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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沙最后一個火槍手  文/三月楚歌

第八章    巴虎

  魯婧和趙虎還在談著宰戈新寨事情,到了火車站,兩人去岜沙巧婦館吃早餐。

  巧婦館的劉三嫂是岜沙本地人,一來岜沙旅游熱,火車站修起來之后,小地方一下子人多了起來,二來要把孩子送到鎮上中學來讀書,精明能干的劉三嫂便盤下這小門面,也沒有去什么地方學廚藝,憑著用心經營,做的東西雖然不比酒樓里的有賣相,但有特色,打理得衛生,小店經營有聲有色,不要說外地人了,便是本地人,也喜歡到她那里去吃。

  小店目前只有劉三嫂和他男人兩個人,平時她兒子放學回家也幫忙。

  劉三嫂見魯婧和趙虎進來,忙招呼道:“是魯警官和趙警官,要吃點哪樣?”

  魯婧說:“我的雜醬粉,你呢?”她問身邊的趙虎。

  趙虎道:“我來碗土匪面。”

  魯婧道:“你每次都吃土匪面,也不換換。”

  趙虎嘿嘿笑道:“土匪面大碗,份量足,能吃飽。”

  面和粉很快就上來,兩人正開吃,劉三嫂的兒子劉成福背著書包走出來,說:“媽,我上學去了。”劉成福今年十四歲,長得像個女孩子,人比較內向,街坊都叫他劉姑娘。劉成福剛走出店面,一身風塵的巴虎便進來了。劉成福見巴虎,低著頭叫了聲:“巴虎哥好。”

  巴虎殘留著傷痕的臉上,綻出一份驕傲的神氣,像一個大人物在對一個小人物居高臨下的賞賜,巴虎在岜沙的成年人眼中,是個無所事事,沒什么前途的混蛋,成天斗雞走狗,不務正業;但在小年輕眼中,巴虎卻是一個有膽識,有見識,像影視劇中大哥一樣的人物。

  巴虎笑道:“是成福啊,這是要去上學嗎?”

  劉成福小聲說:“嗯。”

  巴虎道:“那去吧,好好學習,要做一個好學生,可不能學你巴虎哥,沒哪樣出息。”

  巴虎說這話的時候,瞄了一眼店內,顯然是說給劉成福之外的人聽的。說完這話,他馬上對著店里的劉三嫂說:“呀,劉三嫂啊,你這生意是越做越好了,有沒有想過請幾個小工,擴大規模,我覺得你這店,比外面的講究多了,如果你到從江去開店,生意會更好。”

  進店便是客,雖然岜沙人都對巴虎知根知底,但進店就是客,不互損便是友,劉三嫂也笑著說:“是巴虎啊,你怎么回來了,離開岜沙有一年多了吧,看你樣子,在外面發財了吧!”

  巴虎笑笑,輕輕捋了一下頭發,說:“劉三嫂見笑了,我這是落難了。”

  劉三嫂說:“誰不知道巴虎是做大事的人,你可真會開玩笑,誰敢惹你呀!好吧,要吃早餐嗎,吃點什么?”

  巴虎說:“來碗牛肉面,對了,我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要先賒著。”

  劉三嫂笑了起來,說:“說什么有錢沒錢的,大家鄉里鄉親,算我請你啦。”

  巴虎說:“你是開店的,就為了賺錢,放心,先賒著,我回頭還上。”

  說完,巴虎往店里走去。他看了一眼魯婧和趙虎。趙虎在岜沙已經有好幾年了,巴虎熟悉;魯婧是去年才從警校來的,他不認識。巴虎心下想,這小女警長得真是水靈,看那小臉,看那小身材,不知道有男人沒有,要是——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巴虎開口向趙虎打招呼:“哎呀,趙警官,吃早點啊,一年多沒見,趙警官您看上去是越來越有份量了!”

  趙虎倒是反應得快,笑笑道:“你是說我長胖了吧,沒辦法,缺少鍛煉。”

  巴虎說:“不好意思啊,趙警官,開個玩笑。”他看了一眼魯婧,“這是你新來的同事吧,我都沒有見過,趙警官也不介紹介紹,萬一今后在路上遇到了,也好打個招呼呀。”

  趙虎正打算介紹,魯婧自己搶先說了:“我姓魯,叫我小魯好了。”

  巴虎一滿臉堆著笑,忙說道:“是魯警官啊,真是幸會,幸會。魯警官年紀輕輕的,真是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又長得漂亮,可能是我們整個丙妹鎮有史以來,最漂亮的警察了。”說完這番恭維話的話,忙拉個人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又對趙虎道,“你說是不是,趙警官?”

