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有光面容雖平靜,心中卻暗暗吃驚:來人名何承國,向來老成持重,是以分會每次若遇有要事,眾人傾巢外出之時,均讓他留守。十幾年來,他經手的大事險情何止上百,但還從未出過一點漏子,何以今天卻成了這么一付氣急敗壞的模樣?
只見他滿頭、滿臉、滿身都是厚厚的黃塵,汗出如漿,只為了趕路,竟是都來不及擦拭,把張臉弄得一片狼藉,而口中則像在拉風箱,大聲喘息,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寧致遠遞過來一碗水,讓他不要急,慢慢說!何承國接過碗一仰脖子,一碗水灌下去,定了定神,這才道:“少掌門、章堂主、晏四俠,晏五俠,晏老前輩和晏二俠出事了。”一聽此言,晏蓮影失聲驚呼,堂中的二十多人,面上盡皆變色。
寧致遠急問出了什么事?晏天良和晏云孝現在哪里?
可何承國的回答卻是什么都不清楚!
饒是寧致遠一向馭下寬和,也不禁來氣,不免呵責了他幾句。
何承國咽了口唾沫,方細說端詳:今早眾人走后不久,守洛陽城南門的把總廖四喜,手下的一名兵丁登門,說奉廖頭的令來找寧致遠等人,有急事相告。何承國招呼了他,詢問究竟。
那兵丁說:今天絕早,一隊衛兵按例巡邏,在南門外二里的落羊凹,發現了一個漢子,快死了,渾身上下全都是血,也全都是傷,衛兵把人抬了回來,廖四喜忙找了個郎中來救治。漢子醒過來后,只說了聲他是四海會的,姓吉,有要命的事找會中的少掌門、章堂主、或是晏四俠。話沒說完,就又暈了過去。
聽到這,眾人都吃了一驚:“小吉兄弟?受傷的是小吉兄弟?”
何承國嘆了一聲:“廖頭見事情緊急,趕緊派人來通報。屬下連忙和那個兵丁趕到南門,進門一看,”說到這,連連搖頭,悲憤難抑:“才看第一眼,屬下根本就認不出來那個人……那個人是小吉兄弟,甚至,就連那躺在床板上的,是不是一個人?屬下都拿不準!
小吉兄弟的一條左腿,全沒了,左臂,也快和肩膀分開了,他的左臉,只有……只有小半拉還掛在額頭上,眼珠子,”何承國一指自己左耳部:“吊……吊在了這,他身上,到處都是刀傷和劍傷,最慘的是,他的十根手指,全少了指尖的那一節!”
“是被人削掉的嗎?”寧致遠沉聲問。何承國用力搖頭:“不,是小吉兄弟……他,他一路從山上爬了回來,被那山石,硬生生地……磨沒了。”
晏蓮影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軟,跌坐椅中,而一干四海會弟子則又悲又怒。
晏云義顫聲問:“后來呢?”
“后來?”何承國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屬下當時一看小吉兄弟那情形,斷斷是不能救的了,可他拼著受恁樣的罪,吃恁樣的苦,也要爬回來,定是有那了不得的事要講,況且,晏老前輩和晏二俠也不知在哪?情形如何?唯一的知情人,只有小吉兄弟他了。屬下當時顧不了那許多,就用銀針刺他的肩井、百會、大椎、神庭,又拿“續斷追命丹”十粒研碎了,給他灌下去。”
寧致遠等人情知他的這種作法不能救回小吉的性命,反會促其快死。但如此施為,卻能刺激小吉,令其蘇醒,在當時那種危急的情形下,這卻是最好、最老到的選擇了,如若換作自己,也只能如此。
“何老伯,你沒做錯,小吉兄弟醒來后說了什么?”
“他說,晏老前輩和晏二俠中了歹人的暗算,讓我們趕快去救人。”
晏云義急道:“中了什么暗算?他們人在哪?”何承國黯然搖頭:”小吉兄弟的傷勢太重,全身的血都差不多流干了,只說了這兩句,他,他就,走了。屬下倒還想再問一下詳情,可,無論用甚法子,小吉兄弟,卻都沒法答應屬下了。”
寧致遠臉色鐵青,何承國續道:“屬下來追少掌門你們之前,已把所有的兄弟全數派出城去,一路往南,搜救晏老前輩和晏二俠,因這事來得太過突然,又特別危急,屬下怕其他的人來說不清楚,是以親自騎馬來追,還好,在這就追上了。”
晏云義簡直連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致遠兄,繩池不去了,我們快趕回去吧?”一想及何承國描述的小吉死前的慘狀,他根本不敢去想,父兄現在的情形會是怎樣?
寧致遠與他并肩向外疾走:“上馬,立刻回去,快!”
眾人早都奔出了飯堂,紛紛上馬。
因晏蓮影所乘的車跑不快,寧致遠吩咐何承國護送她隨后趕來。
付了一口未吃的酒菜錢,眾人急揮鞭,不過霎眼間,二十余騎人馬已消失在來路的盡頭。
晏蓮影與何承國上了車,二人心急如焚,何承國將馬鞭抽得又重又狠,在崎嶇的山路上狂奔,車上的每一塊木板好像都要散了。饒是這樣不要命的急趕,也直至近申時,才到了洛陽分會門口。
車還沒停,一騎飛迎上前,馬上青年奉寧致遠之命,讓何承國直接趕往南門。
何承國一勒馬頭,撥轉車子,直向南馳。才遙遙望見南門城樓,又一騎馬迎上來:“何頭,少掌門喊你們換輛車子。”手指處,路邊是一輛車輕馬健的四乘馬車。
晏蓮影換乘上那輛車,何承國則騎上了一匹健馬。車伕一邊揚鞭催馬,一邊頭也不回地告知二人:寧致遠等人已往南里走了,讓何承國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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