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瘋狂的報紙

　　李豆提議，反正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不如大家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明天的報紙。竇小敏哈欠連天，說：“要等你們等，我回去睡覺去了?！崩细吲兴龥]有集體榮譽感。

　　方一北本來對這次的改革抱觀看態度，我們當真要改時，沒想到他的熱情比誰都高。方一北和老高都表示，要留下來等明天的報紙擺上報攤。問我要不要等。我說我困，要回去睡覺。我的回答令李豆、老高和一北頗感意外，在他們看來，我應該是那個最關心結果的人，這一次的改革，怎么說我也是最堅定的參與者，甚至如果說要找一個本次改革的領袖，必是非我莫屬，我沒有理由不關心結果。李豆說：“不是吧，肖鐵，你都要回去睡覺？”

　　我打了個哈欠：“困了，不睡覺干嘛？”

　　老高說：“睡什么覺，你睡得著嗎？”

　　“睡得著，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結果是我們沒辦法控制的，還是去睡覺吧?！?/p>

　　方一北說：“要睡你自己去睡，我們等著。”

　　李豆說：“就是，我們可是豁出去了，不等到結果不安心?！?/p>

　　老高說：“他不等我們等，回去了反正也睡不著。”

　　竇小敏禁不住李豆的糾纏，留了下來。我還是堅持回去睡覺，說真的，我可不想這樣眼巴巴地等著，那樣的感覺會讓人崩潰，時間被無限拉長，像崩緊的橡皮筋一樣，這樣的感覺糟糕極了，還不如去睡一覺，醒來是什么結果就是什么結果，這是已經不可能再發揮主觀能動性的事情了。對于這種不能再努力的事情，我一般來說習慣性地把它放到一邊。

　　雖然肖某人確實不是神仙，真的能做到不被牽動，但我會努力把它放下。

　　和方一北他們背道而馳，他們去找個地方坐，我決定慢慢走回住處。

　　北京的夜晚，燈火輝煌，涼風習習。我根本不知道這期報紙明天擺上報攤的時候，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一路上心潮有些小蕩漾。我一直都有一種干一件大事的心愿，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有一身的力氣，一身的才華，每一個毛孔都想要大聲呼喊，但是我不知道從哪里去下手，我的生命感覺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關進了鐵籠，一邊是火焰，一邊是堅硬。

　　現在，或者可以說，我終于有一個釋放的機會了。雖然在我雄心萬丈自視甚高的內心深處這根本只是小兒科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這是我在北京做的第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這讓我多少有些興奮并且十分期待結果，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過后果。

　　事實上也如老高他們所言，我躺在床上，卻根本睡不著，可能比老高他們的等待還難受。好歹這幾個王八蛋還能說說話，我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看著天花床然后聽聽自己的心跳，以為那就是鐘表的秒針在走動發出的聲音。真想找個人說說話，但又能和誰說呢？

　　窗外的街上，汽車的聲音越來越喧囂了，屋里也越來越亮了。新的一天正式拉開帷幕，我想馬上到街上去走走，看看我們設計的全新的報紙，會被首都的市民，怎樣品頭論足。

　　但我又害怕，我們苦心孤詣的報紙，會像以往一樣被淹沒在其他報紙中。

　　我一直處在這種糾結與矛盾中，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我忍不住拿起手機來，要打電話給方一北問情況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四十分了。就像心有靈犀一樣，方一北居然來電了。

　　我接通電話，故意平衡情緒心平氣和似乎還帶著三分睡意地說：“喂，一北啊！”

　　那邊，方一北按捺不住，興奮地說：“鐵哥們，我們成功了！”

　　在一堆報紙中間，全新改版的《生活法制報》頭版頭條，直接是當紅明星鄧如龍的超大照片，然后在他的身上，打上一個大大的紅叉！最近鄧如龍代言的一個食品，出了安全問題。我們就是以這個作文章，明星代言就是為了引導消費，這種引導變成了誤導，讓千千萬萬的消費者受到損害，這個法律責任，是不是由這個萬千寵愛的明星鄧如龍來承擔！我們的標題直接是：鄧如龍有罪，應該受到良心的遣責！法律的制裁！標題無比夸張大膽。

　　當然，除了鄧如龍的照片外，頭版還有黑色的大字標題：對話史上最牛釘子戶——我為什么要對著干！放在一堆報紙中間，我們的報紙就像一張百元大鈔扔在廢紙堆中一樣扎眼。

　　很多人或者根本就沒打算買我們的報紙，但走過報刊亭時，突然改變了主意。

　　人們都在討論報紙上的內容。我走到一家報刊亭前，問：“老板，給我來一份《生活法制報》？”沒想到老板直接說：“沒有了，聽說印刷廠在加印，估計下午會有吧。”

　　成功來得如此突然。這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內心的喜悅根本無法用言語描述。

　　就像方一北從來不敢想象，有一天他的書會暢銷一百萬冊，兩百萬冊一樣，我也根本不敢想象，生活法制報在我們的改革下，竟然會脫銷加印，這或者已經是報界的奇跡。

　　我們成功了，和方一北他們碰頭后，馬上又投入到新一天的編排中。對于新聞，我很清楚，只有夠噱頭的新聞觸點，才是報紙的賣點。而要想擁有好的新聞觸點，如果不是獨一無二，千年難得一見的人物或故事的話，就必須跟大人物，大事件來點沾親帶故。

　　在那時候，我肖鐵不管交幾個女朋友，肯定不是新聞。但是劉德華拉著某個女人的手在大街上一晃，絕對可以上全國至少一百家媒體的頭條。不懂這個道理，就不配做報紙。

　　當然，報社本來就只有我們幾個人，如果不是我們早就謀劃好，準備有大量存稿的話，這樣的大好形勢，肯定會讓人措手不及。顯然，我們的選題和稿件，可以支撐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