  正說著話,一位年輕的苗族婦女,帶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進店來。那婦女頭戴著黑色的頭帕,穿著兩袖寬大的黑色花邊裙子,是岜沙一帶最普通的婦女打扮。那小男孩穿著黑色的褂子,看上去虎頭虎腦的。婦女剛到店外,就問小男孩:“你想吃哪樣?”

  小男孩說:“阿媽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過我想加個雞蛋。”

  婦女對劉三嫂說:“來兩碗酸湯面,孩子的給加個雞蛋。”

  劉三嫂笑吟吟道:“兩碗酸湯面,一碗加雞蛋,好咧,你們先坐等幾分鐘。”

  那婦女的聲音吸引住了巴虎,他一直看著他們。婦女也瞧見了巴虎,但她馬上故意裝著什么也沒看見,撿了離巴虎很遠的一個位置坐下來,并招呼孩子:“來,我們坐這邊。”

  這婦女便是阿娥,而這個孩子,就是傳說中巴虎的孩子。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魯婧和趙虎很快吃完了,兩人先回了警局。巴虎這面吃得突然一點興致也沒有,雖然他很餓,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卻一點食欲也沒有。他想聽聽旁邊的這對母子說些什么話,但他們什么也沒說。巴虎吃著吃著,他很想把碗端到母子倆的對面去,但他終究沒有這么做。

  七八年前,巴虎時不時還去找阿娥鬧,讓阿娥把孩子帶回來跟自己,和阿莎結婚非他所愿,還說并不是他巴虎娶了阿莎,而是老頭子的一廂情愿,跟他無關。阿娥明確告訴他:“不管我們之前是哪個樣子的,也不管你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其他女人,但是阿娥結了婚,有了男人,就不可能跟你再有哪樣了,你要再亂說壞我名聲,影響我家人,阿娥大不了一死。”

  阿娥是鐵了心的,巴虎沒辦法。但他終究不死心,后來又到處說阿娥的孩子是他的種,風言風語傳得路人個個捕風捉影。有一天,阿娥的男人找到了他,直接把一桿冰冷的槍管抵在他腦門上,義正言辭地警告巴虎:“阿娥是我的女人,孩子是我的孩子,至從走進我家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是我的生命,不管你哪個天王老子,也不管是因為哪樣,如果你要再亂說,我的槍會打破你的頭,這是讓一個人閉嘴最好的辦法。從現在開始,我不想聽到亂七八糟的話!岜沙男人,說到做到。”岜沙男人的槍,不是亂對人的,從那時候起,巴虎才再也不敢亂說。

  那男孩發現巴虎在注視著他們,輕聲問母親:“阿媽,那個人為哪樣一直看著我們?”

  婦女輕聲對他說:“不管他,我們吃我們的粉。”

  母子倆總算吃好了,結過帳,往大街上走去。

  原來今天是趕集的日子,街上從各地趕來的人們,都在忙活著各自的事情。跟其他小鎮一樣,管理比較混亂,反正地方也不大,賣貨的都趕在一塊,所以大街上有牽著黃牛的,有挑著篾貨的,有賣菜的,也有賣豬仔的,時不時在轟鬧的人群聲中,還傳來羊子的咩咩聲。

  婦女拉著小男孩匯入人流中,巴虎和劉三嫂打了個招呼,無非是賒的錢,過幾天還上的話后,也尾隨著出去。到底為什么跟隨他們母子,跟上了又能怎么樣,巴虎不知道,只是尾隨而已,或者僅僅是想多看一眼他們,畢竟沒見著他們已經很長時間了,尤其是孩子。

  在人流中,阿娥突然轉過身來,巴虎有些措手不及:“你跟著我們要做哪樣?”

  巴虎不知道怎么回答,說:“我沒有跟著你們,我也是在走路。”

  阿娥說:“跟你說多少遍了,現在我的一切跟你都沒有關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請你不要再來煩我過日子了,這樣對你不好,對我也不好。”

  說完,阿娥拉著孩子繼續往人流中匯去,人流一下子淹沒了他們的蹤影。巴虎站在人流中,突然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阿娥和孩子,對于他來說已經是一件不可能再挽回的事情。

  楊小龍的“岜沙槍手部落藏品交易中心”,每逢趕集,也格外熱鬧。若是平時,只是外地游客光顧,但在趕集的時候,十里八鄉的其他苗族人,會把自己家里的舊貨拿來,說不準能換些錢。對于很多土著的苗族人來說,對于祖傳下來的東西,他們都有一個概念,叫:老東西。有的會留作紀念,有的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價值,送人也不惜,能賣些錢,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了。譬如像那“百鳥朝鳳”的苗繡被子,外地藏家視若珍寶,但對他們本地人來說,已經是太陳舊,不能再用的東西而已。苗族人,在器物上是實用主義者。他們覺得應該珍藏的,是古歌,是山歌,是口口相傳的故事。他們不會收藏這些古舊東西,他們會覺得,跳舞,蘆笙,斗牛都比這些有趣。

