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瑯岐中學高二3班的早讀課與其他班相比,顯得格外安靜。幾個學生趁著老師還沒進教室,趕緊抄作業,江慶也在忙碌著,雖然手腳無力,但也顧不上去背誦英語單詞來應付今早的英語聽力測試。
雖然大家升到高二,可還是沒改掉以前的臭毛病,自覺地完成家庭作業,因為老師都已經懶得布置作業了,說什么“你們大家都不是小學的屁孩了,也不是初中生了,整天都要跟在你們屁股后面催你們、逼你們”,生物老師還撂下狠話:“如有發現我上完一課,翌日,到我突發檢查作業時,你們誰沒做,都給我罰抄十遍課文,以儆效尤!”上個學期他就是這么做的,而且在學校是出了名的特級教師,學生的成績優秀,效果顯著,結果其他老師紛紛效仿,撂下狠話,如不執行,不給學分!現在就連剛來瑯岐沒多久的化學老師葉涵也沿用此法,而且還特別兇狠,仗著望而生畏的“倚天劍”木棍,自稱“滅絕師太”,她說:“倚天一出,誰敢不做!”
“啊啾——”。江慶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后摸了摸酸疼的鼻子。星期六晚上,他因為睡覺沒蓋好被子,在空調室里露著肚皮,結果著了涼,雖然第二天去診所就醫,拿了點兒藥吃,可是,之后開始渾身發熱,發起了高燒。在屁股上挨了一針后,他就乖乖地躺在家里休息,只好致電給風鷹崚,說無法與他外出。現在,他還睡眼惺忪,一副病態的樣子。
“你,沒事吧?”風鷹崚停下正在寫英語作文的筆頭問道。
“沒事。”江慶郁悶地說,看見風鷹崚很擔心的樣子,就朝他做了一個鬼臉,以便讓他知道,這沒什么大不了的。生病而已——可是鼻子疼死了,塞死了,鼻涕也滾滾下流,真討厭!他仍然郁悶地想,“昨天你們過得怎么樣?”
“我沒去建蒼家,”風鷹崚一邊繼續寫著一邊說,“你沒去,我也不想去。”
“擔心我吧,”江慶自戀地說,“茶飯不思呢,還是同甘共苦?”
“你想太多了,”風鷹崚斜著眼睛看他,“不過想想,還是和你一起去比較好……”
眼下班主任遲遲未來上早讀課,因此班上開始有了嘻嘻鬧鬧地聲音。大家有的還在拼命抄作業,時不時地對對方說,“這個題目你做錯了吧?”有的在偷玩手機,上線與哪位美眉聊天,有的在前后桌之間轉來轉去,聊上周末NBA邁阿密熱火隊與綠衫軍的比賽。但是,坐在靠窗邊的同學先看到老師來了,于是假裝拿出英語書背單詞,“Sculpture……雕塑……”
“你們就是這樣上早讀的?”班主任站在門口突然發問道,使得喧鬧的同學們突然鴉雀無聲,定睛看她。她今天穿著粉紅色的長袖,挎著一個紅色的手提包,走進教室,一張娃娃臉又黑又臭地癟著,繼續說道,“都高二了,再過一年就高考了,你們這些大哥哥大姐姐,怎么還是老樣子?真是讓我失望。”
“你今天的穿著才讓我十分吃驚、呆若木雞。”其中一位同學在座位上學她的語氣輕聲喃喃道,隔壁兩個女生聽見后咯咯地笑。
直到上課鈴響,大家都是安安靜靜的,只聽得見翻書的聲音和一個同學不小心放屁的聲音。課上,語文老師叫上一周公選出的班長溫明主持選出剩下的班委,自己則坐在溫明第二組第五排的位子上。同學們左顧右盼,紛紛議論。直到站在講臺上的溫明說:“學習委員,你們覺得應該誰來擔任?”
