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投我以木桃 報之以瓊瑤

　　聽到曹桓說出如此偏激的情話來，柳紫涵半是心喜，半是感動，正欲說些假裝惱怒的話，卻見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匆匆走入房中，到了一個萬福道：”小姐，公子，夫人請兩位到正堂用膳”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柳紫涵擺了擺手，讓小丫鬟退下，并匆匆替曹桓穿上衣服，扶著他來到小丫鬟口中的正堂之所。

　　曹桓一邊往正堂房間內(nèi)走，一邊瞧著房間坐著的兩人，一人明麗嫵媚，玉步帶風，自然是說了請他品嘗手藝的進金步搖，而另一人雙目四瞳，微胖身材，虬髯，卻是那魔瞳財神。

　　“無涯，這邊做“，金步搖看見曹桓到來，趕緊起身，把他安置在自己旁邊，替曹桓斟了一杯酒，淡淡道：“雖然你是大病初愈，可是你是因為強行運行真氣導致的經(jīng)脈逆行，所以你沒有外傷，姐姐也就不攔著你喝酒了，另外這是魔瞳財神，我想你應該認識一下”，說吧，朝曹桓使了個敬酒的眼神。

　　曹桓心想，這金步搖姐姐也當真是個真性情女子，我只是名義上救了她一命，而她對自己如此關切，自己又豈能辜負了他的盛情，便舉杯朝魔瞳財神道：“魔瞳財神，幸會了，多次聽姐姐提起你，晚輩好生敬佩，我敬前輩一杯”。

　　“那天，無涯一番精辟入里的推理也讓老夫大開眼界，如果你是離宮教主樓心月，我怕我們的計劃便不能成功了”，魔瞳財神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如果我說錯了，還請財神恕晚輩無禮”，曹桓心想自己自從在翠玉軒昏迷以后，人事不知，不知道被逮捕的月影、楚原他們怎么樣了，既然碰到了這魔瞳財神，豈可不問。“我一直喜歡快人快語，關心朋友的漢子。無涯，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能多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們都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雖然路公子確實一直想鏟除為東廠效力、時刻威脅隨樂城外的離宮，但這次黃雀行動，我們除了幫助柳傲天一個忙，幫他奪回教主大位，還想請離宮眾高們幫我們隨樂城一個忙，所以你請放心”

　　“不知我們什么時間可以見上一面”“哈哈哈，小兄弟是懷疑老夫的話有假嗎，這幾天路青云公子即將從隨樂城蒞臨謝堂，到時候一切疑問，他只會與你們言明”

　　“是的，無涯不用擔心，現(xiàn)在月影、楚原他們很好，都住在謝堂的別院內(nèi)，方哥還給他們解了毒”，金步搖看著曹桓不解的雙眼，假怒道：“怎么，連姐姐的話也不相信嗎”

　　曹桓笑道：“豈敢，豈敢，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這魔瞳財神一不帥，還‘天生異相’；二沒錢，雖然這魔瞳財神號稱財神，但那些錢好像是隨樂城的，姐姐你天姿國色，卻如何只是一眼就看上了他”，曹桓雖然話是對金步搖說的，眼睛卻緊緊盯著魔瞳財神，瞧著他的反應。

　　“哈哈哈哈”，魔瞳財神抓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道：“此事我來回答如何”“哦，你來回答，不知前輩如何敘述自己的獵艷記“，曹桓打趣看著金步搖，似有所思。

　　“我魔瞳財神雖不敢說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卻也滿腹韜略，只是因為天生異象，面目丑陋，不容于常人，直到30多歲還一事無成，流離與江湖之間，做些狗頭軍師的生計，勉強度日。可老夫以天下為己任的胸懷一日不敢忘懷，孝宗25年，我35歲，老夫聽說隨樂城城主朱智禮賢下士，坐下門客數(shù)百，便只身投奔，不想那朱智雖然愛好豢養(yǎng)世人，卻也不過只是為了博取一個好的名聲，養(yǎng)士而不用士，豈不是買櫝還珠，滑稽之極”

　　“可這與步搖姐姐有什么關系”

　　“好戲在后頭，小兄弟且聽我慢慢道來：我看這朱智整日流連于女色歌舞，隨樂城被明皇大軍步步蠶食而不覺醒，內(nèi)部又有長義侯、烏臺將軍尾大不掉，便屢次強行進諫，讓他整肅朝綱，不想這個朱智是個不便忠良的庸主，盛怒之下，便罰我當隨樂城的乞丐，他恨恨的對我說：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一整天在我耳邊嗡嗡的響，好像你什么都是對的，煩都煩死我了，現(xiàn)在我告訴你一個道理，不說話有飯吃，想說話，就當你的乞丐”

　　曹桓哈哈笑道：”當真有趣，有人就怎么怕說話嗎，你不過是為了他好，他怎么覺得你像是害他，比仇人還恨你，只是他貶你做乞丐，你如何應付”

　　魔瞳財神伸出了四個指頭：只需四個字。

　　“這是什么意思”

　　“我在討飯的大腕上寫了四個字”

　　“那四個”？

　　“奉旨討飯”

　　“哈哈...，妙極了”，聽完魔瞳財神的回答，曹桓樂的一頭栽進了面前的魚湯中，盆中的湯水濺了一身。

　　柳紫涵和金步搖疑惑的看著曹桓，暗想：這也不好笑呀，他為何笑的如此失態(tài).曹桓卻并不在意兩人疑惑的目光，只是擺了擺手道：“但我想那朱智肯定不會餐罷甘休，他應該是個最不喜歡別人違背他意愿的人”

