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年站在這家無人問津的古玩店門口,他站了一會一一讓他有這樣的想法,是鼻息間隱約嗅到的花香。青年的目光被隔壁招牌上枯萎的小花所吸引了過去。
“枯萎了?可能是等不到該等的人吧?!鼻嗄曷杂性娨獾母袊@了一句,走進了這家冷清的古玩店。
店內的裝飾,基本一目了然,平坦,干凈,類似沙漠之城般的沉寂。
青年的手碰了一下門口邊的招財貓,只是一個吉祥物玩具,不過斷了一只爪子,唯一的一只正響著一串鈴聲前后搖擺,貓頭做得倒是惟妙惟肖,可惜它總是帶來厄運。
店主是一個懶散的老頭,干枯的皮膚皺巴的臉,很簡單的五官,能令人注目的不過是他斷掉的左手。
“嘿,好久不見。”店主看見青年時,懶散的情緒一掃而過。
青年的目光此時才從招財貓轉到店主身上,轉動的脖子機械似地做一個復雜動作。
冷漠的語氣像刀一樣鋒利直接地指向一個地方:
“我要一瓶硫酸。”
……
郭盛掀開被子下床后,捂著微微發疼的額頭,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很奇特的夢,大多數的內容都被遺忘了,不過那隱隱作痛的神經似乎又在告訴郭盛夢里的內容:有一個男人站在他視線的盡頭。
僅此而已。
郭盛走到廚房里,灌下一杯清水后才覺得舒適了許多,在他五十多年的生涯里,除了喝酒基本沒有這樣的情況,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說法,“老了?!闭f到這時,郭盛才自嘲地一笑,他的確是個老家伙了,以他的話來講,就是“準備退休等死”。況且郭盛對阿貓阿狗的寵物有一種過敏,他也不知道自己退休后能夠再干些什么。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在雙人床的床柜上,郭盛輕輕地拿起了一框照片,他拂去鏡片的灰塵,這才能看清其中里面的美麗女子,在她身旁是一名笑得如向日葵一樣的小男孩。
這是郭盛的一家,或許現在已經是過去式,但還能記起來的時候就證明曾經擁有過。
“唉?!惫⑽⑽@息一聲后把照片放回它原本的位置上,也對,在他的這個年齡上,他已經有了嘆息的資格,但代價是失去再舉起30KG啞鈴的力氣。
郭盛的過去很簡單,簡單得像是一張被孩子涂鴉那么一點點彩墨的紙張,他的妻子是一名優秀的警探一一和他一樣,比他大了五歲,也是郭盛最好的搭檔,只不過在一場綁架案中,這名戰功赫赫的女警探為了救自己的丈夫幫他擋下了一顆子彈……只不過到了最后郭盛讓她失望了,他拯救不了他們被綁架的兒子。
郭盛坐在床邊望著窗戶看了那么一會,昨晚的暴風雨只剩下一滴滴輕微的眼淚,閃爍在窗戶外的鐵欄上,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看得有點發呆,看得像是要把自己也給看進去。
不過在這時,手機的鈴聲仿佛是被踢開的房門那般響了起來一一它的聲音并不大,郭盛不喜歡太過吵鬧的環境。
郭盛看了一眼號碼,比較熟悉,他接下了電話,“喂?”
“嘿!郭大哥?!彪娫捓锏穆曇艉苁悄贻p,蓬勃的朝氣像陽光一樣面向郭盛,那是他的新搭檔,小李,再深一層的含義,小李是局長的侄子,親侄子,把他安排到郭盛身邊的意思很模糊一一郭盛有很長一段時間是沒有搭檔,但在明眼人的老家伙們眼里太過明確了一一為了接下郭盛的班。
“嗯?”
“命案!”年輕的聲音壓抑不下那種興奮。
“在哪?”幾十年的職業生涯讓郭盛變得處事不驚的職業態度,“封鎖好現場,等我來再說。”
郭盛便衣工作的衣服一貫地擺放在門邊的衣架上,這讓他能夠節約十幾秒的花在穿衣服上的時間。他沒有洗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攔下一輛出租車就趕往案發現場。
……
在郭盛不規則的夢里,有一點是真實的,就是在他視線盡頭的男人身上。
此時是昨夜的凌晨三點,一名黑色風衣內穿運動服的戴著兜帽的奇怪青年站在小巷的盡頭。
還有一點也是真實的,就是那場暴雨。
青年的身上幾乎淋透了,但他毫不在意。
他等著一個人,該等的人,他在做一件事,該做的事。
青年一直等到一串散漫的腳步聲夾雜在要撕開它的暴風雨聲里,他的聽覺一直被他所信任的,青年漫步在雨水中走了過去,醉醺醺的男人甚至看不到青年的身形時,就被一拳打在腹部上。
伴隨著酒精,疼痛,還有雨滴的沉重,這些條件足以讓這名男人昏迷過去。
在男人倒下時,裸露出來的左右手刺著一條青龍和老虎。
……
郭盛到達接近現場的破舊不堪的馬路上停下車,付了錢一一雖然他可以用自己的職責來免去這個賬單。一家偏僻的廢棄工廠出現在郭盛的眼里,門口不斷揮手招他過去的年輕人正是他的助手,小李。
郭盛走過去,第一句就問:“什么情況?”
