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春期

　　萬歷的青春期來了。

　　一個人的青春期來沒來，是不能主觀臆斷的，要有事實依據。對萬歷青春期到來的依據，是這樣的：

　　一天早上，萬歷臉色紅紅地爬起床來，出乎意料地不許小太監給他疊被子，只是讓小太監給他拿內褲來。這使小太監很迷惑，不知道為何原因。可年紀大一些的太監馬上反應過來，臉上都露出了曖昧的笑容。馮保聽說這件事后，也忙跑來，笑呵呵地說：“恭喜萬歲爺，你長大成人了！”

　　搞得萬歷臉上更紅了。

　　小太監奇怪地問：“馮公公，為什么說萬歲爺長大成人了？”

　　馮保說：“不該問的少問，不該知道的別知道！”搞得小太監更是奇怪，不知自己什么地方錯了。馮保又說：“皇上，你那條內褲可千萬要慎重對待啊。”

　　萬歷有些奇怪，問：“馮公公，這是為什么？”

　　馮保說：“要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宮女什么的得到了，那問題可大了！”

　　萬歷不明白：“這又是為何？”

　　馮保耐心地說：“現在有些小宮女心術不正，要是得到了萬歲爺的內褲，故意弄些痕跡在自己的裙子上，到司法部門告你騷擾，又要求做DNA實驗，到時萬歲爺你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萬歷點頭說：“這倒還沒想到。馮公公，這事就交你處理吧，你有經驗。”

　　馮保義點頭稱是，便叫了兩個小太監把萬歷的內褲用鐵箱裝好，鄭重其事地將內褲放到密室，又派了兩個大內侍衛輪流站崗，并連夜召開后宮緊急會議，成立了一個管理皇上內褲的專門小組，由他自己兼任小組常務組長，這才圓滿地解決了此事。

　　萬歷等他們把內褲拿走，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許久才長長地嘆口氣，幽幽地說：“哎，成長的煩惱。”

　　老貓在一邊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叫了一聲，跳到他懷里，用頭蹭蹭他的手。萬歷用手撫摸著老貓，說：“貓啊貓，你是不是知道我想些什么了？”

　　老貓便叫了一聲。

　　萬歷知道被它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說：“你知道就是了，千萬別對別人說。”又想了想，有強調說：“這事不好意思對人說的，不能讓皇太后皇太妃知道，也不能讓張大人知道，甚至連馮公公都不能知道。”

　　老貓懂事地叫了一聲。

　　萬歷說：“這事啊，只能你知我知了。”又感慨地說：“真是老貓一思考，人類就發慌啊。”

　　關于萬歷的長大成人，可以補充一點的是：

　　萬歷那天晚上是做了一個夢之后才長大成人的。萬歷怕的就是人家知道他的這個夢。其實，又有誰能知道他的夢呢？除了那只老奸巨滑的老貓。

　　這個夢是這樣的：

　　萬歷在半醒半夢之中，隱隱約約見到一個豐姿綽約的女子向自己走來，奇怪的是，這個女子好象穿著衣服，又好象沒有穿。走進了，萬歷發現她沒有穿。萬歷便很興奮，又有些恐慌，想退讓，可這女子卻笑盈盈地朝他逼近，做了很多**片上的挑逗性動作，使他喘不過氣來。萬歷正想進一步三級下去的時候，就跟賈寶玉一樣醒來了。于是，他就長大成人了。

　　萬歷長大成人以后，跟以往也沒什么大的區別，也照樣上朝，照樣跟張居正一起商量新政，照樣上學讀書，如果說有什么大區別的話，那就是對小宮女們開始注意起來了。沒長大之前，萬歷對那些小宮女看都不看，還對老貓說：“這宮里可真煩啊，盡找些小女生，也沒有幾個哥們可以一起玩的。”有些心機深的小宮女有時有意無意地挑逗他，他根本就不知道回應人家，讓這些小宮女很失望，到處宣揚說：“我們的萬歲爺發育不全。”現在不同了，萬歷發育全了。

　　仿佛在突然之間，萬歷覺得這世界真好，有這么多的美麗女生在他身邊，真是太幸福了！

　　萬歷珍藏了一個小筆記本，上面寫滿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碼，如：S，一級，OK；L，一級，EXECLLENT；M，二級，PASS；T，二級，可觀望，等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搞什么黑客活動呢。其是這是他對宮女們的評價。