  楊小龍正在看一位苗族阿爹給他送來的“老東西”,老東西都裝在一個苗布做成的黑色背包里,楊小龍讓阿爹坐好,然后在桌上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有木梳,有銀手蜀,還有一些苗繡的裙子。楊小龍看來看去,大概估了一下價,說:“阿爹,你這些東西,都沒有大件東西,像梳子和這手蜀,做工都比較糙,但是純銀子,一梆啷算,五百塊錢,我不會讓你吃虧。”

  苗族阿爹說:“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反正我也不懂,能換點錢打酒喝就高興。”

  楊小龍當即付錢給苗家阿爹,剛付好,魯婧就進來了。她穿著警服,看起來英姿颯爽,手里提著一袋桔子,笑吟吟地說:“楊老板,看樣子你生意不錯啊,又收到什么好東西了?”

  楊小龍笑著說:“哪有收到什么好東西,魯警官今天有空啊?”

  魯婧說:“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叫我魯警官,我叫魯婧,你可以叫我小婧,也可以叫我小魯,要是你覺得別扭,實在不行叫魯婧也可以,就是不許叫我魯警官。”

  說著,把桔子放在桌上:“街上看到新鮮的桔子,和你分享一下。”

  楊小龍說:“那謝謝你了,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地方有點亂。”

  魯婧看到楊小龍手里的手蜀,問:“這是剛才收的?”

  楊小龍說:“嗯,就剛才那個阿爹拿來的。”

  魯婧拿過來,這手蜀上紋滿了太陽和鳥,雖然顯得陳舊,但不掩其品質的精良。魯婧試著把它戴進自己的手里,不大不小剛剛好,看起來她十分喜歡。她抬起頭來,問正在清理其他東西的楊小龍,說:“你收了多少錢,能不能把它轉讓給我,我很喜歡。”

  楊小龍抬頭來,似乎沒反應過來:“啊?哦,魯警官要喜歡,送你。”

  魯婧說:“你叫我什么?”

  楊小龍說:“魯警官。”

  魯婧說:“我告訴你多么遍了,不許叫我魯警官。”

  楊小龍憨厚地笑笑,說:“哦,小魯同志。”

  魯婧笑了出來:“你能不能不要叫同志兩個字啊,叫我小婧吧,大家都這么叫的。”

  楊小龍說:“好,你要喜歡,就送給你了。”

  魯婧說:“你這是送給小婧的,是私人贈送,不是送給魯警官的,不然就有行賄的嫌疑了。”

  楊小龍說:“是,這是送給小婧姑娘的。”

  魯婧開心地笑:“這還差不多。”

  套在手上,左右晃了晃,說:“真好看。”

  岜沙人本來就不善正式的交流,何況楊小龍又在監獄里呆多年,語言表達上有些欠缺。

  兩人正說著,阿德老爹背著一袋米進來,楊小龍見了,說:“阿爹,您來了。”

  阿德爹說:“我來趕場,買點東西,前幾天打了擔糯米,我和阿依兩個人也吃不完,就給你背了一點,看你一個人,雖然做了這么大個生意,也辛苦得緊,平時沒少累吧。”

  楊小龍把米接過去放下,說:“阿爹你真是想得周到,只是我一個月也沒自己做一回飯。”

  阿德爹說:“怎么不做飯吃,那你到哪里吃飯?”

  魯婧說:“他喝西北風。”

  阿德爹呵呵笑,說:“魯警官就是愛說笑。”

  幾人隨便說了會兒話,一會兒趙虎過來找魯婧,說是有人要開什么團委的證明。見到阿德老爹,趙虎說:“阿德老爹,你來趕集啊,我剛才碰到你家巴虎了,你還沒遇著他吧。”

  阿德老爹半信半疑地問:“你是說巴虎回來了?”

  趙虎說:“是啊,我剛才吃早餐的時候,碰著的。和魯警官一起,是不是小婧?”

