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不是殯儀館嫖娼,想整死人嗎?”
當聽到李豆在電話里哭笑不得的時候,我不得不想到了上面這一句粗俗的話。
李豆的爸爸根本就沒生什么病,健康得就跟頭牛似的,之所以謊說生病了,就是讓李豆回去相親。這種事情,小地方的老人們,是做得出來的。李豆年紀不大,二十五歲,正是花樣年華,人生最美麗的時候。但對于她湖南老家的人們來說,二十五歲就是老姑娘了,李豆說她表弟表妹沒上大學的,十六七歲就可能結婚了,她表妹是十七歲就當媽媽的。所以,對于二十五歲還沒有嫁出去的李豆,一家人擔心得就像滯銷貨快要過期似的。
“我爸爸不讓我再來北京了,除非我先把自己嫁出去?!?/p>
“那我們結婚吧,不過我什么也沒有,你家人會同意嗎?”
“肯定不會同意的,他們就想我嫁在湖南,最好就嫁在我家隔壁?!?/p>
“那你打算怎么辦?”
“能怎么辦,過段時間看吧,我已經打電話給報社說延長假期了,過段時間我再跑回去?!?/p>
“好吧,對于這種事情,我覺得重要的還是溝通,好好跟爸爸媽媽說,他們會理解的?!?/p>
“我知道的。對了,你們最近怎么樣,工作找到了沒有?”
“沒呢,不過我想快了,我有預感,好運就快降臨了?!?/p>
“好吧,你們自己好點啊,要是沒錢花了,就先找老高借點,回來我再還他。”
“沒事的,幾個爺們,還會餓死了不成,放心吧。對了,你不要把自己嫁了哦,要曉得,你是我老婆,要是你嫁給了別人,以后我就住到你家對面,天天向你道早晚。”
李豆咯咯地笑,說:“傻瓜,瞎說什么呢,放心吧,過幾天我就回去了?!?/p>
但是過了快一個月,李豆也沒有回來,張志國、方一北和我,還是沒有找到像樣的工作,當我們發現身上的錢已經我法繼續維持生活的時候,我問方一北,有沒有臨時工的,你不去讓我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張志國在一旁一邊看行政能力測試,一邊應和說他也去。
方一北說:“沒有,哪可能天天都有臨時工做的?!?/p>
“你以前不是經常出去嗎,不會人家不要你了吧?!?/p>
“不是,是真沒有?!?/p>
“一北,我們現在的處境你也知道,急需找個事做,混飯吃啊,兄弟?!?/p>
“就是啊,一北,要不你把QQ群給我,讓我來聯系?!睆堉緡f道。
“聯系也沒用,要有工作,人家自然會發布信息?!?/p>
看著方一北臉色有些為難,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瞞著我們,我便說:“你不夠有用沒用,你把QQ群告訴漢奸,讓他聯系,我說兄弟幾個,一北,你不會連個QQ群也隱瞞吧?!?/p>
“就是,一北,你不會看著我們都餓死吧?!?/p>
“不是,你們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要不聯系工作,要不把聯系方式拿來啊?!?/p>
“不是,我——”方一北顯得有些很難為情。
“一北,我們幾個是好兄弟吧,你有什么就說,別嘰嘰歪歪的?!?/p>
“唉,那我說實話了啊,鐵哥們,你可不要怪我?!?/p>
“不會,你說吧?!?/p>
“根本就沒有什么臨時工的事情,都是李豆的主意?!?/p>
“李豆的主意,她什么主意?”
“她不是看我們兩個沒工作嗎,擔心我們沒飯吃,她就把她工資的一部分省下來給我們,知道你這個自尊,怕傷了你,就讓我假裝出去說是打臨時工,把錢掙回來。”
“方一北,我日你大爺,這種事情你也干?!?/p>
“這不能怪我啊,要不這么干,我們兩早餓肚子了?!?/p>
“你狗屁,要是餓肚子,被逼到那一步,我們早就改變現狀了。”
“少說這種狗屁話,現在被逼了,你改變現狀給我看看?!?/p>
我和方一北要吵架的意思,漢奸在一邊說:“行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不就是件小事嘛,現在重要的不是吵架,是想著現在我們該怎么辦,總不能等著,真的吃不上飯吧?!?/p>
漢奸說的確實也是,記得在重慶的時候,我就是差點混到餓死,絕不能在北京,也讓自己陷入這個的窘境。我要改變,我要改變,我一定要改變。但是怎么改變呢?我始終相信,在這個城市中,行行色色,販夫走卒,沒有人會餓死,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但我生存的方式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最悲劇的并不是我什么也不能干,而是我不知道我應該干什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現在連怎么去吃苦都不知道,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晚上和漢奸去逛大街的時候,發現一位老漢提著根袋子在撿瓶子。
“漢奸,要是我們都混不下去了,也來撿瓶子算了。”
漢奸說:“不是吧,肖鐵,我們已經淪落到這一步了?”
“當然還沒有,但是萬一呢,你覺得撿瓶子怎么樣?”
“我無所謂啊,男子漢大丈夫,不拘泥于這些,要當得總統,也要當得起乞丐。”
當張志國這樣說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劉少奇同志曾經在接見掏糞工人時傳祥的時候說:“老時啊,你掏糞是為人民服務;我當國家主席也是為人民服務,我們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一樣的?!毕氲竭@里的時候,我自己笑了起來,真佩服革命前輩的勇氣,這種話也敢說出來。
漢奸看我笑得莫名其妙,問:“笑什么?”
“沒什么,如果明天還找不到工作,我們就來撿瓶子?!?/p>
“真撿???”
“真撿?!?/p>
“這有點丟人吧?!?/p>
“餓死才丟人,勞動都是光榮的。”
漢奸大笑,說:“肖鐵,你要真撿,我陪你,說不準哪天我們混好了,還成為段佳話。”
想來也是,要是哪天我肖某人飛黃騰達雞犬升天了,這些所有的窘迫,所有的困苦,它們的意義,都將重新來計算。現在我明白一句話: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這句話就是狗屁。如果我的結果是繼續窮困潦倒,撿荒也就失去傳奇的意義。將來的好結果,才會提升現在的窘迫。不管怎么樣,我一定不會讓我的一腔才華,永遠藏在胸中,無人知曉。
我一定讓它們都爆發出來,像火山一樣振聾發聵,像太陽一樣萬丈光芒,像大江一樣激情澎湃,像大風一樣摧枯拉朽,我要大聲吶喊,我要讓這個世界,都聽到肖鐵的聲音。
當我和漢奸走回去,正在上樓的時候,手機接到了一個北京座機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請問,你是肖鐵先生嗎?”打電話的,是一位男人。
“我是,請問您是?”
“你好,我叫金不換,我們有過一面之緣,還記得你上次到華騰來面試嗎?”
“記得,但是一直接收不到你們的消息啊?!?/p>
“哈哈,是不是有點失望啊,怎么樣,你找到工作了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暫時還沒有合適的?!?/p>
“哈哈,那你現在有時間嗎,方不方便出來坐坐?”
“現在?”
“對,就現在?!?/p>
“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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