“當然是成績優異的人當咯……”陳肅勇坐在第三組第三排的位子上,搶過剛要發言的宣傳委員張琳穎的話頭,眼睛直勾勾的,臉蛋瘦瘦的,畫蛇添足地說道。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嗎?比如,毛遂自薦?”溫明穿著淡粉色的短袖,胸口處有可愛的櫻木花道圖案。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語氣里透露著譏誚。
“才——”。陳肅勇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意識到,他剛說了頭一個字就發覺全班只剩下他一人的聲音在教室里回蕩。
沉默片刻后,終于響起了女生的聲音。“婷婷吧,她高一年段時年段排名第四。”
“對啊,婷婷吧……”接著班上重又回到剛才的喧囂中,大家唧唧喳喳地又熱鬧起來,“婷婷很合適啊……”
“我,我——不要吧。”謝婷婷坐在第四組第三排,也聽到她同桌在說著她的名字,向同桌委屈地請求道。她不像現在的女生都理披肩的那種短發,而是仍像孩提時那樣扎著馬尾辮,烏黑發亮,短短的。
風鷹崚和江慶坐在第三組第四排,風鷹崚甩了甩長到鼻梁的頭發,看著謝婷婷的側面,白白的、清秀的臉上露著笑靨,似乎像穿著大襟短衣和長褲,戴著五彩花紋藍黑色頭巾的布依族女孩。
“就婷婷了。”被選為才藝委員的陳肅勇提高嗓門說道,并拍著課桌,有節奏地將現場氣氛再次提高,“婷婷,婷婷……”
“婷婷,婷婷……”接著大伙兒也跟著拍起了桌子,邊拍邊叫嚷道,“婷婷,婷婷……”
“好了,好了,安靜!”班主任站起來突然大聲叫道,“小聲點!別影響其他班同學上課。”班主任說完,這才安靜下來。看到這種場景,風鷹崚目瞪口呆,看來謝婷婷很受人們歡迎。
到快下課的時間,一班的老師提早上完課匆匆跑過來問班主任:“哎,林青,今天上完課我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吧?”
“好啊,我上午就只剩一節課了。”
“我也想跟去!”班上最厚臉皮的“笑話大王”邱雪松趁著這般熱鬧情景還未褪去,大聲地舉手喊道,“小涵老師。”
“你——去什么去,誰要跟你一起去!”葉涵老師翻著白眼,“小心點,上回說我老賊尼,還沒跟你算賬呢——竟然說我嫁不出去,討厭!”
“我好怕哦,”邱雪松雙手抱懷,裝著害怕的樣子嗲嗲地輕聲細語道,“不要對我這么兇嘛——你沒人要,我要啦……”
“哈哈哈……”他們這樣的幽默,從上個學期就開始了,每一次都能讓全班師生捧腹大笑,腰都直不起來,眼淚都擠出來。葉涵老師圓圓的蘋果臉也被逗成了開心果,戴著一副眼鏡,鏡片上都是前俯后仰的同學倒影。
“你信不信我打你!真是一棵萵苣(悲劇)——”化學老師瞪著邱雪松那可愛的沒人愛的傻樣子說完之后,又對林青說,“好了,好了,那先這樣,不打擾你了。”說完,她匆匆跑回了自己教室,跑得像被敢的鴨子,一擺一擺地,惹得二班同學們再次嘩然一笑。
歡笑過后,回歸正常,然后再也無法死灰復燃之后,林青老師講完第一課《風雪山神廟》之后,布置完課后習題,鈴聲就響了。課后,隨著葉涵老師匆匆經過窗外的情景,風鷹崚翻開語文創新訓練,以飛快的速度秒殺課后習題后,對正在玩自己iPhone的江慶說道:“新來的老師都這么怪嗎?”
“不一定。”江慶想了想說,又吸了吸鼻涕,“畢竟他們是學校新來的老師,都年輕、很風趣。不過,林青就有點——發神經——哎呀。”他又吸了吸鼻涕。
“呵呵。”風鷹崚哼哼了一句,“你還是先掏一掏鼻子吧。”于是風鷹崚遞給他一包紙巾,他將鼻子弄通后,就被門口隔壁班的學生叫去了。
對于老師,江慶最反感的就是他們仗勢欺人,把學生當猴耍,心情不痛快的時候,就拿學生出氣,尤其是抄課文,還一下子抄十遍。算算啊,一篇課文約摸五頁,每頁平均一千字,抄十遍下來手不斷,腰也斷了……他在小學時就曾遭受如此虐待,以至遇到此等教師,立刻將他們列入黑名單,不去理睬!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恨這條蛇”!
風鷹崚看見課后十分鐘,男同學都站在走廊上倚欄趣談,也出去塞在他們中間。“嘿,在聊什么?”
