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白無黑打來的,要他速去黑玫瑰酒樓一趟,去遲了就晚了。白無黑說完就把電話壓了。我什么事兒都沒弄清,去干什么呢,云霧庵想,我煩著呢,準是牟大妮又來事兒了。
他一個多月以來,工作不順,戀愛也不順。韋蓮娜這半個多月,她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她媽商總經理還對隊里的人說,她女兒蓮娜畢業分配工作就在省城。
這戀愛的事兒尤其叫云霧庵頭痛,他媽媽在鄉下選好了一個姑娘要他回去瞧一瞧,說姑娘人美著呢,是那個事兒,年內就可以結婚;若近一個月他不回去,她老人家就帶那個姑娘來城里看他。這多急人呀。
云霧庵下班前還是去了黑玫瑰酒樓。牟大妮早去廣東了。白無黑說:“沒事兒就不能請你喝杯酒?真是的,我就那么招你討厭!”
她把他安排在大廳靠窗口的一桌,送來兩菜一湯后就去忙了她的事兒一會兒,回來時,她的一雙白皙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他回頭看,她紅著臉,半露的蘇胸緊貼著他的后背,說:“有人糾纏我,幫我對付一下。”她將頭擱在他肩上又小聲說:“那倆人來了?!?/p>
“對付誰?”他問。這時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朝他們走攏來,看樣兒不友善,他拂開白無黑站起身來。
“他媽的,”高個子人未近,罵聲先到,果真沖他倆來的,一到跟前,就一拳打來;霧庵一個側身,伸腿一絆一側掌,劈向高個子后脖子,嘭的一聲,高個子一個趔趄撞向另一張桌子。那矮個子,人斯文,沒動手,還扶起那高個子,拉扯著往外走。高個子仍舊罵罵咧咧,“個*子,”還回過頭恨恨地盯了白無黑一眼。
“他叫什么?”云霧庵問站一旁不驚不咋的白無黑說。
“叫陸毛狗,”白無黑說。
“干什么的?”
“一個混混?!?/p>
“你怎么惹上他的?”
“同舒構一起玩的,常來喝酒,就對我起了歹心;不說他,你吃飯,我現去弄一個菜陪你喝一杯?!?/p>
白無黑去了,柔軟的腰肢一扭扭的,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呷了一口,忽然感到身后站著一個人。他扭頭瞧,愣了。他站起身來驚喜說:“拉弟,怎么是你啊?”
拉弟說:“見你不行嗎?”話雖這么說,她還是有些不自在,人很拘謹。
霧庵說:“你還站著干嗎,坐下來隨便吃一點,說真的,我還真是好幾次想去看你呢,可我又怕……”
拉弟坐他對面,說:“就你嘴上說得好聽,假話當真話說,熱我的心?!?/p>
霧庵說:“是真的,我還不是怕你說我色狼一個?”
拉弟笑了,嬌嗔說:“就色狼。”
云霧庵也笑了:“哎,你吃呀,”一看她面前連筷子也沒有,一拍頭說?!澳闱莆乙桓吲d叫你手抓著吃,”他起身去拿筷子碗,一副喜滋滋的樣兒,這叫拉弟很感動。她后悔沒早來找他,叫自己受相思之苦。
霧庵回來說:“謝你還沒忘記我。”
拉弟心里說,奶奶的,怎么忘?你不是說罰你做牛馬照顧我一輩子嗎?可她卻言不由心說:“我來還不是怕你女朋友誤會了你?!?/p>
云霧庵說:“你說的是韋蓮娜吧,不過是同事而已,她家人看不起我這個農村出來的人,再說人家大學生,早把我忘了,還女朋友呢,你要看不起我就直說好了,用不著轉幾道彎彎,我告訴你吧,第一個女朋友談了兩年,嫌我窮,嫁了一個老板去廣東了;再就是韋蓮娜,又沒真談,她好上了另一個大學生了;誰要我?母親在鄉下著急我找不著女朋友,給找了一個鄉下姑娘叫我回去見面呢,我還沒來得及回去?!?/p>
云霧庵說著說著自己的戀愛,似有一肚子的氣與辛酸,這在拉弟這兒卻是喝了蜜一樣甜。她裝生氣正顏說:“我不聽你陳芝麻爛西瓜。”似乎云霧庵從前的戀愛對她是罪惡,她頓了頓,說:“我是來找你算賬的?!?/p>
云霧庵說:“你找我算什么賬?那些布匹是贓物,我都上交了,你是知道的。”
拉弟說:“你忘記了,不是說做我一輩子的牛馬嗎?”
云霧庵愣了愣,笑了說:“做牛馬,做就做,誰怕誰?!?/p>
拉弟也笑了,沒防白無黑已端一盤燒雞翅過來,臉上一派慍色,不冷不熱問霧庵:“她是誰,你開心什么呢?”
“她是……”霧庵正想說是他的一個熟人。
拉弟接話說:“我是他的女朋友?!背鲩T看天色進門看臉色,你就死了那個心吧,拉弟可不想再讓別的女人打霧庵的主意,她站起說:“買單,咱們走,”丟了一百元錢在桌上,她拖了霧庵就走。
出門,霧庵說:“你干嗎呢?”
