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飛揚時,我不僅想到了柳紅花,還想到了啞巴,雖然啞巴與我沒什么交情,而且還是男的,根本沒什么想頭,可我還是想到了他。
他在走之前,也還夠意思,請我們一大伙人吃了頓飯,這大伙人其實陣容也不是很大,就我跟李總而已。顯然,苗金山不可能請,這小子跟鬼子一樣,凈欺負人,沒落下什么好口碑,其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早不知被人私底下問候多少遍了,別看啞巴說不了話,問候苗金山的次數肯定比誰都多,這是因為苗金山欺負人,也不敢軟硬皆欺(像尖嘴這樣的硬貨他就一根毛都不敢動),專挑軟的柿子捏,因此,啞巴總要被他捏——看見一次打兩次,每次都要被打得鼻大如蒜,臉大如餅。如此情況,啞巴會請他,真是見了鬼。
啞巴雖然發了大財,還抽熊貓牌香煙,但就請吃飯這事顯然不夠大氣,當他勾著我的肩示意要請我吃飯時我還挺高興,眼前都浮現出了雞腿鴨脖流油的景象,誰知跟著他左拐右拐走進一個極其偏僻的餐館,”好菜”端上來后,我才回過神來,雞腿那是不可能有的,鴨脖那也是不可能有的,有的只是些放了不知多少天的辣椒,茄子,拿筷子一夾,味道豈止是不錯,簡直相當不錯——假如我味覺出現問題的話。但對菜的味道再有意見我也要吃點表示表示,一點不吃,顯然不夠禮貌。后來啞巴還要了幾瓶酒,不是白的,是啤的。啞巴給我和李總滿上后,給我們敬了很多杯,這意思我懂,就是要我們在他走后充分發揚雷鋒精神,對他老婆和孩子多加照顧。李總表示這是肯定的,拍拍他的肩膀,保證道:大哥放心,我肯定把你的老婆當自己的老婆對待,絕對會照顧好她,你就放心在外面發展事業,千萬不要記掛家里,日后發達了不要忘記哥們就行。聽見李總做了保證,我也不甘落后,趕緊喝杯酒,也保證道:嗯,李總他基本能代表我的意見,但我要補充一句,就是,我不能把你的老婆當我的老婆對待,因為我沒老婆,就是這么句話,我的頭挨了李總的一拳,挨打的理由是:太啰嗦!這家伙因為啰嗦就揍人,不知把老婆交給這樣的人照顧會發生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啞巴對我們的保證很滿意,終于良心發現,給我們加了個葷菜,是碗豬頭肉,還別說,好吃得很,到走時碗都吃空了。
啞巴邊吃邊在紙上寫,上面說到:我在此謝過兩位兄弟了,但哥們我最近事業越來越不好做,我看你們都對我掏了心窩子,我再瞞下去就不厚道了,其實我的事業是乞丐,上班時我要把小腿折進大腿下面,裝殘疾,還要換上工作服,使身體走一些光,然后就盤在熱鬧的地方,拿個爛碗,守株待兔,有時一天能碰到很多傻兔,最不傻的只給五毛,最傻的能給上百,有時一天什么都碰不著,白忙活一天,但總體效益還是好的,再加上我爹,一天能掙好幾百元。不過,守兔這事越來越不好干了,我琢磨了下,原因可能是以下幾個:一是自從上次在廣州被抓后,化妝技巧雖然有了提高,但蠱惑兔子的能力卻邪了門,越來越低。二是兔子越來越不好騙,見了我連看都不看一看,跑得那叫一個快。三是別人也從中發現了商機,紛紛加入,有腿的竟真去斷腿,有胳膊的竟真去斷胳膊,有些還嫌這不夠悲慘,還要往斷處抹點硫酸,使它看上去更能吸引傻兔們掏腰包。我態度不夠堅決,這手段實在不敢用,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哪敢有半點毀傷。雖然競爭越來越不樂觀,但我這腦瓜子靈活得很,上次是我媽身患絕癥,想想真不孝,這次該換我爸了,讓他也患點病,開始是說前列腺有問題,收獲太小,接著又說患了艾滋,收獲也不大,再接著又說得了尿毒癥,收獲大了些,后來我一聽什么病最流行最難治,就讓我爸患什么病,目前我爸患的是子宮內膜炎。啞巴講到這我差點噴飯,忙告訴他,子宮是女人的玩意兒,男人從來都是沒有的,讓你爸患這病,雖無傷大雅,但沒人信,掙不著錢。啞巴恍然大悟,馬上給我敬了杯酒,以謝提點之恩。還說以后要我多多指點,專挑難治的病讓他爸得,免得把女人專患的病患給他爸鬧笑話,不僅鬧笑話,還很不孝順。
最后我們說了些祝你的事業越來越紅火之類的吉利話后就分道揚鑣了,我載著李總兜風,往東走,啞巴扛著鼓鼓的蛇皮袋去車站,往西走,此時天邊的晚霞非常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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