“喂,上面的,你再往下吐痰試試看!”他們都抬頭望上看。高二年段位于瑯中山頂教學樓的最頂層,最頂層只有一班、二班,依次往下是三班……直到五班,然后是初三年段、初二年段……而高二6班和高三年段則位于半山腰的另一座教學樓上。
“喂,阿德,阿德!下節課后我們一起到下面去打籃球!”頂層二班的董仁軍朝下喊道。
“好!我一定把你打個落花流水!”阿德嚷道。他轉臉看見風鷹崚夾在他們之間,面孔生疏,就問:“你是哪班的?”
“你隔壁班的。”風鷹崚揚了揚眉毛,顧盼神飛地說。
“我靠——”阿德手靠在護欄上,不好意思地朝另一邊看去,肯定是風鷹崚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樣子嚇著了他。“呃——你叫什么?”他緩了緩心境問道。
“風鷹崚。”他又揚了揚眉毛。
“我靠——你別再擺弄你那個濃眉了,好不?”他又抱怨起來了,用手掌刷了刷他的方塊臉。“還真像幽靈。”
“怎么啦,德哥?”陳建蒼來到走廊上笑著問。他體格瘦弱,一副經不起風浪拍打的樣子突然令風鷹崚感覺到,要是兩千米賽跑下來,他肯定歇菜,五體投地——倒地!
“他是你班的?”
“是。他是外地人,浙江紹興的。”建蒼介紹道,一手搭在風鷹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阿德的肩膀上。
“我來自紹興,初來乍到,請多關照。”風鷹崚用紹興的吳語說道,令大伙兒摸不著頭腦。
“什么,你說什么?”阿德皺著眉頭問,“說什么鳥語?”
“他說,‘我來自紹興,初來乍到,請多關照’。”建蒼翻譯著,轉向風鷹崚問道,“我說的對嗎?”
看到風鷹崚向建蒼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阿德也無所謂地接受了他們的解釋。然后,伸出一只手說道:“我叫陳在德。”隨著風鷹崚也伸出一只手與對方一拍即合后,兩人就這樣互相認識了。阿德長著一雙瞇瞇的眼睛,嘴唇薄薄的,淡紅色,他打量了一下風鷹崚:肌肉分明,肚腹雖然被天藍色A&F休閑裝遮著,但是一定有腹肌。于是他問道:“等一下到籃球場打球去,你球技如何?”
“他可是運動健將,”建蒼先搶過話頭,“打片天下無敵手啊。”
“要那么夸張嗎?你見過我打遍天下了嗎?”風鷹崚有點不快,他覺得建蒼的夸大其詞是在掩飾他自己的懦弱,于是反問建蒼。建蒼顯得特別尷尬,不好意思地將搭在他肩上的手拿開,瘦瘦的臉上硬掛著笑容,“別聽他的,我球藝不精,還望賜教。”
“別那么謙虛,只是打球,活動活動筋骨而已。”陳在德笑著說,似乎是聽進了建蒼的話,“嗨,這人太少了。”說著,他又望了望上面,看到一班的學生也都在走廊上和二班同學聊著,就朝上叫道,“嘿,阿穹,阿林,你們等會兒下不下來打球啊,軍哥他們也來啊?”
“喔,阿德,”一班的阿林看了看不遠處二班的仁軍,又確認了一下“有下去不?”,董仁軍回答“嗯”后,阿林朝下回答道,“看看,如果生物老師不拖課的話,就去!”
建蒼也靠在走廊上,閑著無聊伸出腳,無心去理會他們和一班同學的談話,只是低頭似乎在想什么。忽然,墨綠色的身影晃過。
“哎呀——”
他晃過神來,其他人也看過來。一位抱著一大坨練習冊的女生,穿著墨綠色的短袖,正巧走過來,突然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還好沒有摔著,只是練習冊掉了幾本到地上。她嚇得尖叫了一聲,趕忙抓緊練習冊,抬頭看看,原來是她村里的陳建蒼,頓時皺起了眉頭,“干嘛啊,想摔死我是吧?要報一箭之仇是吧?你干壞事我向你媽報告的事是吧!”
