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孔令儀喝醉酒的事很快就傳到吳小莉耳邊。
吳小莉原來對孔令儀已經有了幾分好感,聽到這事很生氣,她對胡瑋國氣惱的說:“你們怎么搞得,酒不能少喝點嗎,還跑到外面小飯店丟人現眼。”
胡瑋國笑笑,說:“這都是老孔這家伙鬧出來的,明明不能喝酒,還要裝英雄。”
到了下午,孔令儀酒醒了,還歪在床上,默默想心思,胡瑋國下了課,回到宿舍,拿飯碗吃飯,見孔令儀盤著腿坐在被窩里,臉色不好,嘴巴斜著,默默看著天花板,不由笑道:“快起來吧,等吃了飯,我們到教務處去,把昨晚的事說清了,不然弄個處分劃不來。”孔令儀好像還沒有清醒過來,:“什么處分,我們又沒有干壞事。”
外面有人說話:“還嘴硬,這次沒有搞個處分,算老天開眼。”說著那人進來,原來是吳小莉,孔令儀趕緊坐了起來。胡瑋國知道他們要說話,趕緊出來,把門帶上。
吳小莉氣呼呼的坐下,道:“你們怎么搞的,聽說連警察都上門了?”孔令儀嘴一歪,笑道:“沒那么嚴重吧,不就是多喝了幾杯。”
“我聽說酒店都報警了,要不然學校怎么知道。”孔令儀這下有些酒醒了,他從床上站起來,披了一件舊衣服,拿起桌上的杯子的冷水喝了一口,說“不管他,我們不就……”吳小莉生氣的說“還嘴硬,將來出了事,看誰管你。”
吳小莉嘴撅著,臉色緋紅,兩道黑漆漆的眉毛在孔令儀眼中若隱若現,分外動人,孔令儀趁著酒還未醒,大著膽子,一下將吳小莉攬在懷里,吳小莉被孔令儀弄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孔令儀緊緊抱著,嘴貼到吳小莉臉上,吳小莉把臉一歪,說“門還沒有關上。”孔令儀嘴里唧唧噥噥的不知道說了什么,抱著吳小莉就是不撒手,吳小莉掙扎著“你的嘴一股味道,難聞死了……”說罷就要站起來。孔令儀雖然還是不滿足,但是也怕吳小莉真生氣,于是松了手。
教務處把孔令儀在酒館喝酒鬧事的事情通知了系里,把處分意見告知系主任胡仲實,胡仲實笑對教務處主任道:“這幾個學生平時還老實,也許那天喝多了點,等我找他們談談,寫個檢討,我看處分就不要了。”教務處主任道:“你們看著辦!”
傍晚,林麗蓮回家時,交給胡仲實一封北京兒子的來信,一臉喜容,胡仲實有點兒奇怪,“什么事?”“你看看!”胡仲實抽出信,兒子信中寫到:爸爸媽媽,我們學校正在搞右派甄別,許多右派都改正了,不知道漢大開始了沒有,聽說“人民日報社”也開始了,據說是恢復原職,補發工資。
胡仲實放下信,坐到藤椅上,半天一聲不吭,就在一坐半天中,胡仲實頭腦仿佛就在天空中漂浮,說不出是該大哭還是大笑一場,這歷史的玩笑開的大了點兒,幾乎把自己一生葬送,幸虧自己命大,還沒有在自己死前失去光明,他想著,頭腦里突然一陣眩暈,頭一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以后,躺在校醫院的內科病房里。
病房里,除了林麗蓮,還有醫院院長和凱校長,見了胡仲實醒了,林麗蓮欣喜的道:“好了,總算醒了。”胡仲實抬眼看了眾人,說:“我這是怎么了?”林麗蓮道:“你呀!緊張過了頭,看凱校長都驚動了。”凱校長低下頭,俯下身,道:“胡教授,你好好養病,不要緊,有什么事,有我們呢!”胡仲實硬撐著要坐起來,林麗蓮說:“醫生要你好好躺著,不要動。”胡仲實嘴里想說什么,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說不出來,臉掙得通紅。
胡仲實在醫院里躺了幾天,就非要出院,回到家里,偏又不安心,還是每天寫他未完成的《屈原和楚辭》,一日,他讀到司馬遷《史記》的有關屈原的一段,此段雖然過去讀過無數次,感受卻不是太深,近日大病初愈,突然感受了自己和屈原又走近了一步,不由口中吟道:
“屈原至於江濱,被發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而至此?”屈原曰:“舉世混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舉世混濁,何不隨其流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懷瑾握瑜而自令見放為?”屈原曰:“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溫蠖乎!”
想到自己沉淪人生半世,許多還是看不透,為何把個人的際遇看得那么重,看來自己的學問還是不到家。于是靜下心來,一邊把下次要上課的教案拿出來看,一邊把要寫的書攤在一邊,看累了,就在旁邊草稿上寫上幾行。
胡仲實生病這幾天,不斷有校領導和本系的老師來看望,但是胡仲實最惦記的還是自己那幾個出事的學生,希望他們能夠來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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