　　魔瞳財神道：“不錯，的確如小兄弟所言，過了一段時間，他聽說我打著奉旨討飯的旗號，日子過得還挺滋潤，大為惱火，下發(fā)命令，隨樂城的所有人不準施舍給我一分一里，否則全家處斬”

　　曹桓道：“那你可就倒霉了”

　　魔瞳財神嘆息道：“的確如此，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有衣食，即使神功在手，也不過是淺水游龍，苦難異常，在朱智下命令后的幾天內(nèi)，我一分錢也沒要到，就連水都沒人敢施舍，幸好那幾天隨樂城陰雨連連，我可以喝上一點雨水，才勉強保住不死”

　　“即使如此，你又能挨過幾日”

　　“所以有一天我終于挨不過饑餓，就暈倒在步搖家的門口”，魔瞳財神充滿柔情的看著金步搖。

　　“他父母救了你？”

　　“不是的，是步搖救了我，那時候他不過十三四歲，哪里知道朱智的命令，便救醒了我，并讓我吃了一頓飽飯，偷偷讓我從后門走了”

　　“沒人看見嗎”

　　“沒有”

　　“可是為什么我聽步搖姐姐說，他們家還是被朱智炒家，只有她一人幸免遇難，最后被迫加入了離宮，又是為何“

　　“因為步搖的父親是長義侯、烏臺將軍的得力屬下，密謀造反，被朱智提前知悉，派兵絞殺了下去，步搖的父親至死沒有說出長義侯、烏臺將軍是主謀，所以他們兩位才幸免遇難”。

　　“后來呢”

　　“后來我便決定做個佞臣，為金步搖一家報的大仇，以報一飯之恩”

　　曹桓看著魔瞳財神那略顯可怕的臉龐，心想都說這魔瞳財神賣主求榮，三易其主，不想?yún)s是個有血有肉的真英雄。有時候眾人口誅筆伐的壞人不一定是真的壞，只是他們?yōu)樽约毫⒁粋€反面典型，顯示自己的高尚罷了，真相有時候并不重要，或者說完全不重要：“可是我還是很好奇，你又如何重新回到朱智身邊，贏得他的信任”

　　魔瞳財神有斟了一杯酒，一飲而就道：“很簡單，認錯”

　　“這樣他就原諒你了”

　　“不錯，朱智把寬恕于我當成了他胸懷寬廣的證明，你說這好笑不好笑”

　　曹桓道：“或許他只是想證明他永遠是正確的”

　　“哈哈哈，不簡單呀，小兄弟”，魔瞳財神站起身來，為曹桓親自斟了一杯酒道：“來日，我一定向路公子親自舉薦你，相信你定然幫助他完成宏圖大業(yè)”

　　曹桓趕緊躬身感謝道：“不敢，不敢，小子不過偶爾在煌煌史書中見到了太多的這樣的貨色。”

　　魔瞳財神嘆了口氣道：“的確如此，當我事事逢迎拍馬，完全聽從他的命令的時候，他反而信任我到無以復加，我為他找錢、找女人、找古玩供他享樂，由于我的工作實在太出色了，籌錢的門道超乎他的想象，所以魔瞳財神這個稱號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曹桓問道：“你如此這般，隨樂城的老百姓豈不恨透了你”

　　魔瞳財神淡淡笑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又積極

　　積極聯(lián)合長義侯、烏臺將軍，里應外合，很輕松就把這個朱智趕下了臺，還百姓一個更好的主公，不是更好的一種選擇”

　　曹桓想了一會，突然笑道：“這也倒是，不過我很好奇這個朱智臨死前表現(xiàn)如何”

　　魔瞳財神哈哈笑道：“他咬舌自盡了，他死也不愿聽到自己的缺點，我割了他的頭顱，帶到了金將軍的靈前拜祭，算是報了一飯之恩了”

　　曹桓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柳伯父為何能和你成為好朋友，他常說如今的江湖已經(jīng)沒有道義可言了，可是竟然還有你這樣的人：為報一飯之恩，滅一人之國，豈不是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實在讓晚輩佩服”

　　金步搖意味深長的走到柳紫涵跟前，道：“所以當我聽說方哥為了為了一飯之恩，而處身險境，為我報了大仇，豈不能讓我感激傾慕，當?shù)谝淮挝乙姷椒礁鐣r，雖然他五短身材，天生異相，在我心里確實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可以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我豈能不“投我以瓊瑤，報之以鵲橋”，有時候一個男人的相貌丑點沒關系，重要的有英雄氣概“，一邊說著，一邊意有所指的看著曹桓。

　　曹桓笑道：“姐姐這是何意，是暗自我丑嗎”

　　柳紫涵打了一下曹桓的頭道：“至少算不得帥”

　　“我還有一事好奇”

　　“你好奇心可真是重”

　　“這么說9月7號你見到魔瞳財神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就是被劍七偷看到的那一次”

　　“不錯，可是我對方哥的計劃一無所知，再行刺前還暗暗為她擔心，不想他已經(jīng)胸有成竹，害我白白擔心一場”

　　“這樣看來，我說你們9月7號是第一次相見，豈不是錯了”

　　魔瞳財神走了過來，排著曹桓的肩膀道：“事事變化無常，你豈可以一人私智盡知，再說了，如果日子時時都在計劃情理當中，又有什么意思呢？”

　　曹桓看著屋外波動的烏云，喃喃道：“可是如果人的命運一出生就被別人牢牢的操控著，沒有絲毫自由，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