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Triangulum Australe

　　四面都是低矮的樓房，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蘇凱南趴在天臺的欄桿上，看著遠處自己的學校。

　　淡綠色的教學樓的走廊上空無一人，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吧。目光一轉，趙卓桐大膽地坐在欄桿上，在咋暖還寒的天氣里舔著冰棍。

　　這里是擁簇的居民樓中的一棟廢棄的舊樓，其實樓下的環境不怎么好，仿佛是這個繁華城市里的陰暗面，這里污水橫流，垃圾布滿，狹窄的巷子里住著一些底層工作的人以及來自外省的彷徨在這個偌大城市的一群人。雜草中還不時會發現一個滿身污泥的收破爛的小孩。

　　趙卓桐指著旁邊的一棟灰色樓層：“那就是我家。”

　　蘇凱南看了一眼，之后兩人之間并無言語，只是坐在這迎面的風里，悄悄地呆了一個上午。

　　等到樓下開始熱鬧起來，在城市各處工作的人們紛紛回家來，樓下傳來一陣陣喧鬧聲，吵鬧聲，趙卓桐也意識到要回家了。

　　就在自己跳下欄桿的一瞬間，重心不穩，只聽得腳骨咔嚓地響了一聲，趙卓桐呲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哎呀。”趙卓桐嘗試著站起來，卻發現是力不從心。

　　“我來扶你吧。”蘇凱南彎下身來拉起趙卓桐的胳膊。

　　“我真不小心。”

　　趙卓桐的雙手被蘇凱南拉著，感覺心跳猛然加速，臉上也越來越紅。嘴巴煽動著想說什么，卻還是不敢開口，鼻息間似乎聞到蘇凱南身上衣服的柔順劑味道。

　　來到一扇破爛的鐵門之前，趙卓桐還是開口了：“我到家了。”

　　“哦，這樣啊。”蘇凱南點點頭，準備離開。

　　“嗯……那個，我周六去參加辯論賽，你來看嗎？”

　　“啊？”趙卓桐愣了一會兒，然后才興奮地點頭。

　　蘇凱南完全料到了自己的逃課將會帶來嚴重的后果。

　　“蘇凱南，你上課時間怎么不在學校里呀啊？老師說從大課間之后就沒見到你了，你是哪里去了？”

　　“啊，我逃課了。”

　　“什……什么？”媽媽原本機關槍似的嘴巴忽然僵住，臉色變得越來越黑。

　　“嗯，我不想上了。”

　　“你這是怎么了，你跟誰學壞了嗯？霍書杰嗎？”

　　“他現在比我認真多了呢。”

　　“就是啊！你看人家……”這句話簡直就陡然增加了媽媽的底氣，剛消停的嘴又唧唧哇哇地嘮叨起來，越說越氣，五官憤怒地扭在一起，差點就想操起雞毛撣子打人了。

　　一直說到了七點多，爸爸回到家里來，媽媽才不情愿地收住了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狠狠盯著蘇凱南。

　　回到房間之后，蘇凱南躺在床上，連作業也不想寫了。滿腦子都是今天在天臺上和趙卓桐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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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總管我這個那個。”在天臺上的時候，蘇凱南發起了媽媽的牢騷。

　　“那是好事啊。”趙卓桐卻顯得挺羨慕的。

　　“啊……？”

　　“我也想有個媽媽管管我呢，你已經很幸福了。”趙卓桐說這句話的時候，眉宇間有黯然的神情。

　　蘇凱南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觸到趙卓桐的痛處，只好閉口不言。

　　“……我跟你說個事啊，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這個。”

　　蘇凱南轉過頭看趙卓桐，她迎著風坐著，烏黑的頭發飄揚在脊背上。

　　蘇凱南覺得自己只和趙卓桐說過幾次話，也不至于到了知心的程度吧，趙卓桐要和自己說秘密？

　　“那個……趙卓桐，你要跟我說很秘密的事？”說實話，蘇凱南有些受寵若驚了。

　　“我親眼看到爸爸被媽媽殺死了。”趙卓桐看著蘇凱南的眼睛，臉上是輕松的表情。

　　蘇凱南看著趙卓桐臉上出現與低沉語氣相當不相稱的微妙笑容。

　　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蘇凱南心里悄悄地說著，但嘴上還是說著：“然后呢？”

　　“然后啊……”趙卓桐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直至漠然，卻不肯再透露一個字了。

　　蘇凱南不知道如何接著談下去，好像趙卓桐帶他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誒你剛才說的實驗課上發生的事說到哪兒啦？好像說肥腸把一大塊鈉放進了水槽里？”

　　“哦，是啊，我想沒有比他更沒有化學常識的人了。”蘇凱南聽見趙卓桐的語氣忽然輕松起來，也就繼續著這些瑣碎的話題。

　　第二天上學之前，媽媽一手抓住了正咬著面包在玄關處穿鞋的蘇凱南，很嚴肅地盯著他的眼睛。

　　“你再敢逃課你就死定了。”

　　蘇凱南盡量裝出很無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