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的雨點拍打著車窗,我坐在汽車后排的座位上,一邊呼吸著著惡心的汽油味,一邊煩躁地來回扭動著身體,試圖尋找一個讓我舒服一點的姿勢。父親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再呆一會,馬上就到了。”
“為什么我必須去爺爺家?難道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嗎?”對于父親專斷獨權的做法我很是反對,而且獨居鄉下的爺爺是個迂腐而又孱弱的老頭,雖然在內心里我并不是那么討厭他,但是常年的互不往來讓我對這個爺爺很是疏遠。
“爸爸也是不得已,這個暑假你就住在爺爺家先住一段時間。”父親回過頭,伸出那只蒼老而粗糙的手指,擺在了我的面前。看著父親的手,我的心頭閃過一絲傷痛,父親目光深邃的看著我說:“相信我,就這一個暑假。我保證,等你暑假開學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身后的汽車響起刺耳的喇叭聲,這時候十字路口的綠燈已經亮起。父親扭回身子,粗暴的發動起了汽車,在破舊引擎的帶動下,這輛老式的桑塔納像是被吵醒的懶漢,發出一陣雜亂的抱怨聲。
父親雙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后視鏡像是漫不經心一般地掃視著我,幾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我扭過了頭看向窗外,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父親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父親在一座老舊的宅院前遠遠地停下了車,我有種被父親拋棄了的感覺,父親下車幫我拿行李,但卻沒有進到宅院里。而爺爺也沒有出來迎接,這些我早就預想到了。父親和爺爺的關系,比我和父親的關系還要顯得冷淡。
父親叮囑了我幾句,我隨意的答應著,雖然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但我覺得他也許也沒在用心說。
我覺的父親離開的時候像是落荒而逃,而我卻被他送到了他所不愿意多呆的地方。
等我敲開院子大門以后,門后站著的瘦小的老頭看了我幾眼,咳嗽了幾聲,轉身對我說:“進來吧。”
這聲音蒼老而沙啞,而且還略微有種冷淡的感覺。不過我還是在內心暗暗慶幸,還好他還記得我這個孫子。我松了一口氣,關好了身后的大門,提著重重的行李箱跟在他身后進了院子里。
雨水浸濕的宅院顯得昏暗而陰冷,院子中央的一棵蒼老的香椿樹上,長滿了突兀而起的樹瘤,我感到一陣氣悶,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爺爺。”我沖他喊道,這個稱呼對于我來說顯得生硬而蒼白,我已經不記得上次我叫這個稱呼是什么時候了,“爸爸讓我在這住一個暑假,他說暑假前回來接我的。”
“嗯。”爺爺沒有回頭,說道,“他已經打電話告訴我了。”
“哦。”我答應了一聲,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只覺得在我和爺爺之間,仿佛隔著無數條深淵。唯一聯系著我們的的,只有不可更改的血緣。
爺爺帶我進了屋,我輕輕的放下了行李,這座古老的房子,有種長年累月沒有日照的感覺,空氣中有種霉變細菌恣意繁衍的氣味。在我放下行李的同時,老舊的落地鐘響了起來,時針指向了十二點整。
“還沒有吃飯吧,先在這坐著,我去做飯。”我本來想說不餓的,但是爺爺嚴肅的聲音讓我有些害怕,話便沒有說出口。
屋子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古舊,有一種蒙著厚重塵埃的感覺。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副奶奶的遺像,我盯著它看了一會,感覺這個我從未蒙面的奶奶就像在看著我笑一樣,我覺得后背一陣陰冷陰冷的,移身到一旁的沙發,躲開了奶奶的“目光”。
爺爺的這頓飯做了好久,吃飯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味覺,并不是他做飯不好吃,而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根本就沒有胃口可言,胡亂扒拉了幾口,我對他說我吃飽了。
爺爺看了我幾眼,盡量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少杰,既然在我這住,就不用把自己當外人,飯還是要吃的。”
我沒敢抬頭,低聲答道:“我真的飽了。”
沉默了一會兒,爺爺說道:“我的書房有電視,你先去看電視吧。”
就像得到了赦免令,我站起身來,險些撞翻了椅子。我盡力加快了步子,讓自己離爺爺越遠越好。
書房里的確有一臺電視機,上世紀八十年代生產的熊貓牌黑白電視,沒有遙控器,只能用手使勁旋轉上面的旋鈕,而且不論我翻來覆去地怎么旋轉,總是只有一個臺,在那播著各種各樣“神藥”的廣告。
我關上了電視機,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這里,和我之前的生活,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叫徐少杰,一個普普通通的初二學生。我的爸爸是一個建筑工程師,而媽媽,我沒有什么記憶,唯一的印象就是每月按時收到的一些生活費。這個月爸爸要被調到外省去工作,而在他被調離的這個暑假,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只能被送到了爺爺家。
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就這樣,我的命運從此被測底地顛覆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