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我的激情在燃燒

　　效應，我特別喜歡這個詞。但是效應有時候是一種勢，如果用不好這個勢，效應也就會像驚雷一聲平地起一樣，給人以猝不及防的震動，整個世界瞬間都可能引起轟動，但隨后可能就會歸于平靜了，這只是橫向效應。如果用好這個勢，借力打力，再接再厲，把這種效應持續下去，不僅是影響的廣度更加寬廣，深度也更加深入。成名容易，只要策劃周全，炒作得當，一夜之間便可；但是，要想讓一夜成名變成真正的名牌，后期的努力必不可少。

　　我們可以讓《生活法制報》一夜之間轟動京成，卻不可能做到一夜之間功成名就。

　　我們要再接再厲，讓這把火繼續燒下去，即便到時候張有為回來，局面已成，形式已改，他不得不按照我們的思路繼續下去。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那時候他不可能再違逆讀者。

　　那幾天，是我們《生活法制報》幾個年輕人最有激情的日子，李豆，小敏，老高，方一北和我，天天上班到凌晨兩三點，不斷出點子，不斷改稿子。“封面，今天的封面怎么做才有吸引力？”小敏問。“今天我們不是有一篇殺人犯的特稿么，就寫殺人犯。”老高說。

　　方一北搖搖筆頭，說：“我覺得不太好，殺人犯這樣的標題太招搖了，報紙新聞封面，應該做到醒目不招搖，太招搖了要被管制的。”方一北這個人，偶爾也會有真知灼見。

　　李豆說：“怕什么，我們現在就怕不招搖，就怕沒人知道我們。”

　　老高看大家都不說話，問：“老肖，你怎么看？”

　　“殺人者說，就是標題，放大，封面人物像是黑白的，配上一把刀，血是紅的。不過，說實話，這個題材不太好做封面，因為我們采訪的這個殺人犯，在全國沒什么影響力。”

　　“哦，我這里有一篇稿子，就是關于一個公務員母親，為了孩子當公務員，改分的事。”

　　“就這個，這個可以做成封面。母愛，是不是可以法外開恩，就這個。”

　　小敏問：“這個封面怎么做？”

　　“這樣，找到那位母親的照片，把頭像放大，撐滿頭版，頭部從上到下，被一把刀切開，左邊寫母愛，右邊寫公務員。盡量抓人眼球，只要吸引讀者撿起我們的報紙，就成功了。

　　老高感嘆道：“老肖，你的想法真他媽大膽，我從來沒見過誰像你這樣辦報紙的。”

　　我輕輕笑了一下，心想，因為我沒有正兒八經像那些高材生一樣，去學習報紙是怎么辦的，我直截了當，什么能吸引人，就朝什么地方向去想。我從來都沒有辦報紙的經驗。

　　這是我的優勢。經驗這種東西，有時候往往并不是好事，它會指引著你朝熟悉的地方走去，而那恰恰可能是讓你早已厭倦的風景，再也激發不出你創造的激情；只要心懷激情，夠膽大，夠自信，夠主動，沒有經驗的新人，往往比有豐富經驗的老熟手，更值得期待。

　　在這之前，我們《生活法制報》的頭版，一般會安排三到五篇稿子，頭版頭條，頭版二條，頭版三條什么的，文字堆得密密麻麻，圖片小得恨不能用放大鏡才能看清，扔在一堆報子中就看到《生活法制報》這幾個字還比較醒目。這是失敗的根本原因。以前方一北熱衷于寫網絡小說，在各大網站發表他嘔心瀝血的小說，但無一例外均如石沉大海毫無反響。

　　方一北很郁悶：“他媽的，很多垃圾小說點擊率都那么高，我的寫得比他們的差么？”

　　看著方一北很受傷，我拍著他說：“一北，不是你寫得不好，說真的，你寫的小說比很多已經成名的作家強多了，至于那些八零后，九零后的小破孩子們，根本沒辦法和你相提并論。但是你的小說為什么不紅，因為從來就沒有人去讀過，讀都沒讀，哪里談得上好不好？”

　　方一北深以為然，說：“說的倒是，媽的鬼都沒讀，誰曉得好不好。”