“對——對不起。”建蒼緊張地道歉著,看到是自己村里有名的“口才姑娘”陳月筱——厲害角色:自從上一次他和村里的幾個同齡人偷偷跑到人家田地里偷挖紅薯要拿去沙地上煨,結果被她發現,她就小題大做,搞得人人皆知,在人們面前講的頭頭是道,說建蒼他們這是“無恥行為”,令建蒼的父母無地自容。他就心生畏懼,又是惱恨,趕忙彎下腰撿起冊子,一股腦兒放在女生仍抱著的那坨練習冊上,一不小心,灰塵噴到了她的臉上,又是一聲“哇哈”的尖叫。
“對——”
“對什么對啊!成心的是不是?”女生罵道,“就算你不撿起來,也不要這么用力,你知道這個多重嗎,掉地上多臟啊?也不拍一拍!討厭,活在傳奇之下的家伙。”說著她生氣地扭頭飛快走進自己的班級,火冒三丈的“砰”的一聲,將一大坨練習冊扔在課桌上,嚇得班上的同學呵地一聲嚇了一跳。
“你小心點嘛……”陳在德提醒道,“她是我班的,可不好惹啊。”
“嗯——”風鷹崚同意阿德的話,對于建蒼是不是有心的,他并不在意,反而覺得如果想讓自己超越別人,就不應該嘗試在虎口里倒涎。他不想發表什么意見,然后看見在那個叫阿林的學生旁邊往下看著的一位男生,與建蒼簡直一模一樣,笑臉迎人,看起來比他雙胞胎的弟弟快樂多了,就抬頭問道,“咦,那是建穹嗎,建蒼的哥哥?”
“是啊。”建蒼無奈地瞧了瞧上頭說道,他一點也不想看到他的哥哥,假惺惺地露著微笑。“上午第三節不就是我們的體育課——”
“嗨!”江慶大喝一聲,突然跳出,驚現他們后方,“還好吧?”
他還以為只是鬧著玩的,畢竟都是同學嘛。可誰想到,阿德竟然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啊,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哎呀,對——對不起啦,不是有意的。”江慶在看見陳在德被嚇了一跳后,生氣的樣子和風鷹崚呼了一口氣以讓心臟平復的動作后深表歉意、畢恭畢敬地說道,“剛才圖書館管理員召集成員開會,所以——”他對風鷹崚解釋道。
“就是——”建蒼雖然被嚇了一跳,但當他看到自己的哥哥那種裝腔作勢的、狗模狗樣般的人模人樣的樣子,令風鷹崚全然忘記了他的存在,他就窩火,現在被江慶一鬧,如同火上澆油,噴涌而出。可他已經盡量克制自己了,“好像自己很厲害似的。一無是處。”
“什——什么?一無是處?”江慶聽到這個詞,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無名火,想起自己是怎樣努力過來的,怎樣拼命熬夜通宵才有現在的成績(年段排名第35位),可現在被自己的朋友評價成“一無是處”,他在想,建蒼肯定是認為他是一時運氣好或者作弊才考的那么好的。總之,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且還在自己背后踹一腳。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建蒼的嫉妒心,他很是惱怒,不快地反駁道,“那你就很厲害了,活在傳奇的陰影下!”
建蒼怔了怔,仿佛這句話刺著了他的傷疤:“活在傳奇的陰影下?你意思是說我不如陳建穹咯?”他無視四班女生對他說的這句話,但是他最厭惡的一句話竟然從一個從小就是朋友的人嘴里脫口而出,他就火冒三丈。
“我可沒這么說,是你自己說的——”
“都給我閉嘴,別再說了!”風鷹崚忽然喝到,才把江慶打住了,“都多大點事!”
江慶說完,向建蒼白了一眼,不理不睬地大搖大擺走進了教室,只剩建蒼孤獨的身影。
“你別放在心上——你沒事吧?”風鷹崚看著建蒼傻呆呆的樣子問道。
“沒有——天下太平!”他瞪了瞪身后方語氣粗重地說道,明顯心情無法平復下來。
“真的嚇了一跳!”陳在德嘟囔了一句,摸了摸頭,他的頭發又短又尖,刺刺的。
“自己做錯了,還死不承認!”陳建蒼反感地說。
“他道歉了,剛才他道歉了。”風鷹崚替江慶辯解道,并且希望能做個和事佬,于是提議道,“不然,我們中午一起到他家玩吧,你不是說,想一起打游戲嗎?”