  魯婧并不認識巴虎:“啊?”繼而又反應過來,“你說是我們吃早餐時遇到的那個男的,對對,是遇到了,只是我不知道就是阿德老爹的兒子,仔細一看,長得還真有點像。”

  阿德老爹一聽,忙拿起自己的東西,說:“那我得回去了,家里只有阿依一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其他人出去耍了,家里沒人。”魯婧和楊小龍都有些不解,岜沙人又從來不鎖門,反正巴虎是自家人,到了家自己進屋去就是,何必這么急著回去。但是也不好多問。

  巴虎在阿德老爹那里,是有前科的。雖然是他兒子,但在他看來有這個混帳的兒子還不如沒有。幾年前,他不在家,巴虎沒錢花了,竟然把他的大米拉出去賣了。岜沙的人均土地本來就不多,長期以來,岜沙一直風調雨順,今年的收成,除去人的口糧,喂養些家禽外,基本上剛好接到來年。巴虎這么一賣,在青黃不接的季節,家里的米竟然不夠了。阿德老爹在冬天的時候,只有燒了幾窯子炭,駕著馬車把炭拉到城里賣了,才買米拉回去。不然,爺兒倆過年都沒有米下鍋。

  阿德老爹從楊小龍的店里出來,什么事也不做就直接回寨上去。

  岜沙人從來不鎖門,巴虎回到家,徑直找個房間睡覺。阿德老爹來到村口,見到阿依和幾個小女孩在玩耍,問阿依:“有沒有見著你阿爸回家?”阿依說她一直沒回家,不曉得。

  阿德老爹回到家,往房間里一看,見到睡得鼾聲如雷的巴虎,沒說什么,輕手輕腳的帶上門,想著巴虎很久沒有回來了,雖然這娃子不爭氣,凈干些讓人掛嘴的事情,但怎么說也是他的兒子。老伴十多年前去逝,臨走前最掛心的,也就是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想著水田里有不少魚,他決定去撈一些回來,晚上煮一鍋魚,算是給這個回家的孩子的歡迎吧!

  傍晚的時候,巴虎才起來,阿德老爹煮好了飯,又燒了一鍋香噴噴的魚。

  巴虎一邊伸著醒后舒展的懶腰,一邊說:“啊,這是什么,好香啊?”

  可愛的阿依歪著腦袋問:“阿爸,你醒了,阿公燒了好多的魚。”

  巴虎揪揪阿依的臉,說:“是嗎,這么久沒有見到阿爸了,有沒有想你阿爸啊?”

  阿依說:“有啊,我每天都在想阿爸,每天都在問阿公阿爸哪個時候才回來呢,你不信你問阿公,是不是啊,阿公?”阿依大聲問在另一間屋里的阿德爹,以示自己并沒有說假話。

  阿德爹大聲說:“是,阿依天天念著你。”

  阿依驕傲地說:“你看是不是?我每天都在想阿爸。”

  雖然巴虎心知肚明,阿依并不是他的孩子,打心眼里他也不喜歡阿依,如果不是因為阿依,他根本就不需要娶她的阿媽,也不會讓阿娥帶著他的骨肉嫁了別人,但是每當他看到這個孩子,就生不起氣來。阿依的笑像水,眼睛像月亮,聲音像花,都是無法讓人生氣的。

  吃飯的時候,阿德爹委婉地問巴虎,這些年在外面都干些什么,臉上為什么會弄傷了。巴虎手不經意地撫了一下臉上的傷痕,被黑龍他們亂拳打一頓之后,雖然當時他拼命地抱住頭,但左臉還是被擦傷,腫了拇指大小的一塊。額頭還擦破了皮,貼了塊狗皮膏藥。

  巴虎輕描淡寫地說:“就是跟朋友做生意,做生意嘛,忙,所以沒回家。我這臉上的傷,就是不小心出了點車禍,翻車了,死里逃生,突然覺得很想家,很想岜沙,就回來了。”

  小阿依說:“阿爸,是不是很痛啊?”

  巴虎笑了笑,說:“不痛,阿爸是大人,不怕痛。”

  小阿依說:“我阿爸真勇敢。”

  對于巴虎的話,阿德爹半信半疑,但回來,并且又沒有惹什么事,總是很好的。對于巴虎,他是比對小阿依還不放心。阿依雖然小,不懂事,但也干不了什么壞事,巴虎呢,搞不好天大的禍事都能闖出來。前些年,還伙同外面的人在岜沙打野豬,險些被捉去關牢。近幾年,寨上的幾個姑娘,據說跟巴虎一起出去就被他賣給別人當老婆了,話是傳得風言風語的。只是大家都沒有什么證據,那些姑娘又一個都不見回來,這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巴虎,確實讓老人操心。

  阿德爹總是多留一個心眼。岜沙人知道,無風不起浪,哪有白嚼的舌根子?

  阿德爹不知道說什么,給阿依夾了一筷子的魚,阿依說:“謝謝阿公。”

  阿德爹突然說:“阿龍回來了,你有時間,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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