　　雖然有這么多的漂亮女孩子，雖然萬歷在他筆記本上寫滿了評語，但萬歷只是用審美的眼光來看她們，沒有實質性的動作。按萬歷自己的話來說，是：“雖然身邊有這么多的美眉，也有很多想勾引我的，但我會把持住自己，不會亂來。我還是很看重感情的。”

　　萬歷的感情最后交給了一個喜歡吃爆玉米花的小宮女。其實這個小宮女也沒什么特別的，在眾宮女中也算不得很漂亮，吃飯的樣子還很不雅觀，要發出“嗤溜嗤溜”的響聲，可不知怎么的，萬歷就喜歡上她了。雖然萬歷的這次初戀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也就半年吧，小宮女就被皇太后遣散出了皇宮，再也見不到萬歷，可萬歷后來對人回憶起這事時，還很感慨地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我面前，可惜我沒有機會好好珍惜，當我失去它的時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間最悲痛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頓了頓，又實事求是地說：“當然了，還得看母后她們同意不同意，看大局認不認可。”

　　萬歷和小宮女談戀愛是在保密狀態下進行的，除了那只老貓，開始時誰都不知道。每天晚上溫習完功課，萬歷都要和她在自己書房后小水池邊約會。兩人很浪漫地倚偎在一起，靜靜地不說話，看著天上的星星，沉醉在兩個人的世界中。微風不時吹過來，拂動兩人的頭發，飄揚在黑夜的空氣里。有時宮里的樂師為皇太后她們演奏，琴聲遠遠的傳來，仿佛就是天上的仙樂，如醉如夢，這時就更加令人曠神怡。

　　萬歷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與這小宮女認識的。那次本應是一個小太監給萬歷端洗腳水，可這小太監由于晚上偷吃海鮮吃壞了肚子，臨時就換了這個小宮女。小宮女由于是第一次給皇上端洗腳水，有些緊張，剛進了門，就被門檻絆了一交，啊呀一聲，手中的洗腳水潑了一地。萬歷剛想發脾氣，突然看見了小宮女慌張的臉，突然之間象被雷擊一樣，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兩個人都沉默了半天，小宮女都快嚇哭出來了，萬歷才回過神來，和顏悅色地說：“不要緊，叫他們再倒一盆就是了。”

　　小宮女這才驚慌地跑了出去。

　　看著小宮女跑出去，萬歷臉上帶著甜蜜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天哪，我以前怎么沒有發現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可愛，太天真了！”

　　不一會小宮女又端著盆水進來。萬歷坐在椅子上洗著腳，一邊就跟小宮女說著話。萬歷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說：“蓉兒。”

　　萬歷說：“嗯，不錯，不錯，很好聽的名字。”

　　小宮女低聲說：“可他們都說不好聽，還說我的名字是抄襲一個使打狗棒女俠的。”

　　萬歷說：“誰說你是抄襲的了？我看不是，名字還有什么抄襲的？又不是畢業論文！叫蓉兒好，我喜歡這個名字。”又問：“今年多大了？”

　　小宮女回答：“十四了。”

　　萬歷又贊嘆說：“花一樣的年紀啊！”

　　小宮女本來對萬歷還有些敬畏心理，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可聽萬歷的口氣，好象很和藹，就不怎么怕了，頭也漸漸抬起來了，說話也開始自然了。她抬頭一看，沒想到萬歷這么年輕，而且長得這么帥氣，不由脫口而出：“沒想到皇上長得很酷耶。”

　　萬歷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表揚方式，一怔，笑了起來，忍不住問：“真的？不騙我？”

　　小宮女很認真地說：“真的，比宮里那些唱戲的明星要有氣質多了！”

　　說完，在燈光下，兩人對視了那么幾秒鐘，突然之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微笑起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同時在兩人的心中種了下來，象一棵快速生長的小樹，這種感覺很快長得枝葉繁密，郁郁蔥蔥了。

　　萬歷就此墜入愛河。

　　和小宮女好上之后，萬歷的生活開始有了全新的一面。上完朝或學習完回到后宮，不再是那么的無聊和空虛，對皇太后皇太妃的嘮叨也不再象以前那樣放在心上。本來應該放在第一位的東西，反而退到后面去了。在他心目中，沒有什么比得上他的小宮女。那時的陽光是多么的明媚啊！