“嗯——”建蒼聽出風鷹崚是在調解雙方誤會,想到風鷹崚畢竟是自己的榜樣,再說,他又沒有錯,為何要對他說生氣的話呢!于是他輕聲地說:“看看吧,看看我中午有沒有空。”他沒有看風鷹崚,只是看著前方遠處的閩江,孤獨的像一條白蛇,流淌在普世之中。
接下來,在阿德和風鷹崚的愉快談話中,他們認識了彼此。大家站在走廊上面,遙望蒼綠的一塊塊田野盡頭,閩江像一條白布橫穿并隔開瑯岐島與東岐碼頭,陣陣的清風從江面那邊吹過來,還攜帶著絲絲泥土味兒,使人感覺到自己仿佛身在大自然中,上午的陽光播灑在江面上,璀璨怡人。
“……看,那邊就是后水村了。”
阿德指著學校西邊的方向說完了最后一句話,第二節課的鈴聲就響了。時間緩慢地像烏龜慢慢爬著,可能是他們期待下課快點到來吧,當終于迎來下課鈴響后,各個班級的學生就紛紛騷動起來,在走廊上蹦蹦跳跳轟轟作響。得知一班的阿林、建穹等人有去打球后,他們就成群結隊一起下去了。女生們也紛紛跟在后面,邊走邊聊,邊播放手機音樂,音響開得特別大,李代沫的《我的歌聲里》、蔡依林的《日不落》……
不接觸不知道,一接觸嚇一跳,風鷹崚展示出的高超技巧和領導能力簡直就是職業籃球隊員。他在球場上領球壓過了本年段獨領風騷的“帶球王子”阿德,令班上的女生尖叫不已,謝婷婷興奮地直拍手。體育老師剛從宿舍樓下來,正往操場走來,遠遠看見籃球場上激烈的爭奪戰,他所熟悉的“帶球王子”阿德與一位身手敏捷的學生在混亂中竭力求生。最后,風鷹崚以決定性的優勝遠射如框。體育老師在遠處漸漸走來,連連拍手,稱奇道。進球的一瞬間,江慶和謝婷婷也一齊拍起手來,路過的其他學生更是拍案叫絕,剛從學校食堂出來的陳肅勇吃著鹵雞翅,雖然滿嘴油漬,但覺得淡而無味。
“哇!你不用這么狠吧!”阿德氣喘吁吁,佩服地五體投地,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干得好,不愧是高——還說賜教?”
“彼此彼此。”風鷹崚居然雙手握成拳頭,滑稽地拜禮道,“你們才是高手。”
“嗬——”大伙兒有點兒吃驚。
“大哥,什么時候我們再切磋切磋,討論一下期中考前的年段籃球賽?”阿德開始對他稱兄道弟,勾肩搭背。他和風鷹崚身高差不多,只是矮他一節,“學年末還有我們與高三年段的一次PK!”
“嗯,到時再說吧。”他滿頭大汗,“能將你的手拿開嗎,很熱啊。”
“哦,抱歉,”阿德道歉道,便將手拿開了。“以后還請多多指教。”他眼睛瞇成一條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陽光刺地。
“其實你們都很厲害。”風鷹崚看著他們,“也快上課了,你們快點兒上去吧。”
“走吧,走吧。”阿德和其他人還在念叨著。“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上午的日光燦爛地照在地上,使地面快速升溫,烤著正在上體育課的江慶他們,體育老師正在為他們做課前準備運動。在學校升國旗的地方旁邊仍然生長著茂密的梧桐樹,它正看著同學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的跑圈,因為它知道,今天體育課就是自由活動,可以打球,他們不亦樂乎!
“中午一起去吃飯吧?”風鷹崚此時正與男生們坐在樹蔭下小憩,問建蒼道,希望能讓他心情平復起來。
“那我得跟我哥說一下不回家吃飯。”建蒼說。
“哦,你哥哥建穹看起來像書呆子,可是打起球來,卻是個猛將。”風鷹崚夸獎道,“——哎,老江呢,他去哪兒了?”
“他是個貪吃鬼,肯定在食堂里買吃的了。”建蒼假裝沒聽見,看著陳肅勇被太陽曬得可憐的樣子,說道。
“喂——鷹崚!快點啊,都等你啦!”