拉弟說:“她不是好人?!?/p>
“去哪,對了,你也是市里人,上你家?”
“租房,陳家山上,廠里的事兒交三久了,我就跑跑市區的廠家?!?/p>
“你一直在市區怎么不找我?”
“還不是怕遭人討厭,我問你,打你的人,那個高個子是什么人?”
“一個混混,你早到了咋不見我?”
“觀察觀察你,我聽那高個子說什么小舒的金香爐,在白什么女人手里,你瞧她那個樣,還爬在你背上呢。”
“咱們轉回去,”云霧庵說。
金香爐半年前被各路走私分子傳得沸沸揚揚,霧庵早有所聞。金香爐與舒構有關,舒構死了,近兩天金方明也死了,這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轉回去?”拉弟不解。
云霧庵說:“那一高一矮倆既為金香爐而來,大概不會走遠,說不定又去找白無黑鬧事”。
“你放心不下那女人?”
“你說什么呢,就因為金香爐,已死了兩個人還嫌不夠?”
“好緊張,”拉弟拉起霧庵手,說?!澳悄氵€不快跑?追!”
他倆一陣猛跑,氣喘喘地趕到黑玫瑰酒樓時,卻眼睜睜地看著白無黑鉆進了一輛的士一溜煙兒走遠了。
“媽的,沒希望了。”一早上班吳大豪陰沉著臉說。
看他那消沉又氣憤的樣子,霧庵把要說金香爐的事兒吞了。“沒希望,怎么了?”霧庵知道大豪的希望就是升官,當更大的官。
大豪說:“一刀切個屁,只下了兩名副局長,陳老頭子不下?!贝蠛勒f的陳老頭就是管刑偵的陳副局長。
原來,上面說,諾大一個城市,一年有多少案子要破啊!不是陳局長不想退,就這么突擊大換班讓年輕人上,行嗎?刑偵支隊可上的隊長,有德的遜才,有才的,德又不完備;刑偵局長,支隊長上也好,退也罷,都緩一緩,他們要在一年半載的時間里,挑選和培養出德才兼備的好苗子來。
局長不退,支隊長不挪位,隊長當不了支隊長,探長上不了隊長,第三梯隊的人們都得繼續等待。豈知這等待,在他們心里,比等孩子老死還難。
可也有人說,近期支隊長要走了,是到安全局當副局長。還有,經偵大隊拔格升經偵支隊,誰當支隊長就在第三梯隊里選拔。這又有了希望,但誰能保證這說的就是真的呢。
可人們寧可信其真。于是就有人猜測吳大豪會任經偵支隊長。但有人反駁說:那經偵大隊江懷志大隊長往哪兒擺呢?人家在經偵本來就干得好好的。
江懷志的叔叔是市組織部最老資格的副部長,懷志本人還有一張中南政法大學的大專文憑,當初從局政治部調刑偵支隊就看好了這個位子?!按蠛罌]法與人家爭,”有人作結論說。
媽的,看江懷志那躊躇滿志的樣兒,大豪真不想與他在一個地球上呼吸空氣,連他媽局辦的俏妞兒小雅也向江懷志頻頻送秋波。
江懷志的父輩給兒孫一片蔚藍色的天,可他吳大豪的工人老子給了他什么呢?身上淌的是小戶人家的血,真能干什么,只有擺地攤盡可以往醬油里摻水。
他吳大豪也讀了大學,可又怎么樣呢,猴子穿上衣服還是猴子。前日開各大隊頭兒會議,大豪一個副大隊長自然矮了江懷志半截??山瓚阎緟s說:“吳大隊長,你匯報,我怎么就愈聽愈糊涂呢?”更可恨的是李兵,艾忠倆混蛋,一個說:匯報講一二三,層次分明要好些;一個說:匯報講司法用語更確切些。大豪想:你們為拍江懷志的馬屁就不惜對我落井下石。
今天半個鐘頭的會議,二大隊的人就這么耗著,待他們走了,云霧庵總算把金香爐的事兒以及對舒構,金方明之死的想法對大豪說了。
大豪說:“還不就是個懷疑,我們又能做什么呢?金方明那案子,李兵他們在辦,我們插不上手,那個白無黑,霧庵你注意一下,要么把你的想法告訴李兵。”
“行?!痹旗F庵說,就要走。
大豪說:“不忙告訴李兵,你有空找一找那個陸毛狗,金香爐是真事兒,就有戲了。”
正要細說一下金香爐的事兒,江懷志來了,哎,還有陳副局長。大豪忙站起,等待局長作指示;霧庵向局長點個頭,笑笑走了。
“怎么樣?”局長問大豪,臉上笑微微的。
不怎么樣,還能怎么樣?明知故問,大豪心里說,他感覺局長的笑多熱情也是皮笑肉不笑,他一個憨樣盯牢陳局長,說:“什么怎么樣?”
“局長是問你那墜樓的案子,有什么進展。”江懷志忍不住了一旁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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