也拿捏不準他到底要說什么,臉上就微微一紅,說:“大哥,哪天有空路過了,也到俺家里喝口茶,前面不遠就是。要不,你一問柳蘭芝,就曉得了。”那人就沖蘭芝笑笑,開車走了。小路的上空,就騰起一團濃黑的煙霧,瞬間里卻馬上又給大風吹散開了。
讓蘭芝意料不到的是,第二日,那男人卻又來到柳園,敲開了蘭芝家的院門。問:“柳蘭芝是不是住在這里?”蘭芝娘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露一臉的狐疑與不悅,說,你……?有啥事?……那人說:“我是給柳蘭芝送東西來了?!保牐犜捳Z才落,蘭芝就從房里走了出來。那人一見,便揚起手中的一個黃色帆布包,說:“昨天你下車走的慌,把包忘下了。今天我正好路過,就給你捎過來了。”蘭芝看看那包正是她昨天落下的。其實里面也并非什么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她常換洗的內衣褲胸罩之類的物件。蘭芝的臉上又是一紅,說:“真是謝您了。還讓您跑這么遠的路。也到屋里喝口茶吧。大哥。”蘭芝娘聽蘭芝這么說,才消了臉上的敵意,換成滿臉尷尬的訕笑,也說些他大哥到屋里坐喝點水啥的。那人說不了,還有事。又沖蘭芝點點頭,走了。尋常的情況,陌生人之間的初次相見,大多總是很有些生分的,除非是那些相見便好侃侃而談的見面熟者。但只要不是刻意心存提防戒備的人,大抵相見個兩三次面,雙方之間的話語也便依次的增多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給人的感覺,便極顯值得回味而有意趣。蘭芝和那男人也是一樣,回娘家的路上,蘭芝又坐了幾趟那人的捎腳車,再遇上,也就很有些的熟了。并且,也都明晰了不少對方的家境狀況。蘭芝也就曉得了那人不是本鎮人,住在十幾里外的吳屯,名叫吳興旺。他的現況是,因為結婚五年多,媳婦還沒有給他生個小崽子出來,就染上了喝酒,搓麻將,打老婆的壞習慣。前年,他老婆好不容易懷上了,兩人因口角動了胎氣,孩子又掉了,老婆也給他打跑再也不回來了。剛剛離罷了婚。那吳興旺也知道了,這蘭芝原是劉莊劉副鎮長的兒媳,也就是那傻子劉大頭的老婆了。
望著清弱俏麗的蘭芝,常常,吳興旺就很是憐憫的在心里暗自嘆息一聲:唉,一朵鮮花插在糞堆上了!
那天晚上,傻子劉大頭又上了邪勁,才剛吃過晚飯不一會,他便扯住蘭芝,要去上床睡覺做那事,蘭芝煩厭的甩開他的抓手,孤自躲開一邊去看電視。劉大頭自覺無趣,過來,就又把電視給關了,上前又來拉扯蘭芝,蘭芝拒不相從,他就把蘭芝身上的衣服撕扯的稀爛。蘭芝又打又罵又抓又咬,最后,還是被那傻子一拳打個眼冒金星,癱軟在床上,給傻子劉大頭硬硬的強暴了。
那會兒,劉副鎮長在床上,輕輕重重重重輕輕的,給夫人做全面按摩正在興頭上,他們,聽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卻也迭不得跑來這邊說說勸勸。翌日一早,蘭芝又散亂著頭發,跑出了劉家院門,一路哭著,往娘家奔來。
鄉間的小路上,蘭芝急慌慌的跑著,有三輪車聲,又從身后響過來,近旁時,那吳興旺卻從車上跳下來,見了女人的樣子,便一把攬過女人的肩頭,說:“他,他又欺負你了?”蘭芝就雙手捂了臉,嗚的一聲,哭出聲來:
“大哥!俺,俺再也不想,回他劉家了……”
吳興旺愛憐的望著蘭芝,卻也無可奈何,就恨的吼罵一句:“傻狗日的,我,我真恨不得,一下揍扁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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