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心里有些發顫，但依然壯著膽子說道，“你賣誰都是賣，就算賣出地球去，這菜也得換了人民幣才踏實對不？我不搶你也不坑你，是要長期從你這里買，你也知道，在北方買南方菜不容易，你賣的貴我也認，你賣到北京多少錢，我給你多少錢，額外再給你辛苦錢，保你不虧本還有的賺。你這次要是沒帶夠，我下次再從你這買。不過是多裝幾箱子的事，再說了，你這一車送到北京，就保證都能賣掉？你先算算這賬，再來說我是不是個劫道的。”

　　蘋果這一番話，事先演練了無數遍，她雖沒想到這送菜的和開淮揚菜館的是親戚，但憑她這幾天對保定蔬菜市場的了解，知道這菜肯定是賣方市場，因此暗地里預備了好幾套說辭，沒想到真還用上了。這番話把利弊好壞清清楚楚列了出來，任誰一聽，都得過過腦子，好好算算這個賬。

　　司機聽了這話，沉默了一陣子，抬起頭來笑道，“你這小姑娘，嘴巴厲害的像刀子一樣。我先問問你，是不是也開飯館的？怎么會用到南方菜呀？”

　　蘋果笑了笑，“我當然是開飯館的，要不買這么多菜自己吃呀？不過你放心，我家的飯館走的是高端路線，絕對不會和你弟弟的店搶了生意，再說保定那么大，就算開上一萬家飯店也不一定糊的住老百姓的嘴，多我們一家，自然算不得啥。”

　　司機被說中了顧慮，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蘋果緊跟著說道，“你要是同意賣給我，每趟我多給你五十塊，你只消在這路口等我幾分鐘。要是怕被你弟弟撞見了不合適，咱們也可以約在別的地方。總之只要你賣給我菜，錢我不虧你，也絕不會讓你難做人。”

　　蘋果這一套說辭，處處都考慮的周到，任誰聽了，都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司機也不是不會算賬的人，他裝模作樣的深思了半天后，做出一副痛下決心的樣子，鄭重其事地應了這個差事，兩人約定，在他每周跑北京的這兩趟，每趟出門之前先電話聯系，確定需要的時蔬種類，這樣三天一趟貨，保證樓外樓的使用是肯定沒有問題。

　　為了慶祝雙方合作成功，司機打開車廂，讓蘋果挑了些店里緊缺的菜，全都按照友情價來算，還連搭帶送了不少新鮮玩意兒，把蘋果樂的夠嗆。看著這么一會兒就把個大難題給解決了，蘋果志滿意得，加上摩的老頭兒在一旁連吹帶捧，蘋果的一顆心都要飛到了天上，到底是年輕，有點兒高興全都寫在臉上，她帶著和來時完全不同的輕快心情，抱著滿滿一大口袋蔬菜，坐著摩的唱著小曲，瀟瀟灑灑地回樓外樓了。

　　事實證明，蘋果的這次跟蹤行動是十分必要且完全成功的。蔡姐喜滋滋地翻弄著她背回來的一大袋子新鮮蔬菜，像是見了羊的狼一般兩眼放光，不住口地稱贊，“看這大白藕，可真水靈，就跟剛足月的小娃娃一樣，咬一口咯嘣脆。這筍子也嫩的能捏出水兒，皮子都油汪汪的，看著就耐人兒。”一個南方來的小廚師也連連點頭，“這菜保鮮保的可好呀，跟我們那兒市場上賣的都差不多。”蘋果驕傲地吹噓著，“那當然。這可是要送到北京去的，給首都的，還能差的了？這要是不好吃，都對不起我這幾天的辛苦！”她故意省略了自己這幾天的風餐露宿，只把跟蹤上路的那一段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倒不是她避實就虛，而實在是她性子樸實，不喜張揚，只想把高興的事情抖落出來，讓大家一起樂呵樂呵拉倒，至于自己吃的苦，遭的罪，那就都由自己一人獨自受著吧。

　　唯一讓蔡姐有些許不滿的是，這菜好是好，可價格比保定市場上貴了一半。她不好明著說，只是旁敲側擊地表示，蘋果隨隨便便就允諾人家按照北京的價格照付，還要給50塊辛苦錢，實在是有些大手筆。蘋果倒不以為意，她已經不像以前那么唯唯諾諾沒有主見了，學著青琪的腔調，淡淡地說，“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梨一筐，這東西好了，價格自然高，多來點兒回頭客，一筆生意就賺回來了，自然什么都有了。”蔡姐想想蘋果說的也有道理，只得點點頭作罷。

　　解決了菜源問題，蘋果繃了好幾天的緊張神經一下子放松了下來。青琪見蘋果喜上眉梢，便笑著提醒她，有了什么好事要記得一起分享。蘋果本不想過多聲張，她總覺得有邀功之嫌，但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的事交代了一遍。青琪欣慰地說，“你果然是有長進了，我早知道你不會讓我白費了心。這事情你做的很漂亮，換作我，可不一定有你這吃苦的勁頭。你這男孩子一般的風風火火，是塊做事業的好材料。只是談戀愛的時候，可不能這么強勢，會把人嚇跑的喲。”

　　蘋果的臉一下子紅了，青琪本來是為了緩解氣氛的一句玩笑話，卻讓她的心情無端沉重了起來。青琪自然不知道，蘋果在戀愛時期也褪去了倔強和執拗，溫溫柔柔的像個小媳婦，可即使百般服從，又能怎么樣呢？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她對柱子的印象漸漸淡薄，有時想起他，竟然有些記不起他的臉到底是什么模樣。只是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依然那么強烈地留在心頭，輕輕一碰，便帶著一顆心沉重地墜下去，墜到深深的無邊的憂傷里。

　　蘋果笑了笑，看著青琪說道，“青琪，我倒想多陪你幾年，咱們把樓外樓開大了，真正做出名堂來，到那時候，兩條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一把來我一把，扔了次的挑好的，還不能要太老的，咱們可著勁兒的隨便挑！”

　　青琪哈哈地笑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雖說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可就怕能入你心里頭的，還只有那一個，這可怎么辦？”

　　蘋果一時詞窮了，她看著青琪，心里想，就算青琪這么聰慧的女人，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應該也和自己當初一樣，患得患失又手足無措吧。女人啊女人，你為愛情付出了這么多，就算你甘心把尊嚴踩在腳下再跺到泥土里，你最終又能得到什么呢？

　　菜源問題解決了以后，蘋果的工作又漸漸的閑下來了。每天盯著送貨點準時準點兒的送來蔬菜，肉類和海鮮，檢查一下質量，再跟后廚盤查一下名目；等到了下午再看看廚房的儲貨情況，大概算一下第二天要進的物料，再分別和菜站、肉店、海鮮鋪子電話聯絡。當然，每隔三天要去國道邊上接貨，這更是成了雷打不動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