　　萬歷常常在沒人的時候跟小宮女開些無關緊要的玩笑，比如悄悄走到小宮女身后，突然“哇”地大叫一聲，嚇得小宮女跳起來，臉色發白，故意讓小宮女不高興，用手敲他的肩頭，嘟著嘴說：“你好壞！你好壞！”于是萬歷就幸福地沉醉在小宮女的壞之中了。遇到小宮女生日，萬歷會到皇宮的花園里摘幾朵玫瑰送給小宮女－－雖然花園里寫著“花園重地，閑人莫入”和“請愛惜花草樹木”等標語，但萬歷從來不管這些，使花園管理人員很不高興，私下里說：“這皇上，一點公德都不講！”－－里面還藏著萬歷為她寫的幾句打油詩，諸如“你的嘴唇象玫瑰一樣鮮艷，你的眼睛象明月般的清澈”。

　　談了將近三個多月的戀愛，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小宮女和萬歷倚偎在一起的時候，不知是由于多喝了一點酒的緣故還是春天的緣故，萬歷和小宮女邁出了關鍵的一步。那時候老貓也到皇宮附近的民居住宅找小母貓去了，使萬歷和小宮女有難得的清凈機會。兩人便水到渠成做愛了。

　　做完愛，小宮女由于是第一次，有些失落，又有些害怕，便哭哭啼啼起來。萬歷摟著她的腰，溫柔地說：“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小宮女說：“你說話算數？”萬歷說：“君無戲言。”小宮女這才有些平靜下來，轉哭為笑，捏著他的鼻子，說：“你少在我面前搭皇帝的架子！”

　　關于萬歷和小宮女的做愛過程，有以下幾種典型的名家描述方式供參考：

　　一，當時小宮女的雙手樓住萬歷的脖子，雙腳交叉勾在萬歷的腰上，遠遠看去，就象一只澳大利亞考拉盤踞在一棵樹上。

　　二，萬歷把長春藤盤繞在小宮女的腹部，輕輕地吻著她，每一個細節都吻到了。而小宮女則在他的調教下不斷地迎合著。一邊吻，萬歷一邊動情地說：“我愛你。”小宮女也說：“噢，皇上，我也愛你。”

　　三，萬歷將小宮女的衣服慢慢褪下，伸手摸小宮女。那小宮女也不抵抗，只閉了眼，屏了氣，由得他胡來。萬歷又將自己身上衣物褪去，小宮女猛然間見□□□□□，不由臉上通紅。□□□□□□，□□□□□□□，小宮女紅了臉，低聲道：“哥哥需小心些，怕妾身不能承受。”萬歷笑道：“我自曉得。”卻又不停，只□□□□□，（以下刪去一百六十七字）。

　　但正是好景不長在，好花不長開，萬歷和小宮女的愛情終于還是被別人發現了。最先發現兩人關系不正常的是兩個搞同性戀的小宮女。這些小宮女本來對萬歷和蓉兒就有懷疑，但有苦于沒有證據，就不好亂說。那天萬歷和蓉兒在皇家后花園里正卿卿我我，不經意間發出一些奇怪的響動，恰好兩個小宮女也正在那里幽會，聽到動靜，悄悄過來看，一看，就看到了萬歷和小宮女。兩人當下沒有說什么，只悄悄跑開了。回到自己的住處，兩人開始議論。一人說：“我看這些當大官的沒一個好東西，包括這皇上，平時一本正經的，私下里都是些骯臟貨色！”

　　另一人說：“這事要怪也不怪皇上，我看，要怪就怪蓉兒這小蹄子，平時騷里騷氣的，就是想勾引皇上！”

　　第一人說：“倒也是。你看她，平時在我們面前拿腔拿調，連理都不想理我們。我還說呢，你蓉兒有什么不得了的，有什么資格看不起我們？我進宮的時間比你長得多了。原來人家有后臺的。”

　　另一人說：“我看，不能便宜了這小騷蹄子。”

　　第一人說：“姐姐，那你說該怎么辦？”

　　另一人說：“等我好好想想。”

　　于是就開始沉思。

　　沉思的結果是這樣的：

　　第二天晚上，皇太后和皇太妃來看萬歷了。皇太后和皇太妃也沒說什么多的，只是問了些學習啊，工作啊，日常生活啊，等等問題。然后，皇太后說：“陛下，最近全國各地都在提倡艱苦樸素，元輔張先生還提出了‘省下一口糧，拯救千萬家’的口號，我們后宮也不能給張先生拖后腿，也準備響應他的號召，把一些多余的太監、宮女什么的辭退出宮，為內庫節省一些開支，不只你意下如何？”

　　萬歷不知這是個圈套，欣然說：“還是母親想得周到。”

　　皇太后說：“既然如此，我就讓馮公公等人去辦了。”

