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演出真的很奇妙。

　　拿到了很好的獎項不說，更讓鐘潔樺高興的是，蘇凱南竟樂意跟自己講話了。有時在校道上遇見，他也會朝自己主動打招呼。

　　看著已經上完上午第四節課，待會兒還有一節課就會放學。鐘潔樺竟有些高興起來。

　　“唉，這題太煩人了。”坐在前面的姜懷新忽然發出一聲感嘆。他是模塊考后從普通班調來的學生。學校就是有這么一個殘酷的規定，每次模塊考，成績排名掉出全級前一百的就要離開實驗班。之前坐在前面的是一個眉眼溫潤的女生。上了高一之后，因為身體的原因頻頻請假，學習也就這樣落下來了。剛剛過去的模塊考，她只拿到了四百多的排名，在普通班尚不算尖子生，又何能繼續留在實驗班？于是，上個周日，自己看見她眼淚汪汪地來收拾東西，搬去其他教室。

　　說實話，自己真挺舍不得這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兩人在開學聊過一會兒，那女孩雖看上去斯文安靜，談起話來卻是很利索，很多話題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聽說她在中考中是以很高的成績考入實驗班的，那會兒兩人還未窺見今日的場景。

　　臨放學的時候，天忽然陰沉起來。不過，更重要的是，老師的臉更陰沉。

　　“我們的班費忽然憑空不見了三百元，我想知道，它們都落入了誰的口袋里？”

　　全班當然是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的了。

　　老師的音量陡然提高：“別以為自己偷了沒人知道，教室和教導處都有監控錄像，誰拿了一翻錄像就知道。我可以不揭穿你，下課之后把錢自覺地放回原處就行了，不然，后果自負！”

　　老師的最后一句是賭氣般地加重力度，本來就長得挺嚴肅的臉更加令人不敢直視了。

　　蘇凱南低頭寫著字，偶爾和坐在另一旁的霍書杰交換一下眼神。兩人純屬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老師后面將有什么處置手段。

　　全班的安靜反而顯得是無視了老師的話，老師氣得滿臉通紅，駭人程度不比肥腸發飆低。手里的教鞭不知什么時候竟啪地一聲斷掉了，脆生生的聲音卻只是讓大家抬了一下頭，繼而繼續自己干自己的。

　　“好，我現在就去翻錄像！現在后悔已經晚了。”

　　老師雷厲風行地走了。

　　剛才還安靜得沒一點聲響的教室里像得到了釋放，瞬間沸騰起來。

　　“三百塊？誰那么大膽啊？”

　　“剛才班主任真是好兇啊。”

　　“我們班也有人這么齷齪的么，居然去偷班費。”

　　議論聲像毒瘤一樣迅速滋長。

　　鐘潔樺望向不遠處的馮燕，她是班里的生活委員，班費不見這件事，應該屬她最著急，因為按照規定，要是最后實在找不到班費，就該讓她墊上。

　　果然，馮燕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像是在和同桌說話，倒也沒嚴重得要哭什么的。

　　姜懷新座位上的一大壘書忽然轟地一下倒了，掉得一地都是。他整個人嚇得跳了一下。

　　“唉，姜懷新，你說這班費是哪里去了？”鐘潔樺無聊地轉著筆頭。

　　“不知道呢。”姜懷新彎著腰撿書。

　　“真夠壞的。”鐘潔樺說著就繼續埋頭寫字。

　　姜懷新撿好了書，無意間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董常。

　　他胖得累贅的臉竟是蒼白色的，表情驚慌。

　　“你說，會是董常嗎？”姜懷新忽然湊到鐘潔樺面前低語。

　　鐘潔樺聽見后并未回答，只是習慣性地向后一望。果然一下子就看見一張心虛害怕的臉。董常似乎看見自己在望他，渾身猛地抖了一下。

　　太奇怪了。

　　放學鈴準時響起。班里響起各種響聲，有人收拾東西去圖書館，有人飛奔去單車棚拿車回家，有人呼朋喚友去食堂。

　　蘇凱南和霍書杰照常一起放學。

　　飯堂里，兩人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事，熱衷地討論起最近在網上說得轟轟烈烈的CS對賽，是學校里的一群學生私下和崇光中學的學生發起的，比賽結果自然就不是單純的游戲輸贏了，關乎兩校榮譽。

　　在蘇凱南就讀的市實驗中學和崇光中學是這個學區里僅有的兩間重點高中，兩間中學不知不覺間就對壘起來，什么事都可以拿來比高下。但凡什么校運會，藝術節，參加什么競賽，微博、論壇上總出現各種比拼的帖子。雙方實力差不多，因此以后能拿來比的事就越來越多了。有一次，蘇凱南甚至看到微博上出現了一個“崇光和實驗，哪間學校的廁所比較干凈”的投票，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了。

　　應該是上個暑假興起來的事，一個實驗的學生在論壇上曬出自己玩網游的戰績，立即招來幾個崇光學生的反駁，并曬出更強的裝備。顯而易見，兩間學校又因此扛上了。

　　于是，從暑假到現在，兩個學校的學生都熱衷于展開各種游戲的聯賽，只是這個月輪到了CS。

　　霍書杰就是這種網游校隊的一員，很多個晚自修回家之后都捱著困意以及防著父母的監督來打游戲，眼圈變得黑黑的。

　　“昨晚我們把崇光的隊長爆頭了，我們在論壇上好好地挫了他們一把。”霍書杰說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足見有多興奮的了。

　　“虧你上課都沒打瞌睡啊。”這種游戲在父母的強烈監督下，蘇凱南從來就沒碰過，只能零零星星地聽寫介紹。

　　“我早上可是灌了一大杯咖啡才來的……”霍書杰臉上顯出想吐的感覺，“差點就喝到腦血管痙攣了。”

　　“你爸媽也不管你？”

　　“只要我期末考的成績沒事，一切都好說。”霍書杰用鐵勺敲敲飯盤，“我說，你也吃太久了吧。我還要趕作業呢，不然今晚就沒時間繼續開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