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難圓箬笠夢

　　難圓箬笠夢

　　上山打柴，還是下田拾稻穗，母親首先交待的就是要戴上斗笠，的確這斗笠挺有作用，能遮雨擋陽，還能扇扇風(fēng)。但是小孩毛躁，總是常常把斗笠丟失，于是我沒有戴過新的斗笠。賭氣不戴又挨母親的罵。后來大人們說了：斗笠外圓內(nèi)棱，好似太極八卦的組合，能趨邪祛怪，我才體會出母親的用意。

　　當(dāng)我開始愛潔凈時，就不戴家里的斗笠，因為斗笠窩沾滿一層汗?jié)n，特別是那條窩下的絆帶又粘又黑。多次向母親提出要給我買一頂新的，每次母親總是推諉。我想了許多的辦法，有時故意將之放置樹頭，讓樹枝壓壞它，有時把它當(dāng)作飛蝶站在高高山岡向?qū)ι斤w去。大概是想“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就在這樣的企盼中進了中學(xué)。

　　七十年代我們學(xué)校也提倡勤工儉學(xué)，半工半讀，于是鋤頭、柴刀、斗笠也和“文房四寶”一樣成為注冊時必備的學(xué)習(xí)用具，我終于戴了一頂新的斗笠。在班上我的年齡和個頭偏小，可上山下地是父親唯一能教我的，于是勞動我并不怕，可就是我力氣偏小遇上推車挑東西顯得艱難，故許多大同學(xué)都照顧我，享有同女同學(xué)一樣的待遇，幫他們拿斗笠，背砍刀。這樣，我發(fā)現(xiàn)同學(xué)的斗笠，做工、材料差別挺大的，有的很精細(xì)，外圓沿邊是用各色玻璃線扎著里邊六棱方格極小，材料不僅僅是箬葉，有的加油紙，有的加塑料，還稀稀灑上幾條棕絲，用青油漆著，涂上金黃色。還有同學(xué)懂得裝飾，請了字寫的漂亮的老師用紅的油漆寫上什么“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特別耀眼。心想，小小箬笠，也有如此多的等級。我看了那些背著這精致小斗笠出入公共場所的人，會立即引起注目，真不亞于當(dāng)今的手機。我當(dāng)時莫明地產(chǎn)生也想擁有這種斗笠的欲望。

　　時過境遷，斗笠已經(jīng)步入了人們記憶的深巷，更多的是在屏幕上出現(xiàn)，背在俠客后背，戴在隱士高人的頭上，揮舞在民族舞蹈演員的手中。大街花花綠綠的傘成了一道新的風(fēng)景線。我家也擱置許多的傘，有長的、有短的、有方的、有棱的，有大人的、有小孩的，也有綁在頭上騎車用。我看這各色的傘，想著每把傘的掌故。紫的是座談會發(fā)的，黃的是××廠奠基送的，黑的是××店開業(yè)贈的……每把傘都有一串瑣事。細(xì)想，雨具真正的作用似乎被歪曲了些。只有最近常撐的深色黑框的是在朋友家喝茶時遇雨朋友遞的，是給我遮風(fēng)擋雨，還能品出有幾縷不沾油膩的茶香。

　　若有小歇總想能頂笠坐巖，垂釣深潭，過把“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癮。可是走街串巷，總尋不著這圓圓的箬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