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墜落

墜落

他是個挺俊美的小伙子，臉上的線條十分柔和，姑娘們都向他投去愛戀的目光。

那時他是天真無邪，不論肉體上和心靈上都是如此。他可以是個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還沒有在愛情上打過敗仗，還沒有真正的打動過女人的心，就在這時，他突然愛上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他雖然認識，她的名字還不知道，但他確實愛上了她，他自己總是想她，疲憊不堪的去想，內心深處又多么騷動不安，他惶惶忽忽地飄到很遠很遠的幸福正在哪兒假寐，他扣心自問，真的愛上她了嗎？他愛她什么呢？還是愛她走路的姿勢，愛她那面容，他也說不清，有一次夜間他醒來時，忽然覺得她此時此刻就在他眼前，甜美的嘴兒微微張開，而那雙纖細的手，那雙無法形容，連嫩藍的靜脈也清晰可見，她的手合在一起向她撲去，他從床上掉下來，摔得他雙眼冒金星。他摸摸身子，腦袋還好沒有摔壞，他決心明天，后天或者是一個星期時間他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

他終于得到了她名字和住處單位，大興安嶺的春天剛剛來遲，當他打開窗戶向外看時，五月的天空十分明凈，呈淺藍色，仿佛露出溫馨的微笑?？諝庵醒笠缰鹛鸬南銡?，他感到了春天，聞到它，嘗到它，他所有的感官都充滿了春天的活動，在他看來，陽光仿佛照射在他的心坎上，使他清醒，給他鼓舞，當他看見山坡的達紫香花花蕾時，激動的心砰砰直跳。

他眼睛兩道黑圈更加渾了，他看上去有點憔悴，幾天來反來復去睡不著覺，他神情恍惚，每天在科室里坐不住，總想走走，到山上或者路上轉轉，每天投遞員送信時，他迫不及待地搶過來翻看著每次他都失望了。他似乎失去了什么，沒有一點生機，那一天投遞員又來了，他沒有去，同室的人把一封信扔在他桌上，他幾乎要跳起來，是她的信，看上雋秀的字體和信封上的香味準是她的，他拆開一看：??！他差點昏過去，他抬起頭想向窗外一看；春意已很濃了，瓦藍的天空飄蕩著幾絮白云，山坡上達紫香花開了，他似乎聞到達紫香花的香氣，他深深吸著香氣。

當他同她見面時，他仿佛覺得整個世界都散發出一股香氣，令他感到有一種清晰香氣，他同她坐在一塊兒時，他覺得她真美，她濃黑的黑發，甜美的嘴兒，她柔軟的稍梢有些又層傾向的下巴，這是清脆的，甜甜的嗓音，使他想起她唱歌時那柔綿的歌喉，她同他談天說地，約會是成功的，使他對她深深的愛上了，經過一次次約會親吻，他和她感情越來越深了，她告訴他，她在一家個體飯店當服務員，很辛苦，有時油煙熏得她吃不下飯，他說結婚就不上班了，她甜甜的笑了，埋在心底的歡樂而絕望的愛情，這時終于爆發出了火花，她緊緊地摟住他，他也緊緊抱住她，他把她嬌柔的，苗條的身子緊緊的摟住了，于是他覺得大地的空氣為之一新。

婚后的幸福是纏綿的，每天他們分手時，她都流露出愛戀不舍的目光，這目光使他想起一只可愛的小貓，當主人離來它時可憐，孤獨的目光。這樣時間久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很愛她，這樣他們的生活會很幸?？鞓返摹＿@一天她對他說她要買件衣服穿，她們倆去了一次商業大廈。她沒挑好一件合適的衣服，不是肥就是瘦點，只有一件她穿著合身，當他從兜里往外掏錢，問價錢時，他的手停住了。他一個月工資還差一半的錢才能買下這件衣服，他又不好不給她面子，只好說帶的錢不夠，下次再買，可是賣衣服的不撒手，一個勁的說；這布料好，便宜十塊錢，賣給她，他還勸說她，她臉上出現了陰云，轉身走開，一路上無話。回到家，她也沒有同說話，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年過去了，他們都感到不開心，她覺得他的錢太少，吃喝穿只是別人的下等，人家每天有三頓炒菜，一星期才能吃上一次肉，她在飯店里幾乎每天都有魚肉，她這樣清苦又有什么用呢，他每天只想買房子住樓，這樣省吃儉用的度日，她覺得不如自己在外面生活好，于是她告訴他明天，她要上班去，還到那個飯店去。他聽了先是一楞，然后笑了笑，不上班也沒啥。她臉上的光彩沒了，好象太陽被云遮住了。他沒說什么，心里對那個小老板總是色迷迷的盯著那些女服務員，她也曾經說過；小老板對未婚的不敢動真情干實事。只是動手動腳，但都給很高的報酬，他有點嫉妒，但他又不好開口，因為這話是她在結婚之前說的，所以她不想去伺候那個闊老板。他答應她上班，這樣也許能好一點，要不每天看見她那沒光彩的臉，聞不到達紫香花的香味兒，他也覺得難受，似乎少了點什么，每天柴油鹽醬醋也沒動。

他也許看錯了，他又一次揉揉自己的眼睛，終于看清楚了，她是臉上有了光彩，好象五月花朵在盛開。她今天換上一套衣服，明天又換一套新連衣裙，就連那件他一個月工資都買不來的衣服，她也套在身上，每次她扔給他厚厚的一袋錢時，他的臉一下子白得像蠟一樣的白，眼睛睜得大大的，兩片嘴唇一上一下嗉嗉發抖，他感到一個猙獰恐怖的怪物伸出瘦骨嶙峋令人毛骨肅然的手向他撲來。她笑瞇瞇地梳妝打扮，要去晚上飯店里的舞會，而這個飯店也開大發了，叫什么“大酒店”旅店、飯店、舞廳，卡拉OK都有，他沒阻攔，就是阻攔也沒用，她會用一種刺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鼻子哼了一聲便走人。他僵立在那里不動，胳膊朝下托著肚子上。他突然覺得，達紫香沁人心脾的香氣消失了。他突然用一個急驟的動作向笑盈盈的天空揮舞拳頭，橫著一條心伸出手索取那騙人的香氣，他想把達紫香花折斷了，弄得嬌艷的花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當五月達紫香花又一次開時，他孤憐憐在達紫香花中折著花枝，似乎把她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