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街上朝陽落,浮生夢落半日香。
夫人穿得樸素,也沒帶婢女隨從。宇文夢興許是心中還惦念著幽雪,她挽著夫人的手臂,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陌生來。
朝陽街上繁華依舊,各種小攤上做出的小吃香氣撲鼻,勤勞的人們吆喝著,悠然自得的路人或走走停停,或三倆成群地玩笑著,好不熱鬧。
“夢兒,”一路沉默的夫人終于開口了,她扶著宇文夢的手,“是我最近很少找你談天了嗎?總覺得生疏了。”
宇文夢一愣,仿佛是身體做出的反應,她向夫人身上又賴了賴,臉上的笑容乖巧和順,“怎么會,夢兒要一輩子陪著娘親的。”
這個年紀的女孩,撒嬌總是又快又準。夫人的臉色也和緩下來,她微微笑笑,無比憐惜地撫摸著宇文夢的手背,“傻丫頭,你總要嫁人的。”
本來事情應該跟所有的故事里一樣,女兒膩在娘親身邊害羞地吵鬧著不要嫁人,娘親便無奈而寵溺地任她說著這些其實并不和常理的話。可是宇文夢還未開口,卻見夫人又看著遠方,神色悲傷而凜冽。
也許是悲傷在心中扎了根,在那個瞬間,宇文夢忽然想,最近她和娘的這種不和諧感,只是來源于,那個曾經愛她疼她寵她的娘,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心懷著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目光再也不在她身上停留了。
“娘?”宇文夢輕聲叫道,卻不知如何說下去。
夫人的思緒被打斷,她吸了口氣,整理了下剛才不知飄忽到哪里的心神,微微垂下的眼瞼翻騰著濃烈的情緒。她握住宇文夢的手,不知在緊張什么,下意識用力。終,她嘆氣,說道,“夢兒,我走累了。記得前面有家茶館不錯,咱們到哪里歇會兒吧。”
茶館?夫人從前是不愛去茶館的,總嫌那里煩悶而聒噪,說書人為了吸引人氣,或是添油加醋,或是瞎編濫造,無關痛癢地說著別人的悲歡離合,聽了總覺得不是個滋味。
可是那個時候,宇文夢只是覺得也許是人老了就特別愛聽故事,便乖巧地應了,扶著夫人過去。
那茶館叫“瀟湘樓”,在帝都瑯軒可謂是婦孺皆知。宇文夢攙扶著夫人一進門,便能聞見一陣撲鼻的茶香,里面更是烏壓壓一片的人。茶館的小二迎上前,大概是沒看出她們的身份,便像是待常客一般熱情而大方,“客官里面請。兩位客官需要點什么?”
宇文夢被小二引到一個稍偏遠的地方。夫人被宇文夢扶著坐下,臉上并沒有多上表情,淡淡地吩咐,“兩杯清茶就好。”
“好嘞!”小二滿臉堆笑地退下,“客官稍安勿躁,茶一會兒就到!”
宇文夢環顧四周,來這里的人大多是平民,也有些富商貴胄,捻著扇子,坐在比較靠后的位置。只是宇文家今年來并不與太多人交好,宇文夢只能憑著他們的穿著猜測他們的身份。
后邊靠窗的位置,有一個人身穿深紅色蜀錦袍子,頭戴鎏金簪冠,右手一只畫扇,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角落。
幾分眼熟,卻想不起這個人來。宇文夢念著總盯著人家看也不是,便沒多在意了。
夫人依舊的一眼不發。百無聊賴,便挺起說書人說的書來。她們本來做的僻遠,茶館呢也不很清靜,非得仔細才能聽清楚在講什么。本是無聊之舉,可是宇文夢才聽了兩個字,便再也無法視若枉聞。
“……話說,宇文家的那個二小姐宇文嫣,是滿肚子大小姐脾氣,仗著家中勢盛,便誰都不放在眼里也沒人能制得住她。而寧王府的公子靖呢,卻是個知書達理的人。一天,宇文嫣在寧王府見到公子靖一表人才,就看上了人家。這宇文嫣是什么人吶,沖上前就跟公子靖說了,把公子靖嚇得呆站著,半天不知動彈……”
這個說書人膽大如此,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宇文家的私事?
宇文夢緊握著茶杯,眼里怒氣翻騰。
“說就與他們說去。”夫人倒還平靜,“說書人說書而已。”
見夫人如此說,宇文夢也不好說什么,憤憤地繼續聽著。
“……而這宇文秦天,仗著皇上的恩寵,第二天就為女兒向皇上請婚,不出半月就把婚事定了下來。雖說寧王好歹還是個王,卻怕功高蓋主又得勢的宇文一家。可是,功高蓋主有什么用?盡受皇恩有什么用?宇文秦天一死,寧王府就不顧約定,立刻與宇文嫣退婚,宇文家也如日落西山……”
后面的話,不用再聽下去了。
后面的話,不堪入耳,也不必再聽下去。
“嘩——”宇文夢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掀了桌子,大聲沖說書人怒吼,“你是什么人?憑什么胡編鬼話,敗壞宇文家的名聲?”
說書人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以為是惹到了什么官宦之家,他顫顫巍巍,卻僵硬地挺直身板挺高音量,壯壯氣勢,“你……你又是什么人?”
夫人皺眉,看來是不想在這里把整個事情鬧大,嚴聲厲喝道:“夢兒!不得放肆!”
可宇文夢哪里還忍得住。就算她最近乖靜了不少,依舊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姐,還沒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她不顧夫人的訓話,三兩步上前,盛氣凌人,周圍的人都不自覺地給她讓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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