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無聊的事不是做什么無聊,而是沒什么可做。
此時此刻,我想起劉德華曾經說過:“有得做的時候,就不要抱怨。”
看著陳天浩、張彪、蕭小豪、楊豪和唐遠他們幾個過的日子,我覺得跟等死沒什么區別,我如果也繼續這樣活下去,無疑只是擋地球占用人類名額而已。我應該做一些事。
利用這段時間,我決定好好整理自己的思路,蓄勢待發,為將來一飛沖天做足準備。
我開始把自己關于經濟新聞的思路寫出來,相信有一天,我會成為中國最牛逼的人之一,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呼風喚雨,去攪動這個世界。不能這樣得過且過,我要隨時警惕。一個人一旦松懈了,習慣了,也就完蛋了。因為習慣是最可怕的妥協,無聲無息,無堅不摧。
那天,我正趴在陳天浩那張亂哄哄的床上奮筆疾書,黃曉藝進來。
她問:“你在寫什么?”
看她來了,我合上筆,說:“隨便寫點東西,反正無聊,總得有些事情做。”
她看了我一眼,說:“不會是什么秘密吧,可以讓我看看嗎?”
我把筆記本遞給她,就像楊培安歌唱的那樣,想做的夢想,從不怕別人看見。
黃曉藝看了一下,說:“你寫的這些,我不太懂,不過,挺有意思的。”
我說:“其實我寫的,是我的一些想法,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還有理想。”
黃曉藝說:“有理想又不丟人,誰沒有理想啊,只是實現的機會太少了。”說到這里,她突然說,“我一直都覺得,能寫東西的人很厲害。哎,你怎么不去報社試試?”
“試過了,我去的時候人家都叫我去拉廣告,然后提成,和賣洗發水差不多。”
黃曉藝呵呵地笑,說:“那確實有點委屈你了。”
“其實也無所謂委屈,只是我還不想那樣生活而已。”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黃曉藝總是過來和我聊天,她說在這里呆了這么久,只有我的某些想法還能讓她感動。活著又不是理想,真不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為了活著而妥協。
“我們正在把夢越做越小。”她說。
“是啊,小到最后,連自己都忘記了。”我說。
這一段時間,我常常收到同學發來的短信:“鐵哥們,怎么樣啊,混的?”這是普通的問候,有的問:“在哪里高就?”同宿舍的兄弟,像張志國、方一北之流就問:“還在人世不,怎么沒你消息了?”我都回著相同的短信:“暫時活著”,“依然活著”或者“勉強活著”。
確實,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只是活著,僅僅是活著而已。
不止是我,陳天浩那一群,也只是活著。白天大多在睡覺,或者在工作室里看電視,每當夜幕降臨,如果不是去附近的大學校園閑逛,就會到大街上像孤魂野鬼一樣游蕩。
“我們去哪里?”
“不知道,隨便逛逛吧!”
“回去不?”
“差不多了吧。”
“還早呢。”
“回去干什么,反正回去也只是睡覺。”
“抽煙吧。”
“嗯,抽支煙吧。”
“抽支煙吧。”
“抽支煙吧。”
“再抽一支。”
“再抽一支。”
“我們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
“要去哪里,干什么?”
“看場電影怎么樣?”