“來了!”打球的同學在球場的籃筐下圍成一堆,向風鷹崚催促道,風鷹崚應了一聲。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學校,他就能輕而易舉地融入到新的班集體里,很多人都自動跟他挨著邊,主動邀請他,雙方的熱情都一樣的高漲。“唉,走吧,打球去!”他對呆呆地坐在樹蔭下石凳上的建蒼說道。
“不了……”
“快點——都等著呢!”那邊又催促道。
“好了,來了……”風鷹崚對建蒼聳了聳肩,朝他扔下最后一句話“隨你便”之后,就一股腦兒鉆進了男生臨時分成的隊伍中去了。幾近中午,他們仍在球場上打得興高采烈,大汗淋漓,偶爾他們也打打鬧鬧。稍微有人進球,在樹蔭下觀看的女生們就騷動起來,她們像啦啦隊一樣也與男生們一起熱火高漲,情緒激烈。偶爾傳過來被臨時當作裁判的體育老師的哨聲、拍掌聲和贊嘆聲:“漂亮!”又是風鷹崚隊進球。接下來,眾人的目光被風鷹崚給吸引住了,女生們也開始專門為他打氣,謝婷婷還鼓勵大伙喊著:“風鷹崚,加油!風鷹崚,加油……”
江慶從食堂里走出來,嘴角還粘著紅色的番茄醬。他走到陳肅勇那片樹蔭下,對大伙說:“嗨,哥們。”
“有病。”陳肅勇對江慶輕蔑道,“都有病。”說著,他就轉身走進了食堂。
江慶向其他同學聳了聳肩,不知道陳肅勇是怎么回事,還以為他會比建蒼正常,結果同樣令他感到莫名其妙。“有病。”他也嘟囔了一句。其他同學坐在樹蔭下的臺階上,他們讓出了一個座位,“坐這兒吧。”一位大眼睛的男生說道。江慶就不客氣地坐了進去,只要看到風鷹崚的小隊進球,他們都會喊著:“好,進的好——”
“我先走了——”江慶騎著腳踏車向風鷹崚告別道,連理都沒理牽著腳踏車的建蒼,接著就朝學校前面泰山宮左邊騎走了。
“你不是說很想和我一起鍛煉的嗎?”風鷹崚在紛紛騎車和走路回家的人流中,問陳建蒼。“怎么都不來打球呢?”
“不想——”建蒼牽著銀白色的腳踏車,急忙地在腦子里摸索著更好的理由,“只想看你們打——”
“……算了,”風鷹崚不再咄咄逼人。“那什么時候一起去過透公園打球?”他看了看建蒼,發現建蒼的黑頭發中偶爾有幾根白頭發,而且他還有嚴重的魚尾紋,與陳建穹相比,還是建穹活力四射。
“這周六吧,這周六我肯定有空。”建蒼在腦子里摸索著周六補習課的兩節語文課就開始煩躁起來,“你學習能力那么強,每次都能名列前茅,我可跟你不一樣。再說,我上學期生物研究性學習做的是關于瑯岐野生生物的物種分類這種無聊的課題,每次都是在生物實驗室聽老師唧唧喳喳的長篇大論。早知道我當初就選體育算了,還能在周三下午打籃球呢!”
“呵呵,千金難買早知道。”風鷹崚用打趣兒地口吻說,“話說回來,我選的歷史不知是什么樣的課題,李泰偉老師向我獨家披露過“一定很好玩”,所以才選歷史的。不過,瑯岐哪兒好玩呢?或者有什么刺激的呢?我最喜歡冒險——記得初二時,我曾和同學一起去黃山爬天都峰。瑯岐,雖沒有險峻的山峰,但肯定也有名山吧?江慶說的。”
“哎呀,真沒想到,瑯岐這種破地方也會吸引你這個來自外地的‘攀巖高手’,那我們瑯岐可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啊!”建蒼幽默地說,“有肯定是有的,知道瑯岐中學的白云文社不?它的名字就是以瑯岐最高的山白云山命名的。”
“哦。”風鷹崚說,“重點是探險。”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建蒼的調侃,反而更加期待歷史老師將要出的研究課題。
他們走到街口,一眼就可以看見那家門庭若市的快餐店,瑯岐中學的師生、那些穿紅衣服的永輝超市員工都喜歡來這里就餐。快餐店的左邊是一條小巷子,可以通到道頭街或者過透樂園路,而在這附近的也有腳踏車維修店、中國聯通、無餓不坐、面包坊等。從衙前街可以通到八一七街直到下岐。
風鷹崚最后夾了幾塊荔枝肉,就坐在建蒼對面:“這魚不夠新鮮。”風鷹崚吃了兩口就扔在了一旁,拿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嘴
下午,日頭毒辣。江慶照常像往常一樣騎著腳踏車進入學校的停車棚,然后背起書包往山頂的教學樓走去。他前后都是來來往往的師生,前面就有女生成群結隊地走著,還不時發覺里面有些面孔熟悉的初中生。
“這個海綿寶寶很可愛,要不要買?”前面一個女生問身邊的女生。
“你們都淘寶半個鐘頭了,累不累啊?”