　　萬歷說：“可以。”本來按萬歷的意思，想等到明天一早，跟馮保私下里打個招呼，讓他把小宮女留下就是，可沒想到皇太后馬上說：“傳旨，命馮公公去操辦后宮裁減人員的事體。”

　　萬歷一怔，說：“母親，是不是太快了點？”

　　皇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不快，一點都不快，要是拖來拖去的，倒會出問題。”

　　萬歷這時還在想，就算馮保的名單里有小宮女的名字，明天讓劃掉也可以，便沒有再多說什么。

　　可等第二天一早，他把馮保叫來，說：“馮公公，昨晚皇太后讓裁減的人，你都裁減了哪些？”

　　馮保恭敬地把名單交出來，說：“都經過皇太后娘娘看過并批準的。”

　　萬歷接過來一看，赫然在第一排就有小宮女的名字。萬歷呆了一會，說：“我還想留一兩個，這名單上的人我看去掉幾個吧。”

　　馮保說：“啊呀，皇上，娘娘昨晚下旨，把所有的人都驅逐出宮了！”

　　萬歷大吃一驚，站了起來，說：“什么？”

　　馮保說：“是娘娘的旨意，說既然裁掉了，就不要在皇宮里停留了，否則還要多發人家一天的工資。”

　　萬歷一下癱軟在椅子上。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裁減人員是針對他來的。他咬著牙，臉色鐵青，半天沒有說話。馮保有些奇怪，輕聲問：“皇上，你怎么了？”

　　萬歷突然大聲吼道：“滾出去！”

　　馮保一怔，沒有回過神。

　　萬歷又大吼一聲：“叫你滾出去！”

　　馮保從沒見過萬歷這樣大的脾氣，嚇得忙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萬歷想不到皇太后會這樣的狠心，又想到了小宮女的百般好處，眼淚就下來了。正在憤怒和心痛的時候，忽然間，皇太后和皇太妃來了。進了門，皇太后和皇太妃見萬歷這副樣子，知道怎么會事。開始時大家都沒說什么，半天，皇太后嘆口氣，說：“皇上，我知道你這時很恨我，但我只說兩句話，你如果覺得對，就聽進去；如果覺得不對，我可以馬上把那個宮女給你找回來。第一句是，你是皇帝，做皇帝，就要學會放棄，否則就不要做什么皇帝；第二句是，你認為天下重要還是一個小宮女重要？就這些。我說的話，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說完，便和皇太妃走了。

　　皇太后皇太妃一走，萬歷又開始痛哭。小太監來叫他吃飯，他也不理。馮保擔心他哭壞身體，忙向皇太后報告。皇太后說：“不用管他，讓他哭，哭完了就好了。年輕時，誰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沒關系的。”幽幽地嘆口氣，說：“當年我們也年輕過啊。”

　　萬歷哭了歇，歇了哭，連哭了兩天，眼睛都哭了，但看看沒什么人來同情和安慰他，覺得也沒勁，便也不哭了，開始想皇太后給他說的話來。想著想著，覺得皇太后的話也很有道理。終于，理智戰勝了感情，雖然心里還有些疼痛，萬歷還是堅強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燒他寫給小宮女的情書和小宮女給他的情書。邊燒，萬歷就一邊流淚，低聲說：“蓉兒，以后有機會，我會來找你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難處。”

　　這事在后宮里熱鬧了好一陣子。對于萬歷和蓉兒的愛情故事，許多小宮女評價說：“這皇上還是有些真情的，有他這樣一哭，蓉兒也值了。”當然，也有幾個沒有同情心的小宮女說：“哭，有什么好哭的？再找一個不就是了？又不是找不到，這皇上也夠笨的！我看他哭了半天，水平還不如人家孟姜女，連屁都沒有哭倒一個！”

　　再說那小宮女，出宮以后，也痛苦了好一陣子，但被她家里人一頓臭罵，說：“哭什么哭？去宮里這些年，家里什么都沒撈著，還欠下一屁股的債，本指望你能混個什么位子出來，也好給家里弄些好處，誰知道還被裁減掉了！還不如人家隔壁王小妞，去徽州開了兩年發廊，賺了幾十萬，給家里蓋了幢別墅。還好意思哭！”小宮女便不再敢哭了，開始跟著父母干活。

　　開始還抱著一線希望等萬歷把她找回去，可過了兩年，什么動靜也沒有，便死了心，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了一個屠夫。每天跟著屠夫，接接豬血，洗洗豬腸子，日子平平靜靜地過去了。一年以后又生了個小丫頭，做了母親。每天洗著豬腸子，抱著小孩，跟別的屠夫家眷一樣，當街敞開懷喂小孩子吃奶，大聲說話，隨地吐痰，跟男人開著葷玩笑，加上衣服從來都是油膩膩的，頭發也似乎沒有梳整齊過，一點都看不出曾經在宮里呆過的樣子來。