“沒什么看的。”
“哦,都快十二點了,回去吧。”
“回去,也該睡覺了。”
這些對話基本上代表了那一段時間,我們的生存狀況與精神狀態。這絕對不是我肖某人想要的生活。我害怕這樣的環境,害怕這樣的妥協,害怕幾年以后,我會忘記自己。
至今為止,我沒有同陳天浩他們做過江湖救急之類的事,并不是自命清高,而是我想守住某些我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我害怕習以為常之后,自己會不會也叨著支煙,對孤街陋巷的孤男寡女說:江湖救急!會不會像張彪逛超市一樣,東張西望,在拐彎處趁人不注意,往袖口里塞一盒餅干。更擔心像楊豪一樣,女朋友意外懷孕,卻因為沒錢做人流而發愁。
從內心來講,我排斥這樣的生活,一直想逃避。但時間還是這樣一天一天地流逝。
直到有一天,我、陳天浩、蕭小豪和張彪我們幾個在大學校園里逛,張彪不小心撞了一個人。人不得志,心情都不好,互相嘀咕幾句就話不投機,馬上開打。我曾經對一個哥們說,如果你當了老大,我跟你混,只要你說打架,砍人,我保證跑得比誰都快。
這哥們感動不已,說:“鐵哥們,你真夠意思。”
我嘿嘿地笑,說:“那是,那是。”殊不知我的意思是逃跑得比誰都快。
這次打架,我沒有動手,只是在旁邊看,并不是不仗義,只是覺得打架這種事情,不能主動,不管打贏打輸,都會受傷。最好是在旁邊看,誰有危險幫一把就行了。不過,那天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動手幫忙。因為那家伙和女朋友在一起,估計是為了面子,一點也沒有忍氣吞聲的意思,跳起來看張彪身材矮小,就想占便宜,一腳就朝張彪踹過來。
張彪被打,陳天浩他們本來就想發泄,就一齊動手,當著他女朋友的面像狗一樣把他踢翻到地上。當陳天浩一腳朝他的小腹踢去時,那家伙像氣球被扎了個眼子一樣直接萎了。
“行了,快走,驚動學校的保安就不好了。”蕭小豪說。
這一段日子,我對自己的生活感到鄙視,委屈,無聊和憤怒。這樣的日子過幾天是有趣的,過長了是郁悶的,過太長了就是墮落。我常常憤怒地想:“這和二流子有什么區別!”
一天午覺過后,我下定決心離開這個地方。在這里呆了一個多月,我感覺自己在退化,有一天我會像一只泡在溫水里的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覺得生命應該感覺到變化、激情、憤怒和咆哮,應該感覺到囂張、喜悅和疼痛,不能這樣一直昏昏欲睡,稀里糊涂。
陳天浩說他要出去跑業務,我根本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他跑的是什么業務。
我一個人在樓下的小飯館里炒了兩個小菜,往肚子灌了兩罐啤酒。回去時遇到黃曉藝,我告訴她我將要離開這個地方,以后有機會再見。她顯得有些傷感,問我要去哪里。
“不知道,反正不能這樣繼續呆下去了,我擔心自己會變成一個廢物。”
“嗯,男人就應該出去闖,不過,結識一場,可不可以擁抱一下?”她說。
我張開雙臂擁抱她,她:“祝你順利,我不送你了,希望你好好的。”
“謝謝。”
“其實我也不想呆下去了,只是好不容易有個房子可以安身,又沒有其他動力。可惜你有女朋友了,不然我會叫你帶我走的。”她笑著說,萍水相逢,我不知道她所言是真是假。
回到住處,陳天浩回來了,一個人在房間里玩撲克牌自娛自樂,嘴上叨著煙。
我收拾東西,陳天浩眼皮往下拉,斜出一條縫:“你干什么?”
“我要走了。”
“要走,去哪里?”
“不知道,只是我覺得不應該這樣呆下去了。”
陳天浩感到奇怪:“為什么?”
“呆在這里不是我來重慶的目的,如果這樣下去,我會毀了自己。”
陳天浩扔下牌,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說:“你不會瘋了吧,這里雖然差了點,但是天黑至少有個地方睡覺,你想過沒有,走出去,可能今天晚上你都不知道睡在哪里。”
“我知道,不過我不希望一年后,還住在這里,過這樣的生活。”
“你看不起這里,看不起這樣的生活?”
從語氣就聽得出來,陳天浩有些生氣,我正視他,說:“是,我看不起。”
陳天浩火了:“你他媽的,看不起你還呆在這里,睡大街上不是更好!”
我說:“別生氣,我真的看不起,包括看不起我自己。我們不能這么窩囊地活著,我們為什么不去爭取更好的住處,更好的生活條件,卻擠在這里,還害怕失去它。”
陳天浩黯然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不想,但光想有什么用。”
“所以,現在我要行動,要從這里走出去,哪怕餓死街頭,我也要拼一把。”
陳天浩愣了一下,緩緩道:“去哪里?”
“不知道,只是先想著離開,車到山前必有路,走著瞧吧。”
看著我堅決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說:“好吧,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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