“喂——特大新聞,你們看——”一位女生把手機拿給其他女生看,說道,“在瑯岐中學的聊天室上,還挺有趣的——”
“一男生小時候曾在自家附近茅廁里撒尿,結果不小心掉落茅坑,不知自己如何爬出,渾身臭氣熏天,皆是糞便。一路赤身溜達,左右鄰舍全都看見!欲知是誰,往下猜猜……。”
江慶心臟頓時浮起,冒出冷汗。難道接下來會出現的是——他不安地想。
“牛嶼山下,紅旗校邊,舊廁一個,臭氣熏天。
曾有一男,掉落其間,家住樂村,江慶是也。”
前面的女生突然笑道,“哈哈,好惡心啊——等等,這個江慶的名字好熟,好像是去年參加校藝術節歌詠初賽就被淘汰的那個,他就叫江慶,家好像是住在下岐的。他竟然演唱《熱情的沙漠》——哈哈哈……”
江慶一聽到這個,就趕忙躲到一邊,生怕被她們發現那個掉茅坑里的男孩就是他。他看見已經走到教學樓第三層了,于是他馬上轉到初三年段的走廊,從樓的另一邊上去。他邊走邊想:這種不快的往事怎么會有人知道的,這樣丟人的事要是被知道了一定會被人笑掉大牙的——不,已經知道了,是誰在網上寫這種東西!難道是知道這事的人?江慶一想到那時臭烘烘的自己,就感到害怕和窩火——到底是誰?
他首先想到的是董仁軍,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住在樂村,紅旗小學畢業的學生,他知道這件事,只是事隔多年,人們早就被金砂小學墻體倒塌事件拋到九霄云外了。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江慶怎么想也想不通,董仁軍是非常善解人意的,連鄰居罵他他都能用道理擺平,更何況把別人的童年往事拿出來說三道四呢——況且,他文采沒那么好!還押韻——這不是他的作風……
當他走到班上時發現,班上的同學都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他想是不是自己小時候掉進糞坑里的事被他們知道了?于是他坐在位子上,什么人都不看,生怕看到他們可怕的目光。風鷹崚你為何還不來,他焦急地想,就我一人坐在位子上,顯得特別顯眼。
“出了什么事嗎?”江慶終于忍不住了,問正在看他的邱雪松,他直勾勾的眼睛令人反感。
“沒什么?”他笑了笑,然后假裝翻開擺在自己桌上的物理書。
上課鈴響后,歷史老師李泰偉帶著一本歷史書走進了高二3班。他骨瘦如柴,身材高挑,臉部顴骨突出,眼睛微陷,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不過,人看起來還挺精神的,頭發前端剪得平平的,像個小乖乖的樣子。只聽見他咳咳幾聲,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們的研究性學習課題今晚就會粘貼在班級的公告欄上,當然也包括其他學科的。”他的食指豎著(他總喜歡打著這種手勢說話),心平氣和地繼續說,“我稍微地看了一下我的那份學生志愿選擇統計,結果發現,正合我意——我親自設計的‘尋寶游戲’的人數選定就是為八人。在此感謝這八位同學對我的認可和支持。我一定會很認真的,書寫關于你們將來會在‘尋寶游戲’當中的任何出色表現及評語。”
李老師剛說完,全班同學就開始躁動起來。風鷹崚也揚了揚眉毛。
“是尋寶游戲……”,“玩什么的呀?”“說不定很有趣……”這樣的議論在同學中飄來蕩去,直到有一位蓬頭散發的男生問道:“老師,你玩的什么把戲啊?”
“呃——對于不是參與我課題研究的同學,我不方便透露。”李泰偉仍然心平氣和地說,“但是如果你們也感興趣的話,就和參與的同學一起尋寶,那我也沒意見——”
“尋什么寶啊?”李泰偉老師被陳肅勇打斷了,他臉上正掛著屬于他的獨有的高傲笑容問道。
“那就看看你們能不能尋到這個寶。”李老師總是這么愛賣關子。“一切皆白。好了,接著我們來講上一節的課文……”
“嗨呀——”同學們一陣長吁短嘆。
(在江慶與陳建蒼的一場不快吵架中,風鷹崚要如何面對?欲知后事如何,請待下回上傳!)
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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