　　倒是到老了，萬歷過世了，有些書商想借機炒作一下，發筆萬歷財，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這小宮女和萬歷年輕時的故事，找上門來，要她寫一本回憶錄，并許諾開高稿酬。小宮女這時已經老朽不堪，臉都縮得象核桃一般了，不過思維還很清楚，說：“寫什么呢？都是些陳年往事了。”

　　書商說：“就主要講你跟萬歷皇上的愛情。”

　　小宮女說：“我得征求家里人的意見。”

　　家里現在只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屠夫去年剛剛過世。平時幾個子女對她也不怎么樣，兒媳也兇，常常叫她老不死。但突然之間見老不死的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往事可以賺錢，都很高興，都不叫老不死了，改叫媽咪了。都說：“媽咪，這是我們家的光榮啊！想不到你年輕時還有這么大的魅力，把皇上都給迷倒了。”

　　小宮女吐了口痰，說：“什么光榮？你們那殺豬的爹為這事不知打過我多少次！”

　　子女都說：“那是爹沒有覺悟。我們都支持你，一定要把這回憶錄寫出來，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關系到我們家族地位的提升問題。”

　　于是小宮女戴了老花鏡開始寫回憶錄。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后來在為書取名的時候和書商發生了一點矛盾。小宮女受鴛鴦蝴蝶派影響深了點，一定要叫《后宮遺夢》，但書商不同意，認為沒有市場賣點，一定要叫《我和萬歷皇帝的悲劇戀愛》。大家爭了半天，最后還是小宮女讓了步，說：“名字可以按你的，不過版稅我就要15％！”

　　書商跳了起來，說：“那我還賺屁啊？”

　　自小宮女走了以后，萬歷很是消沉了一陣子。不過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萬歷就恢復過來了，又有說有笑了。正好，國內開始流行飛鴿聊天，萬歷也迷上了這玩藝，也就把小宮女給忘掉了。

　　這飛鴿聊天是從蠻夷之地流傳過來的，也不時什么特別的東西，就是用速度奇快的鴿子，把你要說的話，傳到你想給的人手里去。大家靠這鴿子聊天，不用見面，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用代號，象什么“小妖精”，“帥哥007”，“荒野之愛”之類，倒也聊得起勁。萬歷給自己取了個代號叫“大力水手”，跟一個叫“水晶情人”的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女性很難講，誰也沒見過，也有可能是假冒女性）交上了朋友。每天，一做完事情，萬歷馬上開始把要說的話寫下來，讓飛鴿給這“水晶情人”傳去。不一會，飛鴿又把“水晶情人”的回話送了回來。萬歷再寫過去，又傳回來。真是樂此不彼。靠了這飛鴿聊天，好多人賺了錢，國家的財政也有提高，讓張居正這樣的大臣高興不已。唯一不足的是，就是飛鴿收費太貴，好多鴿友都大罵收費制度不合理。

　　后宮中，有幾個聰明的小太監看出這門行當有利可圖，也湊在一起出點子，搞策劃，弄了些項目，找一些錢莊的老板來入股，說是什么風險投資，搞得很時尚。萬歷也有些動心，參加了一個小太監的飛鴿會，自己做大股東，當懂事長，又在名片上印了CEO的字樣，每日在后宮中喝令小太監門關注飛鴿市場，爭取短期內成為相關領域內的大哥大，感覺比做皇帝還要神氣得多。

　　不過，就在萬歷玩得興高采烈的時候，皇太后和皇太妃卻又擔心了。皇太后一日吃了飯，看著后宮戲班子表演的肥皂劇，對皇太妃說：“我看皇上最近心思都沒有放在學習和工作上，都在跟一個女孩子聊天玩，又在做什么CEO，搞什么創業，這不是個事，得想個辦法。”

　　皇太妃皺著眉頭，說：“這CEO倒也算了，還可以培養他的管理能力，等他風險投資沒了，他也就不玩了。不過這“水晶情人”倒真是個問題，搞不好又要重蹈復轍。但我們不知道這“水晶情人”是誰，他們年輕人的虛擬世界，用的名字什么的都是假的，否則還可以象前次那樣中止他們的來往，這還真有些難辦。”

　　皇太后說：“我看，得給他找個人拴住他的心。”

　　皇太妃點頭說：“太后說得對，是該給他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