“謀殺案。”小李帶著自己的前輩走進這家工廠。
一進去時,郭盛環顧的四周就發現這個工廠完全處于廢棄狀態,沒有機器,更沒有人,地面也沒有打掃。他的職業嗅覺指引他看到了一條規則的直線,被雨水滿布而成的直線,寬度恰好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腰圍。
“有人拖著一個男人……”郭盛的視線被那條濕漉的路線尋尋而去一一在周圍一厘米厚的灰塵中,這條路線過于明顯了,小李也盡責地沒有去破壞它一一這讓郭盛感到滿意。
視線的盡頭是四條被釘死在地面上的椅腿子……
……
在黑幫大哥昏過去的一瞬間,以他的閱歷,應該是仇家來找麻煩了。
不過事實上情況更糟。
他醒過來的動力是一節食指上火辣的疼,黑幫大哥吼了一聲連綿不絕的慘嚎聲后,發現那節食指的指甲被一層無色液體給溶解,隱約的視線里還能慢慢地看到皮肉下面的白色骨頭。
這足夠讓一個心理健全的成年男子感到發麻。
黑幫大哥發覺自己被綁在了堅固的鐵椅上,鐵椅被釘死在地面,一步步地套著他走向絕望邊緣。
“質量有保證。”
這聲歌手一樣好聽的中性音讓黑幫大哥側眼望了過去……在他最后殘存的意識里,他跟自己的上帝一一關公爺發誓,用幾輩子的命運來換不要碰到這名青年。
黑色風衣,黑色運動衣,黑色兜帽……黑色的藤蔓慢慢地纏繞在黑幫大哥心臟的位置上。
……
郭盛最后在鐵椅上看到的是一副慘絕人寰的景象:一名健壯的男子被綁在上面,肚子和喉嚨……被腐蝕掉了,腸子和內臟拉了一地,眼睛里透露出應當有的恐懼還有不應當存在的悔意。
已經習慣了,這是郭盛熟練地壓下本能的嘔吐感時,仔細地瞧著男子的死狀,不過他的助手可沒這份膽氣,小李的目光一直在回避著那具尸體。
“肚子被溶解掉了?!边@是郭盛的判斷。
“那應該是什么腐蝕液體。”郭盛甚至湊過去嗅了幾口,除了血腥氣息,沒有其他奇特的味道。
“通知鑒定組了么?”
“嗯?!?/p>
“有目擊證人么?周圍或者……”郭盛習慣性地問,他并不在這一點上抱有什么希望,不過事實常常出乎他的想象。
“有,現場有個目擊證人?!?/p>
“嗯?”郭盛的目光沒有轉移,他仔細地尋找些線索,在死者的附近他還真找到了一個空瓶子,里面殘留了一部分無色液體,郭盛戴上塑料手套,把它湊近鼻子聞了一口,“無味。”他才交給了身邊的一個白大褂。
“把那個人叫過來見我?!?/p>
“好的?!?/p>
……
黑幫大哥的職業特性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怒氣,他吼道:“你混哪里的?不知道我是誰?是不是想死?。 闭Z氣十分的職業化,吼聲的力度也剛剛好,能夠振下這座工廠的柱子上的灰塵。
不過青年不以為然,他抬著頭,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我混哪里的?”不多久他就找到了回答黑幫大哥的答案,他聳了聳肩,說:“我生活在上帝的對面。”
黑幫大哥很不甘心這樣就被人化解了自己醞釀出來的氣勢,他還想吼上幾個喉嚨,“你最好放了我,不然被我認出來,你的全家就死定了!”他仔細地想辨認青年的面孔,但很失敗,那兜帽下的只呈現出一塊陰影。
只見青年的手里拿出了一個透明瓶子,里面盛放著不明的透明液體,他解釋道:“這是硫酸。”解釋的同時在黑幫大哥的眼里搖晃了幾下,瓶口打開著,那些搖晃的液體讓黑幫大哥想起了食指上還未消褪的熾熱感。
空氣開始醞釀著一種恐懼的味道。
……
“呃……小姐你好?!惫⒖吹竭@名在場證人后,脫掉自己的手套,臉上的肌肉微微皺出一個微笑,“能否告訴我下,當時現場的情況?”
這名證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打扮裝飾有一種學生的味道。她緊張的神情還有按捺不住顫抖的雙手,讓她變得很是激動,臉色也白得像紙,這對于郭盛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就算是剛畢業的警察也看不下去像現在的慘狀,郭盛甚至能猜出這個工廠的后面就有幾個年輕警察蹲在那里嘔吐。
女孩的情緒很是激動,“你,你,你想問,問些什么?”
郭盛善意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善意的微笑減緩掉她一小部分的恐懼,才問:“很快就沒事了,我想問問,現場有幾個人?”
“兩,兩,不不,應該是三個。”
“為什么這么說呢?小姐”
“我醒來的時候,看,看到門口,有人在關門……”
“嗯,謝謝你小姐?!闭f這句話的時候,郭盛的手伸出三根指頭,示意助手記下關鍵的數字,小李很早就拿出了筆記,“抱歉小姐,我還想問一問,他們,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別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別,別問了?!?/p>
眼見女孩情緒開始不穩定起來,郭盛趕忙吩咐下去,“小李,帶這位小姐下去休息,謝謝你的信息和配合。”
正當郭盛沉思的時候,一名白大褂叫住了他,“老郭,你過來看一下?!薄芭??來了?!?/p>
白大褂交給郭盛的是一張紙條,被放在透明的紙袋里,紙條上沾粘著從報紙或雜志上剪切下來的字,內容是:桌子上有一瓶硫酸。
關于不明液體的身份已經解決,只不過,郭盛望向女孩的背影,目光變得捉摸不定。
……
病態般的殷紅色嘴唇緩緩地浮現出得逞笑意,在并不可憐的黑幫大哥眼里,變得像鬼魂的手掌一樣恐怖。
“我想玩一場游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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