　　從那以后，我就告訴方一北，要不你就慢慢熬，媳婦熬成婆，總會有出人頭第的時候；要不你就想辦法把自己炒一下，先讓人紅起來，人一旦先紅起來了，你以前寫的那些狗屎牛糞，都會重新被賦予新的含義。你人不紅，不管寫什么都是沒有用的，鬼都不看。

　　報紙也是這個道理，內容你寫得再辛苦，人們連把報紙拿起來的欲望都沒有，更不要談去讀了。讀都沒讀，又怎么談得上好不好，吸不吸引讀者？內容重要，包裝更重要。

　　與其在頭版充那么多內容，不如把內容都拿掉，頭版的作用只有一個，就像一位美女一樣，只要好看，增加回頭率就達到目的了，在美女臉上寫滿她的學歷和特長，是可笑的。

　　短短四天時間，我們在人民首都刮起了一股《生活法制報》的旋風，原來只印二萬份的報紙，幾天時間里就增加到了驚人的三十多萬份，雖然相比起《人民日報》這樣動輒印數上億的報紙來說微不足道。但我們那三十多萬份，是在幾天時間里，靠各個報刊點的零售拉上來的。

　　報紙改版第三天，開始有商家上門，要求投放廣告。一位大腹便便的家伙，找到我們的時候一頭的汗，看到我們昏暗的辦公室，他不無感嘆地說：“沒想到你們報社真難找，我找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你們報紙辦得那么好，就沒想過換個好點的地方？”

　　老高去接待，呵呵地笑，說艱苦的環境才能搞出好東西，這地方沒什么不好。

　　我心想，這狗日的不僅能扯，還無恥，要有條件誰不想找個更好的地方。

　　老高先把來者引坐，倒上杯水，然后問：“請問，你找我們有什么事？”

　　來者說：“哦，我是壯壯牛奶公司的，專門做嬰幼兒奶粉，想在你們報紙投放點廣告。”

　　李豆心直口快，說：“奶粉，不會像某些牛奶一樣，含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來者尷尬地笑，說：“不會，我們是有良知的企業家，我們的牛奶，都是純天然的。”

　　老高說：“哦，那你要投放多少廣告？”

　　來者問：“那你們一期，一個版面多少錢？”

　　老高說：“一個版面，那就有點貴了。”

　　來者小心翼翼地問：“多少錢？”

　　老高有些猶豫，伸出一個巴掌，想想覺得不妥，又收了一個手指。

　　來者問：“四萬？”

　　老高忙說：“不不，是四千。”

　　來者似乎頗感意外，說：“四千！”

　　我見勢不對，之前我們的報紙投放廣告一版四千是沒錯，甚至三千也做，但現在不同于之前，如果只收四千，對我們來說損失可謂是大大的。我忙過去，說：“你好，我叫肖鐵，是這樣的，四千呢，是軟文，那還是改版之前，現在改版之后，是八千。但是硬性廣告呢，就不是這價了，那要看你的廣告產品怎么樣，需要印刷成黑白的，還是彩色的，要用哪一個版。”

　　來者說：“我們打算投放硬廣告。”

　　我說：“我們現在每天的印數，是三十多萬份。宣傳效果特別好，硬廣告的話，黑白的一版是三萬，彩色的一個版是五萬，如果你連續投放的話，可以有優惠，給你打折。”

　　來者滿臉笑意，說：“價格合理。”

　　老高、方一北、李豆和小敏他們幾個，目瞪口呆，不發一言。

　　來者從包里拿出資料，遞給我，說：“肖老師，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料，都是現成的，我們就做一個整版，黑白的，適當的優惠一點，我們連做十期。”

　　“十期，那就給你們優惠一點，二十八萬，你看怎么樣？”

　　來者笑道：“肖老師，二十八萬確實多了一點，二十五萬，你看怎么樣，如果效果好，我們后面還會繼續投放，因為是第一次合作，還是希望你們多多照顧。”

　　我想了想，好吧，反正這也是《生活法制報》有史以來最大的廣告投放了。

　　來者言謝不止，猶豫一下，又說：“肖老師，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們開發票的時候，能不能開六十萬，這樣的話，我們回去方便充帳，當然，這個稅由我們來上。”

　　我不知道行不行，回頭看了一眼老高，這家伙還在目瞪口呆中，我叫他：“老高。”

　　老高沒反應，李豆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

　　“行不行？”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