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Delphinus

　　7

　　蘇凱南從床上翻身起來，看見鬧鐘已經指向早上六點了。

　　多年來過于規律的作息，使得自己已經不需要鬧鐘這種東西了，生物鐘比它還走得準。

　　出門的時候天色還很暗，雖說南方的冬天來得慢，來得柔，蘇凱南還是感到一陣陣冷風鉆進衣領，不禁拉緊了一下校服外套。

　　今天是期中模塊考的第一天。霍書杰抱著書本臨急抱佛腳，當初真不知道他是怎樣考上重點班的。蘇凱南放下書包，拿出了書本把最后的知識過一過。不久就有老師進來催促學生把書本收好，把抽屜轉向講臺了。

　　卷子發下來之后，蘇凱南并沒太多感覺。只是麻木地，像平時做題一般寫出答案。

　　考試中途瞄了一下霍書杰，他坐在臨門口的位置。初冬的風直直灌向他，整個人像只煮熟的蝦一樣蜷著身子做題，不時摩擦一下手掌。好像也做得不太困難，自己做完卷子的時候，他也放下筆開始檢查了。

　　肥腸的理科有點偏弱，因此看上去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磕磕碰碰地也做了不少。離收卷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還在奮筆疾書。

　　至于鐘潔樺……自那次數學測驗后媽媽一直在施加壓力，理科這方面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給她。可現在看過去，她也做得挺正常的，沒什么阻滯的感覺。心里不由得祈禱了一下，希望回去不用挨訓。

　　接下來的幾場考試并無大礙。最后一天，當最后一科的卷子收上去之后，霍書杰又跑了過來。

　　“唉，想不到這么快就和趙卓桐分了。”

　　蘇凱南有些驚訝，但也覺得是情理之中。

　　“你們當初就不太像在一起的，像是那種過場的。”蘇凱南收拾著書包。

　　“可她說我們還是朋友。”霍書杰無聊地說出這句話來，像是自我安慰。

　　“那不錯啊，沒鬧僵就好。”

　　霍書杰還想說什么，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蘇凱南，你是真不知道？趙卓桐喜歡你呢，我看得出來，她是因為這樣才不跟我一起的。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在市立圖書館停留了一下。準備把借來的書還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了出來。

　　“蘇凱南，你也在啊。”

　　蘇凱南轉頭看一下，是鐘潔樺。一身白色衣裙，頭上松松地扎著公主頭。

　　“你也來看書的嗎？”

　　“嗯，我在找編排節目的資料，我要和學校藝術團的同學去參加市里的比賽。那么——”鐘潔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你會來看我表演的嗎？”

　　“我可能有課。”

　　“不會的，是周末。上次來你家我就想跟你說這件事，可是你進了房間……”

　　看著鐘潔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蘇凱南也唯有點頭。

　　“好吧。”

　　“太好了，到時來我們青少宮的禮堂啊。”鐘潔樺交待了具體的時間地點，就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剛離開圖書館，忽然收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蘇凱南看著閃爍的屏幕，點下接聽鍵。

　　“你好。”對面傳來的是一把平靜的女聲，背景卻很吵。

　　“你是……”

　　“你是蘇凱南嗎？”

　　對方突兀的一句話令蘇凱南不知回答什么，猜不清對方的意圖，遲疑地了一會兒才回答說是。

　　“沒什么，我是趙卓桐。只是想確認一下霍書杰給我的號碼，這是我的。”

　　蘇凱南松了口氣，簡單地說了兩句就掛掉了，順便也把號碼存進電話。

　　回到家里，媽媽在給哥哥的房間收拾，數月來，他的房間一直保持著原樣，也算是父母對哥哥的一個懷念。

　　時間轉到一個星期后，蘇凱南坐在黑漆漆的禮堂里，舞臺上，一直白天鵝正在旋轉舞蹈。

　　那正是鐘潔樺。只有她自己。

　　又能唱又能跳的面容姣好的姑娘難免會有一兩場獨唱戲的，這反而才是她們希望的。可是，在觀眾席上看去，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忽視了身邊有個這樣的美女。

　　身姿均勻美麗，一張白凈的瓜子臉，眼睛大大的。完全就是小學生寫作文時能用到什么“白皮膚大眼睛紅嘴唇”的結合體，就是那種標準的漂亮女孩。一頭卷發挽成一個髻，上面還別著一朵茉莉。不知是不是舞臺效果，總覺得她渾身都在發亮閃光。

　　蘇凱南不得不承認自己不能忽視掉眼前的女孩了。

　　一曲終了，鐘潔樺謝幕，鼓掌聲經久不息，蘇凱南的手已經拍得通紅。

　　鐘潔樺很快在后臺換好了衣服，興沖沖地跑到觀眾席來。

　　“蘇凱南，我表演得怎樣？”連妝都沒來得及卸的臉蛋上滿是欣喜。

　　“你很厲害。”

　　聽到這一句贊美，鐘潔樺簡直覺得整個人都要飛到天上去了。甜甜一笑，又轉身跑去。

　　空氣中傳來她的聲音。“待會我再回來。”